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嫣捏著獅子貓柔軟的粉爪,招了招道:“底下的人送我的賀禮。我不會養,想著太傅常憐愛宮中野貓,便抱來了。”
聞人藺了然:“殿下這是借花獻佛?”
“嗯,是。那這花,佛喜歡嗎?”
說著,趙嫣微微側首,觀摩著聞人藺麵上神色。
她袖袍中那團探頭的小東西也隨之歪頭,眨了眨圓溜的眼睛,一人一貓的神態動作出奇地一致。
聞人藺目光一軟,眼底有了輕淺的笑意。
他雙手接過那團溫暖柔軟的小東西,捧著獅子貓的前爪腋下將它舉起,隨即迎著夏末暖光,與貓兒貼了貼鼻尖。
趙嫣看著他挺拔的鼻梁,不知為何忽而想起與他少有的兩次交吻時,他亦是如此半垂著濃密的眼睫,高鼻輾轉蹭過她的臉頰……
“殿下在想什麼,如此入神?”
聞人藺不知何時睨眼,正單手托抱著嬌氣的獅子貓審視她。
趙嫣不太自然地調開視線,片刻,又將堅定挪回目光。她瞥見到聞人藺墨色衣襟上沾染的幾根貓毛,嘴角也有了笑意。
“太傅還真是愛貓。”
她姿勢自然了許多,理了理袖袍道,“現在太傅也有自己的貓啦。”
“貓麼,本王早就有了。”
聞人藺笑眼幽深莫測,意有所指地望著趙嫣,踱步於她身畔坐下。
趙嫣坐的是一張禪椅,比一般的座椅長許多,饒是如此,坐兩個人仍有些擁擠,幾乎衣料摩挲著衣料,手臂抵著手臂。
聞人藺抬起骨相極佳的大手,嫻熟地撫了撫懷中安靜眯眼的獅子貓,由腦袋撫至背脊,再捏了捏粉色的耳尖。
挨的這般近,他稍有動作,趙嫣都能清晰察覺到,甚至能感覺到他撫動時臂上硬實肌肉的鼓動。
她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忽而聽聞人藺道:“這狸奴的皮毛,還差點意思。”
“是嗎?”
抱貓過來時,趙嫣還特意讓李浮給它擦拭梳理過了,應該不會有臟汙影響手感。
她撐身越過聞人藺的腿,伸手來回摸了摸貓背,可掌心下的皮毛明明絲滑無比……
正將信將疑,就見聞人藺抬起空閒的那臂,順勢圈住趙嫣的肩,從她半束半披的頭發一路撫至她的纖腰,指腹輕輕拍了拍。
趙嫣驀地一顫,就聽聞人藺繾綣的嗓音自頭頂傳來:“任憑世間冰雪軟玉,皆無法媲美殿下分毫。”
趙嫣惱然道:“我該謝謝太傅盛讚嗎?”
聞人藺卻是搖頭,下頜隨之輕蹭過她的發頂:“實話而已,殿下隻管欣然受之。”
趙嫣聽出了他話中笑意,知曉他此刻心情不錯,便不再計較。
“殿下給這小畜生賜個名吧。”聞人藺低沉道。
倒忘了這事兒!
趙嫣望著獅子貓雪白蓬鬆的皮毛,搜刮了一番腹中文墨,思忖道:“它通體若雪,喚作雪奴如何。”
“殿下說叫什麼就叫什麼,喚它糞球都可。”
“你!”
小貓也似乎聽懂了這句,在聞人藺懷中扒拉前爪,喵嗚抗議。
“還是叫雪奴吧,俗就俗點。”
趙嫣被聞人藺悶在胸腔中的低笑震得手臂發麻,無甚力道地瞪了他一眼,又道,“聽李浮說貓沒養熟前容易跑丟,記得關窗。”
聞人藺微挑眼尾,含笑道:“本王事多,忙起來可顧不著。不過,殿下可時常過來照看照看。”
趙嫣又焉知他不是在挖坑設餌,誘她自投羅網?
她輕哼道:“孤也事多。不若這樣,你沒時間照看它時,就差人送到東宮來……”
說著,她隱隱覺得何處不對。
兩人商討的語氣,怎麼好像爹娘商議如何養小孩似的?趙嫣微蹙眉心,麵色變得古怪起來。
日頭西斜,光影安靜地匍匐在窗欞下。
聞人藺將她的小神情收歸眼底,半晌,鼻尖貼了貼她的鬢角:“就這樣便好。”
眼下就挺好,維持在一個能感知彼此溫度、又不會傷害到她的距離。
再多的,他給不了。
“什麼?”趙嫣沒懂他的意思。
聞人藺以指挑起她肩上的垂發繞了繞,麵上滿是平和的縱容。
趙嫣回到東宮,當天晚上便收到了聞人藺差人送來的一小壇紫羅衣酒。
那名眼熟的內侍擦了擦汗,笑道:“王爺說了,這酒後勁足,還請殿下莫要貪飲。待喝完了,再找王爺要。”
趙嫣命流螢取領錢賞賜跑腿的內侍,自個兒抱著小酒壇坐於榻上,輕輕嗅了嗅飄出的甘甜果香。
她饜足地翹起唇角,任由笑意暈開在眼角,染紅那顆細小的淚痣。
涼風吹散地表的暑氣,秋意在一場驟雨中悄然而至。
左相府,靜園內芭蕉滴雨,於階前濺出清越的聲響。
“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