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第77章 定罪 真是比刀斧戮之……(1 / 2)

權傾裙下 布丁琉璃 9276 字 3個月前

“殿下從何時知道這些的。”

魏琰嗓音淡淡,溫潤的麵容在宮燈的光影下有些割裂。

“說實話,孤心中雖有疑竇,卻始終不敢往這方麵想。即便神光真人那半本來不及銷毀的賬冊上留有舅舅的名字,孤也隻當是為舅母求藥。”

“臣的確是在為阿月求藥。”

“是,一開始可能隻是為了舅母,但並不妨礙舅舅順手要點彆的東西。”

“殿下何意?”

“雍王伏法後,孤一直覺得此局像是被人刻意安排好般,所有矛頭與線索都了結在雍王身上,可孤並不知背後推手是誰。直至重陽節孤登門拜謁,舅舅拿出了那塊根本不屬於孤的蓮花玉……”

那時趙嫣隱約能猜到,原來她旁擊側敲神光教丹藥的同時,舅舅也在以蓮花玉試探於她。溫情之下暗流湧動,這是可怕猜想的伊始。

“舅舅這樣博聞強識之人,怎麼可能記錯呢?”

趙嫣定了定神,繼續說道,“回到東宮後,孤重新梳理了所有案件的始末,更是發現一件有意思的事:無論是去年郊祀歸途遇刺、摘星觀坍塌還是孤生辰宴遇刺,舅舅都在場。”

魏琰坦然自若:“這又如何?同時在場之人有許多,殿下總不能說他們人人皆可疑。”

“是,可舅舅忘了這幾起事件中的一個變數,那就是舅母。”

趙嫣沉靜回擊,清晰道,“舅母將我們兄妹當做親子看待,舅舅愛妻如命,怎舍得她因目睹孤的死而傷懷?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缺席這場鴻門宴。”

“殿下難道忘了,皇後娘娘壽宴之上摘星觀坍塌,還有殿下生辰宴上的行刺,阿月是在場的。若幕後一切都是臣所為,為何這兩次又舍得阿月冒險?”

“那是因為這兩起意外,目標根本就不是孤的性命。”

趙嫣仔細觀察著魏琰的細微神情變化,“舅舅擔心有人會順著神光教的線索查到你頭上,故而摘星觀坍塌,是為了製造動亂引走禁軍,隻有如此舅舅的人才能混入通天台銷毀賬冊,隻是後來,你沒想到孤會卷入其中,得到了另外半本賬冊;

再說生辰宴,舅舅知曉有肅王的人在,這次行刺壓根不可能成功,故而將計就計,將全部線索和矛頭指向雍王。換而言之,生辰宴的真正目的,是讓雍王成為你脫罪的犧牲品,而非孤的性命……所以今日舅母不在,孤便有了不祥的預感。”

“殿下說笑了。臣哪有如此本事,能調動各方人馬。”

“舅舅當然有,因為您是‘魏伯樂’,受您賞識、舉薦的,可不止儒生文臣,還有不少內監方士。舅舅,要查出這些並不難。”

魏琰仍保持著最謙和的修養,不露絲毫破綻。

“這隻是殿下的妄加揣測,毫無證據。”

聰明人就是如此,非但不會吐露絲毫對自己不利的證言,反而能從對方的推演中精準地扼住要害。

是,趙嫣沒有證據,這場交鋒原本走到這就該陷入死局。

所以,她隻能賭一把人心,讓舅舅自亂陣腳,現出紕漏。

而舅母作為唯一的變數,是她盤活整個僵局的唯一突破口。

“那日在侯府,霍蓁蓁不小心翻出了舅母藏在匣中的護心鏡,孤得知舅母曾與聞人家長子聞人蒼定親,兩情相悅……”

“阿月與他並無兩情相悅!”

魏琰幾乎是冷沉地打斷了趙嫣的話。

趙嫣掐了掐虎口,穩住聲線。

“可聞人蒼直到死也未收到舅母的一封回信。試問若舅母若真對聞人蒼無情,又怎會收著他的護心鏡近十年,且每年中元皆會出門祭拜?”

趙嫣頂著魏琰沉涼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舅舅對孤起疑,對舅母隱瞞,到底在遮掩什麼,又到底在害怕什麼?”

寒風瑟瑟,光影將魏琰的麵容分成明暗的兩麵。

他道:“殿下不該用這些年陳年舊事,去傷阿月的心。”

趙嫣自嘲地笑了聲,壓住那一絲悲傷。

“舅母說她寫過信,寫過很多很多,但是皆如石沉大海,毫無回音。那時她被家人禁足於內院,所有書信皆是交由貼身侍婢與舅舅送出……所以舅母想來問舅舅,那些信到底是怎麼回事。可舅母沒有宮牌,必然隻能求助於孤。”

趙嫣抬起眼眸,而後輕輕的、吐出了最後的籌碼,“現在舅舅不妨猜猜,現在坐在孤轎輦上的,是誰?”

遠處傳來酉正的鐘聲,驚起飛鳥掠空。

魏琰的瞳仁有一瞬的震顫,來不及遲疑,他轉身朝宮門大步行去。

“侯爺,宮宴才剛開始呢,您這就要出去?”

“寧陽侯,夜間宮門戒嚴,還請出示令牌查驗……哎!我的馬!”

“寧陽侯搶了雲騎的馬,朝北門而去了!”

趙嫣拿出令牌示意禁軍,沉聲道:“寧陽侯此舉恐生變故。上報陛下,快!”

禁軍擔不起這責,忙差人上報,剩下之人按刀追蹤前去。

望著魏琰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趙嫣緩緩靠在宮牆上,渾身宛若抽力。

魏琰很清醒,很理智,正因為如此才看出太子並未撒謊。

阿月的確知曉了當年信件的事,她藏不住心事,趕來當麵質問亦是她的性子……

魏琰知道自己此時趕去夾道意味著什麼。

隻有布局之人才知曉哪裡設有伏擊,一旦他成功攔下轎輦,避開刺殺,則等同於承認自己為設局真凶。

隻要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任由阿月乘坐的轎輦穿過夾道,他就不會落人把柄。

這裡頭或許有個陷阱,可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願賭、賭不起。

駿馬狂奔,在狹長的夾道內蕩出清脆急促的蹄音。寒風呼嘯,如刀割切刮麵容。

魏琰看到了遠處徐徐而來的東宮轎輦,餘光之外,是藏匿於閣樓中的硝油重箭的微弱火光。

“停下!”

他勒馬高呼,逼停轎輦。

翻身下馬,他以從未有過的倉皇步伐疾步靠近轎輦,風一吹,轎輦垂帷飄動。

裡頭空無一人。

萬籟俱靜,魏琰久久佇立不語,隻聽得見自己快要炸裂的呼吸聲。

他自詡能揣度人心,洞悉一切,到頭來卻輸在了這場以人心做賭的局中。

……

半盞茶前。

北門城樓之上,聞人藺將夾道中的動靜儘收眼底。

他聽著蔡田事無巨細的彙報,眸中漾出笑意,直至看到魏琰策馬狂奔攔轎,他終於揚起眉梢“嗤”地笑出聲來。

聞人藺許久沒有笑得這般恣意過了。他沒想到小殿下竟能在如此被動的僵局中,反逼得魏琰這隻人麵獸心的狐狸現出原形。

能見此情形,真是比刀斧戮之還痛快!

隻可惜,這還遠遠不夠定他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