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柳姬(1 / 2)

權傾裙下 布丁琉璃 7370 字 5個月前

崇文殿後是一處供皇子帝師休憩用的房舍,置有暖榻。

魏皇後匆匆趕來,鳳冠上那對步搖也失了往日的端莊。

東宮麾下的太醫張煦已候於殿中,流螢和李浮圍著小榻擦臉的擦臉,遞水的遞水,沒讓旁的宮女太監近身。

隔著兩人身形的間隙,可見趙嫣人事不省地躺在榻上,狐裘裹得緊緊的,額上紅腫了一塊,一側鼻腔中還隱隱帶血。

不由呼吸一窒,大步向前。

“怎麼回事?”皇後坐在榻沿,屏退其餘宮侍。

李浮間或抽搭一聲,跪答道:“殿下與太子太傅對弈,不知怎的就口鼻溢血,猝然昏厥了。”

流螢額角抽了抽。

殿下不過是流了兩滴鼻血,就被這小子說得像是命不久矣。可若不說得嚴重些,今日也沒法從肅王眼下脫身。

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拆穿。

魏皇後麵色沉重,伸手去撫趙嫣額上的淤傷,那緊閉纖長眼睫便微不可察地一顫。

魏皇後指尖一頓,與年輕的太醫交換了個眼神,便什麼都明白了。

宮中無人知曉,太常寺卿容仕青與皇後娘娘乃是年少舊識,有著過命的交情。而太醫署隸屬於太常寺管轄,選一個嘴嚴可靠的太醫來遮掩真相並不難。

張煦才及冠之齡,卻是太醫署裡百年一遇的奇才,生性沉默寡言,離群索居,因研究方向頗有些旁門左道的意味而備受同門排擠,這樣的人最適合收入岌岌可危的東宮麾下。

趙嫣日日飲用的改嗓湯藥,便是他調製出來的。

“殿中暖炭元熱,傷及肺氣。太子殿下又過於體虛,一時受不住急火攻心,方至昏厥。”

張煦撤回手,胡謅得麵不改色。

說話間已開好藥方,交予李浮去抓藥煎藥。

門外立侍的小太監豎著耳朵,聽罷立刻不動聲色退下,趕去崇文殿中彙報。

待不相乾的人儘數退下,魏皇後方命流螢關緊門窗,複雜的目光落向榻上昏迷不醒的病患。

“人都走了。”

魏皇後收神斂容,輕淡道,“還要裝到何時?”

長睫鴉羽般幾番抖動,趙嫣作勢悠悠轉醒,眸子搜羅了一圈,用氣音小聲道:“肅王呢?”

流螢貼著門縫待了會兒,確定外頭無可疑之人,方回來稟告道:“肅王在殿中坐了片刻,便走了。”

趙嫣這才舍得將眼睛全打開,掀開狐裘坐起身,長長呼出一口肺腑中的灼熱之氣。

繼續在崇文殿中待下去,她非得在冬日恐得熱出暑病不可。

但腦袋上這一下,可是結結實實在棋盤上砸的,沒有作假。趙嫣以指輕觸額前紅腫,當即疼得直吸氣,眼尾泛了紅,越發顯得那顆細小淚痣嫣紅嬌豔。

屏風後的太醫張煦就像個木樁子,對周圍一切漠不關心,調配了活血化瘀的藥膏呈上,便收拾藥箱起身告退。

如此懂事省心,難怪會被東宮選中。

連張煦也走了,魏皇後這才徹底卸下“母慈子孝”的偽裝,拿出素日的冷清道:“虧你想得出。若是被肅王趁機搭脈,你眼下已經涼了。”

“不是有李浮在嗎?”

趙嫣扶著隱痛的腦袋,難受嘀咕,“何況聞人藺又不傻。儲君在他的課上暈厥,他自是要避嫌……”

魏皇後語氣嚴厲了些:“此非兒戲,你能次次如此僥幸?”

趙嫣氣血翻湧,剛緩過來的鼻腔又開始發癢,忙仰頭靠在榻上,眼睫可憐兮兮投下一圈長影。

“娘娘莫怪,肅王燃炭對弈,步步緊逼,殿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流螢忍不住向前一步跪拜,出聲解釋。

魏皇後何嘗不知內情?

隻是常年的杯弓蛇影,使她忘了該如何溫聲細語地說話。

“先上藥。”

她喉間幾番湧動,最終隻說出這麼不輕不重的一句。

流螢起身端來菱花鏡,以溫潤玉片挑了一抹藥膏,輕而仔細地塗抹在趙嫣額上傷處,再包紮上乾淨柔軟的繃帶。

小少年眼尾紅紅,素白的繃帶低低壓在眉上,更顯得臉頰瑩白小巧,楚楚可憐。

魏皇後不免想起了死去的兒子,難掩恍惚。

接下來的兩刻鐘,屋內隻餘沉默。

做戲自然要做足,趙嫣飲了藥,在房舍內躺了半天方等到太極殿的傳旨太監。

老太監來替皇帝撫慰,讓太子好生休養,保重身體。

這意味著,東宮接下來幾日都有借口不用聽學。

終於能短暫逃離名為“肅王”的陰影,趙嫣隻覺天都亮堂了,額頭那一下總算沒有白砸。

回到東宮,正是華燈初上,燭火通明。

下轎落地,趙嫣深深吐息,隻覺神清氣爽。

剛拐過廊廡,便見守門的東宮衛統領迎麵而來,稟告道:“太子殿下,一位名叫‘柳姬’的女子求見。”

聽到這個名號,流螢麵色微變:“你們放她進來了?”

這批東宮衛是新調來的,並不知曉從前隱情,忙解釋道:“她持有東宮令牌,見之如殿下親臨,屬下等不敢阻攔。”

趙嫣聽得雲裡霧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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