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第102章 吻膝 你說,我是不……(2 / 2)

權傾裙下 布丁琉璃 10632 字 6個月前

聞人藺沒時間欣賞陳倫的慘敗,將手中把玩的玉蟾蜍置於案幾上,道了聲:“這玉,果真不錯。”

遂起身,去了下一家。

犬吠聲驚起幾家燈火,翰林學士林頌披衣立於階前,指著一襲玄黑袍服的年輕人痛斥:“老臣犯了什麼王法,值得肅王如此興師動眾?”

“先生一生清正,本王佩服已久,不敢不敬。”

聞人藺聲音平而緩慢,目光掃向一旁被壓跪在地、兩股戰戰的林家獨子,“然先生家門不幸,縱容獨子虐待妾室,以致鬨出人命官司。本王素來嫉惡如仇,見不得這等有負聖恩之事,既京師衙門管不了,就由本王管。”

一聲“帶走”,林頌眼睜睜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被押上囚車,硬了幾十年的脊骨瞬間塌下,歎息不已。

這一夜,京師聽聞風聲的重臣皆熬燈枯坐,人人自危。

被翻舊賬的人,大多都是支持處死公主的禮教派頑固,也有人猜到肅王的意圖,一時背脊發涼。

然而也隻是猜測罷了,畢竟這些人的確犯了錯事,證據確鑿。

雞鳴遍,天際一線微明,簷上積雪浮出藍白的弧光。

這名罪臣罵長風公主罵得最狠,甚至不止一次上書要求將公主當眾賜死,以正禮法。

而現在,他卻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聞人藺將沒墨的朱筆,在試圖逃跑的罪臣嘴角鮮血上蘸了蘸,待吸足了“墨”,便於冊子上一劃。

濕漉漉暗紅的一條線,勾去最後一個名字。

這些人都是罪有應得,不能算“牽連無辜”,為朝廷除害,亦不算“插手禮教之爭”……

答應小殿下的事,他樁樁件件都記著。唯一違背的,恐怕隻有他自己那“坐看世道昏昏、宮闕化土”的初衷。

晨曦掙脫黑暗的桎梏,天光大亮。

該回去給小殿下上藥了。聞人藺合攏冊子,翻身馭馬回宮。

朝露殿。

趙嫣醒了,頂著一縷睡亂的頭發坐在榻上發怔。

榻旁的位置冰冷空蕩,若非自己雙腕輕鬆、傷處被包紮齊整,她險些以為昨日見到聞人藺隻是夢境一場。

剛抻了抻腰,就見門從外麵開了,晨光耀雪,聞人藺披著滿身寒氣邁了進來。

“醒了?”

他欠身湊近,指節順著趙嫣的鬢角插-入發絲,慢慢滑過,將她睡亂的兩縷頭發捋直。

趙嫣嗅到了他身上的潮濕水汽,顯是沐浴更衣過了,便打了個顫問道:“醒來不見你,去哪兒了?”

“出去散了散心。”

聞人藺聲音平和,但看得出心情較昨日好了許多,眼中蘊著極淺的笑意。

趙嫣“噢”了聲,雖覺得奇怪,卻也沒多問。

聞人藺極富耐心地為她換了手腕和膝蓋的用藥,用早膳時,他又親自端了粥碗,一勺一勺吹涼了,喂給趙嫣吃。

守衛還遠遠地站在庭中,趙嫣抿了幾口,實在坐不住了,低聲商量:“我自己來吧!去了鎖鏈後雙腕輕鬆多了,還不至於連碗勺都拿不起。”

聞人藺坐在榻邊,舀了舀粥碗,目光涼颼颼掃過來。

趙嫣意圖自己取碗筷的手就頓在半空中,而後蜷起,識時務地縮了回去。

“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會被你養廢。”

趙嫣隻得繼續當個斷手斷腳的廢物,悶悶說了聲,“真是頭疼。”

她說這話時揚著下頜,眼下淚痣灼然,不像抱怨,倒更像是炫耀。

聞人藺笑了聲,抬指蹭去她嘴角的一點粥痕,半真半假道:“本王時常遺憾,沒能早兩年養著殿下。”

趙嫣狐疑地看著他。

“你就是這般囚審我啊?”

她怕有人拿這事彈劾聞人藺,便笑吟吟抬起手腕晃了晃,“要不你還是給我戴上鐵索吧,換個輕便些的,至少裝裝樣子。”

“先用膳。”

聞人藺似是看穿她笑顏下暗藏的憂心,神情淡然地喂了一塊鹹口糕點過來,“吃完再裝。”

用過膳,趙嫣在殿中看書消遣,就見底下人果然奉命送了副新的手銬過來。

這副鐵鏈隻有小指粗細,中空輕便,且打磨得很光滑,並不會硌傷皮膚。最主要的是,手銬處也比上一副大了一圈兒,趙嫣試著用手掌比了比,發現自己的雙手竟能從鐵銬的孔洞中穿梭自如。

“這……是否太大了些?”

“有人來了,就將手伸進去做做樣子。”

聞人藺見她將細白的手掌伸進伸出,不由唇線微動,抬掌蓋住她不聽話的指節,冷硬的指節插-入她的指縫中,交扣在案上。

他從身側靠近,眉目深沉,大節凜然道:“免得殿下總抱怨,自己沒有階下囚的待遇。”

趙嫣沒忍住笑出聲來,笑著笑著,心中又漫出一股暖意。

她知道,這是聞人藺在照顧她情緒的範圍內,給予的最大放縱。

許是壓抑太久,趙嫣心神微動,鬼使神差地歪頭在聞人藺唇角一親,問道:“有階下囚膽敢對太傅如此嗎?”

聞人藺頓了頓,抬起漆沉的笑眼看她。

趙嫣下意識要後退,聞人藺卻撐著案幾欺將近來,與她交扣的指節稍稍用力,好看的骨節凸顯著,慢慢收緊。

“得寸進尺,是要受刑的,殿下。”

他笑著,心裡卻十分清楚。

分明他才是她的囚徒。

……

這日,朝中僵持了半個月的爭論在此時達到頂峰。

之前牽頭之人,大半因為犯事被拿下問審,朝中主張“長風公主自儘”的禮教派元氣大傷,遂將希望寄托在當世大儒的李恪行身上,幾次番請他老人家上朝主持。

那群寒門學子力求爭一席之地,引經據典,文墨漫天飛舞,引發了大玄建朝以來最大的一場文運。

這種時候要殺公主就需要一個足夠服眾的借口,朝廷慎之又慎,終提出“朝堂問審”,當廷論其罪罰與否。

“朝堂問審,這真是千古以來頭一遭。”

趙嫣聽到這個消息隻是輕輕一笑,對聞人藺道,“你說,我是不是要留名史冊了。”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能笑得沒心沒肺。

聞人藺長眉微凝,屈指抵著額角問:“明日朝堂問審,百夫所指,若一言不當落了劣勢,殿下可知會如何?”

趙嫣點了點頭,輕聲喟歎:“知道,會死。”

頓了頓,她聲音堅定了些:“雖是百夫所指,可隻有如此他們才會看見我,才會聽我說話。縱隻有一半生機,我也要試試……能不能贏。”

聞人藺不語,趙嫣有些忐忑,擔心他會不開心。

但他凝望她漂亮又璀璨的雙目,忽而破冰一笑。

聞人藺抬手按住趙嫣的後腦,傾身貼著她的臉頰,於耳畔輕語:“那便去試。”

他應允過的,小殿下想做什麼大可去做,萬事有他兜著——隻要他還有一口氣活著,此話永遠算數。

若贏不了,也簡單。

那就讓滿朝文武都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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