應下謝南懷的禮,柳素麵上沒什麼反應,身體卻極度誠實,順著謝南懷行禮的動作再度牽起了對方的手。
少年身姿微僵:“。”
周圍一直注意著柳素的各門各派修士:“???”
正好看見這一幕的葉川挑了挑眉:“!”
才被柳素一句“我累了,想下去休息一會”忽悠了的離坤:“……”
原本的熱鬨非凡的廣場頓時鴉雀無聲,但此時無聲勝有聲,做什麼表情反應的都有。反倒是白芨這個之前看不慣謝玄景的人看開了,成了全場最淡定之人。
“呲~”
她輕呲一聲,本應無人注意這點響動。此刻卻似一記悶雷,震得在場眾人臉色微妙。
是吧!是吧!沒眼花吧!柳師姑是牽她旁邊那個男修的手了吧!
“這……”
或許是白芨的聲音打破了寧靜,有人第一時間看向離坤,尬笑著開口:“這,這柳師姑真是……關愛小輩……”
還是有人不敢相信剛才那一幕,決定再掙紮一下。
柳師姑雖已成年,但放在動不動幾百來歲的修真界,青蔥綠芽似的年紀,又是如此天賦地位。照理來說,擇道侶也是百來年後的事,怎麼會是現在。
嗯,一定是他們思想不純潔,想錯了!
有這想法的不少,隻是“關愛小輩”四字才出,便秒被打臉。
就在柳素從離坤身旁離開,走到謝南懷身邊時,那些早就想在柳素麵前混臉熟的修士正欲打招呼,卻沒想被柳素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愣在原地。此時僵局一被人打散,便回歸過神來,自以為聰明的上前打圓場。
“師姑對謝師弟真是……”
“關懷備至”四個字就在嘴旁,還未脫口而出卻被柳素打斷。
“不是關愛小輩,是道侶。”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不少修士再度被這話驚得當場愣神。但其他人能愣神,那話說一半的修士卻不能。
他趁機湊上來是來混臉熟,可不是來讓柳師姑不快的。能有膽子湊到柳素跟前的都不是傻子,那說話的修士更是人精中的人精。
他當機立斷,果斷改口:“真是……一往情深!”
終於回過神來的眾修士:……馬屁精!
被對方的機智逗得發笑的柳素:也……行叭。
便是連謝南懷也因著這四個字露出一抹真心實意的笑來:“承道友吉言。”
那修士眼睛一亮:馬屁拍對了!
入駐問天殿這天,誰也沒想到後來全場最引人注目的不是柳素,而是她口中的那個道侶。
而比柳素正式入駐問天殿傳得更快的,自然也是她找了個封都道侶的消息。隻是後來大家發現這消息有誤,那道侶可不是封都的,乃是離天宗掌門之徒謝玄景。
消息改口:柳師姑在封都找了個離天宗道侶!但萬萬沒想到,消息改口的第二天,又有人開始糾正。
錯啦!錯啦!不是離天宗道侶。那謝玄景參加了封都城主競選,依照各方競爭對手的情況,隻怕不日便會多個封都城主的頭銜。
噢,對了!人家現在是元嬰後期,馬上就要到化神境界,領“尊者”之銜啦!
“???”這就快化神了!
謝玄景之名,他們不是不知曉。隻是這好事怎麼全被他一人占了?劍骨之身、半仙道侶……
酸!不少修士本就酸成了檸檬精,此時聽到這消息更酸了!
誰不是呢?
就連一連多日未傳出消息的周瑾,都酸得主動給謝南懷發了傳訊。
“玄景。”
謝南懷聽到這聲音時暗自冷笑。
那人竟還像從前一樣叫他,似把他當傻子來哄。
“為師聽說你已有元嬰後期修為,不錯,看來你在封都……”
後麵的話謝南懷沒聽,因為他果斷把傳音符掛斷,還加了個單向禁言功能。
原以為對方會說些什麼讓他意外之言,若是這些虛與委蛇的話,他自懶得理會。
周瑾沒想到謝玄景那廝竟敢掛他的傳訊,他心裡升騰出一股怒氣,但心知謝玄景已不是從前那個好拿捏的弟子,便隻能壓下這口惡氣再度聯係對方,哪曾想……
“哢嚓”一聲響,傳訊符裂了……
周瑾握著傳訊符神色未定,他哪知這才剛剛開始。
不是所有人都隻是口頭上酸謝南懷,總有那麼些心裡不平衡的想搞事。但想想對方日後的地位和修為,算了,搞不動。特彆是在見識過柳素與謝南懷深厚的感情後,更是直呼不敢搞。
彆看柳師姑小是小,但開竅早。入駐問天殿的儀式結束後,不少修士都留在了封都等待繼續圍觀城主大選。這一留,自然吃夠了狗糧,見識了什麼叫如膠似漆、形影不離!
更酸了!柳師姑還怪疼人!怎麼日日跟那謝玄景混在一起!
酸到極致就麻木了,酸雞們決定不從謝玄景下手,那就從謝玄景的師尊下手吧!他們可沒忘前些時日諸葛劍那事,謝玄景其人,嚴於律己、寬以待人,壓根沒有半點錯處可捉,就連那諸葛劍一事,也處理得頗為得當,那叫一個大義滅親。
但周瑾這人,錯漏可就多了。先斥他一個禦下不嚴之罪,反正前些日子已有不少門派的掌門都去問責了,再查查有沒有其他黑料!畢竟以謝玄景剛正的性子,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再公正,再大義滅親,難道滅親之後就不會心痛嗎?
還真不會!
就在聽說周瑾被不少門派追上門問責時,謝南懷沉思片刻,對著閆寧一眾師弟丟下一句“以身作則,我不會偏袒師尊”了事。
畢竟周瑾這人不是什麼光風霽月之輩,要是細究起來,錯處能找一堆。
閆寧一行人聽了這話,也未多說什麼,隻是暗道以謝師兄的性子,會如此反應完全在他們意料之中。不過出了這事,閆寧還是決定先回門派。謝南懷也不阻攔,吩咐他們路上小心,待城主競選一事結束他再回門派。
聽到這話,閆寧他們心中暗喜。要是掌門真像諸葛劍那般爆出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師兄願意兼顧封都同時,還照看門派那是再好不過了!
周瑾至死也想不到,他什麼都未做,就為謝南懷做了嫁衣,但這些都是後話了。
……
柳素本以為入駐問天殿之前的看卦已經夠忙了,哪曾想沒有夠忙,隻有更忙!
牛都沒她勤快!
一天十二時辰,拋開應付那些遞帖子來套近乎的,走在路上裝作巧遇的,還有如今已經再度恢複幫忙算卦的……把她拆成兩個人都不夠用。
不出意料的,因為壓力過大,柳素又失眠了。假死丹一顆一顆的進了肚,她第一次冒出一個離譜的念頭。
要不假死變“真死”,原地超度得了?
這007的加班生活,完全是反鹹魚人格的!偏偏今時不同往日,那日她有心想讓謝南懷不再患得患失,便貿然公開了兩人的關係。雖說這是遲早的事,她也沒什麼好後悔的。
但這也意味著,兩人徹底綁在了一起,有時她想躲懶,但一想想謝南懷如今怎麼也算事業上升期吧,正值城主競選的關鍵時候,日後管理封都難道不需要進行人情往來了?
行吧,再忍忍。
這一忍可不就失眠了,其實也不僅僅是失眠……不知是不是她本就對天氣變化敏感的緣故,自那日下雨後,她總覺得雙腿隱隱濕痛。就像是長久泡在水裡受了寒,有點風濕病那個意思了。
隻是修士也會得風濕病嗎?
柳素總覺得哪裡不對,也去找醫師看過,自然毛病全無。而這日太陽東升,陽光泛著金黃色的光。她躺在院裡的搖椅上曬太陽,那搖椅是她找人特製的,還配了一個腳凳。身子往上一癱,雙腳一翹。
咦?
柳素一怔,好像又不痛了?
正所謂春困夏乏秋盹冬眠,春陽溫煦,正是睡覺打盹的好時節。她迷迷糊糊墜入夢鄉,連身旁何時來了人都不知曉。
謝南懷一來便看見柳素在院裡躺著曬太陽,兩條腿翹在軟凳上好不愜意。他沒有驚醒對方,而是兀自蹲下將手放在了對方的雙腿上,用帶著靈力的手緩緩揉按。
柳素這些天總覺得雙足冰涼,此時在夢裡兩條腿卻跟綁了個暖寶寶似的,十分暖和。她舒服的蹭著那處溫暖處,直至陷入更深層的睡夢中。
見此,謝南懷卻並未收回手,而是繼續用靈力為柳素溫腿。雖說這些天對方從未在他麵前表現過自己有任何不適,但兩人在一起時,卻偶爾能見對方時不時將手搭在腿上揉搓。
起初他以為隻是柳素坐累了或者走累了,但次數一多,他便覺得不對,更彆提這些時日就連他的雙腿也莫名有些寒涼。
他隱隱覺得這事不對,卻捉不住關鍵,便隻能把這絲不對歸結於天氣。
躺椅上,少女的呼吸愈發輕緩。謝南懷脫下外衫,搭在蜷縮在躺椅的纖細身體上。
其實柳素算不上瘦削,或許是她修為進步神速的緣故,再加上年歲增長,已經有了瘋狂躥高的趨勢,站在女修堆裡不算頂高,也能算中等。但即便這樣,那長衫一蓋,還是把柳素包得嚴嚴實實,甚至還需要疊一疊。
也因此,一件長衫便能將溫度團團鎖住。如同墜入雲團,這一覺,她睡得極其舒服。隻是等她一醒,雙足落地,那一瞬濕冷感再度襲來,對比尤為強烈。
邪族,與鯤靈境相連的虛鏡外,夏侯澊微微斂眉。
難道這個叫柳素的發現不對了?
虛鏡內,隻見柳素微微彎腰,對著雙足感受到冰涼寒意的高度,雙手呈掬水狀。明明在鯤靈境中的她應當什麼都看不見,夏侯澊卻見她緩緩闔目,似在感受著什麼。
不會真被她看出端倪來了吧?
夏侯澊想著,眉尾卻是微微一挑,眼裡露出幾分邪性。
看出來了又如何?夏侯澊手中結印,隻見眼前靈光一閃鑽入虛鏡中,直衝柳素天靈蓋。
也是此時,她身子微微一斜,險些倒回搖椅上,卻被橫空躥出來的一雙手穩住了身子。
“可是哪裡不舒服?”謝南懷才取了午膳回來,便見柳素身子一歪。他忙半蹲下身,手貼在柳素的額間。
將謝南懷的手挪開,柳素搖頭:“沒事,好像是睡久了有些頭暈。”
她晃了晃腦袋,手落在肩頸處按了按,沒太在意頭暈的問題,反倒是問道:“你有沒有覺得最近腿總是發涼?”
說著她又試著把腿抬起來,很古怪的,那股涼意在緩緩退散。
隱約的,她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不會她烏鴉嘴附體,真讓她說中了吧?真就這麼倒黴?
柳素的眼裡閃動著不安的光,直到太陽穴處傳來微微熱度,她才回過神來。
“不要憂心,這事我會去查探。”少年的手輕柔的揉按著,語調平靜,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他似哄似勸:“先吃午膳,嗯?”
“嗯。”
柳素應聲,想著她心裡雖隻是猜測,但還是決定午膳後去找葉川,看看上次她準備的應對之策對方的進度如何。
就是這事她現在還不敢十分肯定,更不好在謝南懷麵前提及,她那點小聰明,在他麵前一貫是不夠用的。還是等今日確定好情況再說吧,她還得去問問其他人是不是也有這種情況。
隻是柳素終究沒能堅持到去找葉川的那刻,吃完午膳,她和謝南懷商量著分頭行動。他出門查探情況,而柳素則自己出門算卦。
此時的兩人都未曾想到,隻是一次臨時的決定,會是彼此最後一次對話。
也因此,這一日的柳素和謝南懷,連再見也未來得及說。
……
豔陽高照,本是好天氣。今日的柳素卻缺席了,她沒有按時去算卦,也沒有去找葉川。問天殿維護秩序的修士急瘋了,他本是負責每日求卦的人不插隊不大聲喧嘩的。哪曾想今天算卦的時辰一到,來求卦的人倒是沒有大聲喧嘩吵鬨,反倒是每日準時到場的柳師姑竟然沒來!
“我這裡走不開,你們快去找找,師姑可是臨時有事耽擱了?”
雖說排隊求卦的人沒有吵鬨,但此時已過了小半個時辰,難免有人麵上露出焦灼之色。
師姑一向準時,難不成是今日不算卦了?還是說有事耽擱了?
沒有準備的等待時間總是格外漫長,一直到半個時辰後,出去找柳素的人才匆忙趕回來,附在維持秩序的修士耳旁低語:“找到了!師姑吃了午膳睡過頭,現下還沒醒。我找了師姑身邊的牛花,她說這幾日師姑太累了,讓我們找個借口讓大家散了。”
睡著了?
那修士也顧不得多問,先不管師姑因為什麼事耽擱了,還是讓他先編個理由再說!
理由並不難編,那修士隨便找了個借口,末了補了句“明日再來”,便將一群人好好的哄了回去。
但他沒想到,到了第二日,眼看著問天殿排起長龍,又到了算卦的時辰。這一日柳素依舊沒來,卻是乾門其他弟子來代班。
這一下連他也察覺到不對勁了,想著法子去打聽了下柳素的情況。卻沒得到什麼實質性的答案,隻是聽說柳師姑勞累過度,在閉關養身。
閉關?這麼突然?
可不是突然嘛。柳素發現她醒不過來了!而且最可怕的是牛花已經在她床邊哭喪了……倒不是對方性子脆弱,畢竟誰聽到醫師聲音悲切的來一句“氣息全無”不恐慌?
戰略性揣手,柳素直覺這事並不簡單。
難道是她這段時間假死丹吃多了,副作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