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美妾(2 / 2)

權傾裙下 布丁琉璃 13782 字 10個月前

他緩緩開口:“不管殿下此行在盤算什麼,彆擋本王的道。”

最後一縷餘光收攏,夜風自相對的兩人間穿過。

趙嫣脊背驀地一寒,遲疑地抬眼,聞人藺麵色不辨喜怒,語氣也算得上溫柔:“自己去玩,兩刻鐘後啟程。”

說罷他將親衛留下,負手轉身朝酒樓行去。

人潮湧動,他挺拔的背影很快隱入晦暗中,孤高難近,而又堅不可摧。

“姑娘與那郎君,還未成親吧?我見你還梳著少女的髻呢。”

一個銀鈴般帶笑的聲音從一側傳來,趙嫣扭頭一看,卻是先前在酒樓上見著的幾名姬妾之一。

“奴叫蘭香,是陳員外府上的四姨娘。喏,那位便是員外大人。”

蘭香朝樓上努努嘴,趙嫣順勢望去,隻見那名美冠華服的年輕男子正殷切地同她招手。

心下了然:這名女子,恐是那陳員外派來投石問路的。

趙嫣道:“雖未成親,但我已是郎君的人,差不多。”

蘭香了然:“你們不常出門吧?奴時常隨員外出門應酬,遊遍京城,卻從不知誰家有姑娘這般的人物。”

聽蘭香似對京城大小事宜了如指掌,趙嫣來了興致。

“是呢,因我體弱多病,養在深閨中無人識得,近來身子好些了才出門走走。”

趙嫣不動聲色地問,“蘭香姊姊可知京城內外,有何玩耍之處?”

蘭香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奉命來套話,反被趙嫣套了回來,掩唇笑道:“那可多了!大寧街七夕的花燈,興寧街的四海美食,昌平街的瓦肆雜耍……對了,還有城東的聖靈寺,風景獨美不說,求姻緣最是靈驗。”

趙嫣想起了柳姬圈注過的那張輿圖,問道:“那京郊西北處呢?我方才登樓遠眺,隻見那邊林木掩映,隱隱露出古宅一角,彆有一番探幽之趣。”

蘭香的神情變得古怪起來,忙道:“姑娘快打住,那邊可去不得!”

“為何?”

“那邊有座錦雲山莊,曾出過命案,自此以後便陰森森的。”

蘭香打了個哆嗦,神神秘秘道,“前些月吧,那莊子開始鬨鬼,凡是接近之人儘數無端消失,無一例外。聽聞夜裡還能聽見鬼哭狼嚎,鬼火閃爍,可怕得緊!”

“何時開始鬨鬼的?”

“就開春那會兒,具體何時奴也不知。近來城中少女孩童無故失蹤,有人說是給山上怨鬼吃了,便是官府的人都不敢靠近,遑論姑娘您!”

趙嫣心下一沉,麵上卻做出驚恐的神情:“竟是如此可怖!還好蘭香姊姊提醒了我。”

“嗨,也沒什麼。”

蘭香瞥了眼樓上抓耳撓腮的陳員外,想起正事,“我們姊妹幾個,想請姑娘上樓小酌一杯,就當結交個朋友,不知姑娘可賞臉?”

趙嫣為難道:“多謝姊姊好意。隻是我家郎君讓我在此處等他,不可走遠,他素有官威,容不得旁人忤逆,還是不給姊姊添麻煩了。”

蘭香一聽那俊俏郎君是當官的,便知自家員外惹不起,隻好作罷。

她興衝衝接了趙嫣致歉的一束芍藥花,回樓上複命去了。

四樓雅間,聞人藺從軒窗望去,朝著那翹首等候美人的陳員外一指,吩咐道:“去將此人揍一頓,丟遠些。”

說罷拂袖落下窗扇,接過蔡田遞來的密文抖開。

晚風拂去一日的燥熱,京城夜景在橙黃暖燈的浸潤下,逐漸溫柔起來。

趙嫣梳理著方才得來的消息,挽著花籃緩步上了如飛虹跨水的雲霄橋,站在石橋最高處俯瞰下頭靜謐的渠水。

此處,便是沈驚鳴墜水而亡的地方。

雖然孤星該查的都已查過,可她還是想來親自看看,沈驚鳴和程寄行之死,到底是不是傳聞中的“意外”。

錯過了此次機會,她恐再難出宮查探。

趙嫣不想讓自己後悔,這也是她想方設法要在大寧街下車的主要原由。

橋洞下陸續有小船載著出遊的年輕男女經過,船夫在船尾搖漿,小廝在船頭撐篙。

不及一丈長的船篙撐到水底,又緩緩抽-出,水麵嘩啦蕩開波紋。

趙嫣看了眼長篙上的濕痕,估算出此地水深不過六尺左右,大概在一個成人的肩膀處。

“這麼淺的水,能淹死一個成年男子嗎?”她不禁喃喃。

“不能。”

身邊驀地傳來一個熟悉朗潤的嗓音,“除非酒醉跌落,無意識溺水。”

趙嫣一怔,循聲望去,不由微微睜大雙眸。

周及?

她險些驚叫出聲,還好及時咬住了唇,隻淩亂地想:他怎麼會出現在這!?

風悄然掠過,撩起趙嫣的帷帽垂紗,那張殘留著詫異的姝麗容顏一晃而過。

她手挽花籃,緋色裙裳蹁躚,似曾相識。周及恍惚間仿佛又想起了行宮中那個令人頭疼的少女,亦是時常捧著大束山花,逃課歸來。

周及略微側首,疑惑道:“長風殿下?”

他不是臉盲的嗎?這會兒怎麼認出自己來了!

是因為她換回了女孩兒打扮的緣故嗎?

趙嫣心亂如麻,抬手按住不斷鼓動的輕紗,裝作聽不懂的模樣疏離道:“站於橋上,的確易被長風侵擾。”

聲音不像。

周及眼中的疑惑消散,又恢複了往常那般清冷自持的模樣,後退一步攏袖慚愧道:“姑娘很像在下的一個故人,一時錯認,多有冒犯。”

長風公主應該在千裡之外的華陽行宮,又怎會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京城民間呢?

他於心中恥笑自己的病越發嚴重,竟到了這般地步。

在華陽時亦是如此,長風公主無意間知曉他識人困難,便常讓宮婢時蘭扮成她的模樣坐在堂中聽課,自己則偷溜出去玩。周及直到幾天後才發現換了人,至此下定決心要改掉這個毛病。

他下定決心要做某事時,縱是不休不眠亦要攻破。是以他不驕不躁,跟了長風公主六七日,看著她偷食翻牆、泛舟采蓮,盯久了,自然尋到了區分她的最好方法——

人群中穿嫣紅羅裙最靈動好看的那個少女,定然是長風公主。

自此之後,周及再未看走眼。

今天認錯了人,他的確始料未及。他想要確認,又覺慚顏失禮,索性往旁邊挪了一步,隔出合乎禮節的距離,一襲竹青襴衫仿若要乘風飛去。

酒樓四層闌乾處,閒雜人等已清理乾淨。

聞人藺負手而立,目光穿透靡麗的京城光海,落在石橋上佇立攀談的兩人身上。

他將寫滿字的紙箋置於油燈處焚燒,手一鬆,任憑紙灰黑蝶般隨風飄散,消失在喧鬨的燈火中。

樓下,橋上行人漸疏。

趙嫣也沒想到偌大一個京城,她竟能隨隨便便就遇見熟人。想要先行避開,又有些舍不得方才的話題。

她清了清嗓子,含混試探:“公子在此處,也是等人嗎?”

周及目不斜視,平靜道:“不是。”

“那為何……”

“在下的師弟,溺斃於此。是故每逢休沐閒暇之際,在下便會來此駐足。”

原來如此,也是為沈驚鳴而來。

“公子的師弟,是醉酒落水的嗎?”

趙嫣意識到自己即將接觸到什麼重要線索,連聲音都小心起來。

“也不是。師弟千杯不醉,從不酩酊,且自幼習得鳧水。”

周及適時止住了話題,再一攏袖道,“叨擾姑娘雅興,失禮了。”

趙嫣知曉周及並非交淺言深之人,問多了反而惹他猜疑,遂斂衽回禮。

再直起身時,一隻溫涼的大手熟稔搭上了她的腰肢,不輕不重地虛扣著。

趙嫣驀地警覺,剛要曲肘回擊,就聽聞人藺低沉閒散的嗓音傳來:“周侍講與本王的美妾,在聊些什麼?”

美……美妾?

趙嫣悻悻放下胳膊:行吧,肅王說什麼就是什麼。

聞人藺今日沒有佩戴那枚特製的玄鐵戒,是以周及清冷觀察了他很長一段時間,方辨認出來這股淩寒壓迫獨屬於肅王殿下。

可是,肅王身邊何時有女人了?他不是一直將女子視為弱點累贅,從不沉湎其中的嗎?

周及不懂,也無心揣測。

“見過肅王。”

周及行禮,不卑不亢,“不知是王爺所愛,無心冒犯,還請海涵。”

周及的出現實屬意外,趙嫣惟恐聞人藺多想,便出言解釋道:“我與……這位公子萍水相逢,不過聊了句天氣家常。”

“萍水相逢也是緣,說不定還能他鄉遇故知。周侍講何不留下來共飲一杯?”

聞人藺望著臂彎中的少女,沉沉目光仿若穿透薄紗而來,慢條斯理笑道,“就讓本王的……煙煙,為周侍講斟酒舉觶如何?”

趙嫣險些咬著舌頭。

聞人藺知道她不敢暴露身份,他故意的!

自己兢兢業業的,何時惹著他了?

趙嫣倔勁一上來,偏不如他意。

她手一握眸一抬,笑得要多順乖巧有多乖巧:“好呀,我很樂、意。”

聞人藺睨眼,眸色微暗。:,,.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