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結案(1 / 2)

權傾裙下 布丁琉璃 15559 字 5個月前

“蓁蓁!”

霍鋒畢竟久經沙場,第一個反應過來,將白著臉跌坐在地上的霍蓁蓁一把抱起。

霍蓁蓁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閉了氣,被壽康長公主和霍鋒擁著,這才紅著眼哭出聲來。

“拿下這個逆賊!”

魏皇後冷聲低喝,宴上眾人驚醒般紛紛起身。

裴颯起身護在趙嫣和兩位公主身前,柳白微直接不顧禮節從案幾上跨過,皺著眉問:“殿下,你沒事吧?”

說話間門,驚動的禁衛一擁而上,將行刺的太監死死壓伏在地上。

他似是早已料到了這般局麵,麵有慘色,仍握緊了手中匕首,似要殊死拚搏。

那隻黑色的革靴踏上,碾了碾。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喀嚓細響中,太監發出喑啞的慘叫,鬆了手。

張滄趁機將一團布料塞入太監嘴中,以防他咬舌自儘,繼而將匕首拾起,雙手呈上。

鋒寒的刀刃宛若薄冰,映著聞人藺幽冷的眼眸。

刀口隱隱發藍,顯然塗了劇毒,但萬幸未沾染血色。

聞人藺將匕首交還張滄,徑直朝趙嫣行去。迎著賓客或驚恐或驚異的目光,他屈起一膝蹲下,垂首斂目,將趙嫣捂著小臂的手輕輕拿開。

現場除了霍蓁蓁間門或的抽噎,鴉雀無聲。陽光熾烈,驅不散聞人藺身上厚重的淩寒壓迫。

但他的神容依舊是平靜的,垂眸蓋住眼底深不見底的寒意,低啞問:“傷到哪兒了?”

柳白微警惕起身,趙嫣朝他搖了搖,示意他不用擔心。

“躲閃及時,沒傷到什麼……”

趙嫣攤開手,將劃破的袖邊給他看。

袖袍破了一道齊整的口子,露出的白皙小臂上有一道寸許的淺淡紅痕,隻傷到細嫩的表皮,未出血見肉。饒是如此,亦是十分凶險。

寧陽侯魏琰安撫好妻子,便起身行至那名行刺的太監麵前,果從他袖中搜出一塊玉色宮牌——正是魏琰方才丟的那一枚。

生辰宴不歡而散,行刺的太監很快被拖了下去。

在問出幕後主使前,宴席上所有的賓客都安置在後方的觀花殿中,由禁軍把守。

趙嫣則跟著聞人藺留在主殿,太醫院的張煦很快趕到。

張煦切脈,許久方確定道:“殿下脈象平穩,毒素應並未侵入血脈。保險起見,還請殿下清洗擦痕後塗抹化毒玉露,於此觀察一個時辰。”

趙嫣點頭,示意流螢道:“你去回稟母後一聲,以免她擔憂。”

“是。”流螢領命告退。

聞人藺接過張煦奉上藥膏繃帶,坐於椅中,親自給趙嫣上藥包紮。

他一手托著趙嫣的小臂,一手以濕棉布仔細清理淺淡劃痕,問道:“知道是誰下的手?”

趙嫣回想起前幾日放出的餌,凝神道:“大概能猜到。”

聞人藺不語。

“王爺。”

張滄匆匆而至,於殿外請示道,“刑部和大理寺的幾位大人已至,為將刺客送去哪個監牢問審之事爭執不下,特來請王爺拿主意。”

聞人藺以繃帶將趙嫣的腕子包紮好,修長而霜白的食指隨著繃帶的纏繞而一鬆一壓,沉沉道:“讓他們閉嘴,就地問審。”

“在這兒?”

張滄訝然,見聞人藺不耐睨過眼來,忙躬身抱拳道,“是!卑職這就去!”

就地問審也好,省得中間門轉運押送出什麼紕漏。

趙嫣以未受傷的手托著下頜,目光隨著聞人藺上藥的動作輕輕移動,輕聲問:“稍後會審刺客,我可以去旁聽嗎?”

聞人藺悠悠剪斷多餘的繃帶,方抬首看她。

“殿下今日生辰,不宜見血。”

聞人藺的語氣很溫和,溫和到足以掩蓋眸底傾湧的一絲殺意,“本王審訊犯人的時候,並不好看。”

一年一次的吉日,她隻需乾乾淨淨、開開心心的過完就好。

聞人藺走後,趙嫣又在主殿坐了會兒,一是聽從張煦的建議觀察那道輕微的擦傷有無中毒反應,二是為了方便留意審訊刺客的動靜。

隔壁園子裡隱約可聞刑訊官的嗬斥聲,然而回應他們的隻有沉默,最後不知是誰無奈說了句:“這刁奴不願開口,再磨蹭下去也不是辦法!肅王殿下,您看……”

淩亂紛雜的腳步聲後,便是長達兩刻鐘的死寂。

樹影於窗紙上搖曳,陽光正好。趙嫣甚至未曾聽到什麼酷刑加身的慘叫,隻聞一陣鐐銬窸窣,那太監的聲音陡然變得急促破碎起來,幾乎是尖啞地求饒道:“我說……我都說……饒、饒了我!”

有什麼粘稠的東西嗆入氣管,行刺的太監又咳又喘,含混不清道:“是雍王……是雍王讓我做的!”

一陣嘩然。

不稍片刻,李浮自外頭悄聲進來,稟告道:“殿下,都問出來了。據說這太監唯一的親人捏在雍王手中,故而受命前來行刺……奴方才去問過掌事,此人確實有個姐姐在雍王府上為婢,前兩日無故失蹤,想來就是因此事而起。”

聞言,趙嫣麵上沒有一絲意外。

前不久,趙嫣以摘星觀坍塌之日活捉的那名死士為餌,引幕後之人滅口。第二日夤夜,果有獄吏趁機下手,將死士偽裝成突發急症的模樣毒死於牢中,所用之毒竟與謀害程寄行的一般無二。

孤星得了她提點,並未打草驚蛇,一路暗中尾隨那名獄吏,折騰數趟,直至昨日才順著這條線摸到了與其接應之人。

竟是雍王府的一名方士。

雍王叔與其子趙元煜不同,行事極為低調,最多就是迎合皇帝兄長的喜好道袍加身、煉煉丹藥,鮮少參與朝政之事。

他若為了半本賬冊來行刺太子,不太說得通。除非,還有彆的隱秘緣由。

趙嫣原本想著,若幕後主使真的是雍王叔,以他韜光養晦的性子,短期內應不會再動第二次手。

誰知第二次行刺來得如此之快,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急躁得反常。

趙嫣撚了塊酸棗糕,咬了一口,凝神回憶神光教賬冊中的內容,試圖找出蛛絲馬跡。

雍王世子煉丹所需的大量燭蛇香腺,皆是從神光真人手中所得。雖是勾結大罪,可雍王世子伏法,雍王叔完全可以把他自己摘出去,不必鋌而走險……

這十天內,或許還出了彆的什麼事。

思及此,趙嫣抬眸對李浮道:“你去告訴孤星,讓他繼續盯著雍王府。在父皇下達最終命令之前,仔細留意何人與雍王接觸過。”

接下來,她必須見一見這位雍王叔,親自問清楚。

正盤算著,太極殿的太監來了,請太子於太極殿回話。

趙嫣更衣麵聖,向父皇陳述了遇刺的前因後果。

壽康長公主也在,還特地在皇帝麵前提及:若非太子殿下救了長樂郡主,今日必血濺當場。

皇帝敬重長公主,不得不立即下令嚴查此事。

事畢已是酉時,夕陽的餘暉將宮樓渲染得十分壯麗。

趙嫣坐在馬車中,問流螢:“舅舅他們都走了嗎?”

流螢答道:“審定了疑犯,娘娘便讓觀花殿的賓客們都離宮了。”

趙嫣頷首道:“回頭你給赴宴之人各備一份薄禮送去,今日事發突然,他們也算是護駕有功。”

“奴婢省得。”

說著,宮門下傳來了疾馳的馬蹄聲。

領頭的是張滄而非聞人藺。見到趙嫣的馬車,他勒韁急停,馭馬踱步一圈,抬手示意身後的禁軍先行。

“殿下,我家王爺在宮中伴駕呢,可能要晚些才有空閒。”

“無礙,不麻煩他。”

趙嫣撩開車簾,朝張滄微微一笑:“我能與你一同去雍王府嗎,張副將?”

雍王府,黑魆魆一片死寂。

雖有行刺的太監指認為雍王授意,但在搜查出證據定罪前,作為皇親的雍王無需褫衣下獄,隻收押在府中,由禁軍日夜看守。

可負責審問的是肅王,於罪臣犯官而言,落在他手裡遠比下獄要可怕得多。

王府後院,疾風吹起紙錢漫天,禁軍火把的光芒打在庭院中那些堆積的蒼白紙俑身上,透出一股陰森森的濃稠死氣。

負責看守的禁軍將後院偏房的鎖打開,推開門,雍王趙稹就坐於桌旁的孤燈下,一手握拳擱於膝上,一手壓著袖子。

見到“太子”和肅王身邊的副將先後進門,趙稹慘淡地閉上眼,似乎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

張滄執起那盞孤燈,將屋中所有的燭盞點燃。刺目的火光立即逼退黑暗,刺得雍王不得不如陰溝蟲鼠般側首躲避。

趙嫣趁機向前道:“孤來此,是有幾個問題想問雍王叔。”

雍王嗤之以鼻:“成王敗寇,本王沒什麼好說的。”

張滄冷哼一聲,粗聲道:“趁著舌頭還在,雍王應該珍惜尚能說話的日子。”

“你們難道,還要對本王用刑嗎?”雍王捏緊拳頭,聲音顫啞。

“雍王叔是皇親,沒必要失了體麵。”

趙嫣聲音沉靜,攏袖而立道,“孤隻想知道雍王叔冒大不韙之罪行刺於我,到底為了什麼?為了神光真人的賬冊,還是金鑾寶殿上的位置?”

雍王不知受哪句話所激,憤然睜眼道:“豎子何須惺惺作態!”

見他這般,趙嫣心中一緊,隱約猜到了什麼。

“皇兄隻有你一個兒子,本王也隻有煜兒一個嫡子。”

雍王麵露哀戚,指著趙嫣道,“可憐我煜兒啊!他縱有千般不是,當交由皇上處置、國法裁決,焉能私刑殺之,慘死於你這豎子刀下!”

心中猜想證實,趙嫣耳畔嗡地一聲,仿佛又回想起了鮮血濺在手上的惡心黏膩感。

張滄擔憂地看了她一眼,眉頭隨之打成個死結。

蔡田前不久才說趙元煜的墓被掘了,他還以為是盜墓賊所為,卻原是作用到了此處。

“還有你……你們和東宮沆瀣一氣,合起夥來騙本王!”

“雍王叔,你與趙元煜三番五次對東宮下手,難道就不是踐踏律法人倫、不是在私刑殺人?”

趙嫣努力不被趙稹顛倒黑白的狡辯牽製,眸色清明,字字清晰道,“若國法公正,那幾十名被煉成丹藥的童男與少女,又怎會無辜喪命於趙元煜之手!隻有你的孩子是孩子,他們就不是嗎?”

“童男少女……是,是了!太子做的那些醃臢事,真以為本王不知道?”

“你指什麼?”

“去年春搜圍獵,我兒墜馬傷及命根,以致不能人道生育!本王一直以為是天災,近來方知為**!”

雍王麵有灰敗之色,肥碩的身軀顫抖,卻仍梗著脖子斥道,“是你指使禁軍驚馬,害了我兒,逼他不得不為了煉丹回陽而走上歧路!他落得這般下場,都是你們東宮一手促成的!你們借刀殺人,還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以救世者的姿態高高在上地質問詰責!真真是好計謀,好狠的心哪!”

風從釘死的窗縫中滲入,拂得燭火撲騰閃爍,趙嫣的眸光也隨之跳躍不休。

“你撒謊。”

她捏緊了袖中五指,拔了張滄的佩刀抵上雍王,刀刃的寒光映亮了她肅然的臉龐,“我不許你,如此汙蔑東宮太子!”

“汙蔑?”

雍王刀尖抵得渾身一顫,隨即淒聲嗬笑,“本王若無證據,焉敢舍棄一身榮華搏命?可惜太子命硬,我兒命輕!”

“所以你是為了趙元煜刺殺孤,你在給他善後?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