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旁的影子阿行拚命忍笑。
見太子殿下投來幽怨的目光,阿行抱劍扭頭,佯做看風景,嘴角還不住抽動。
趙衍的笑多了幾分無奈,攏袖慢慢踱進門,好脾氣道:“嫣兒,哥哥就值十套裙子、萬兩金嗎。”
趙嫣正躺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樹影投了滿身,正用一本書遮著臉頰假寐。她搭在腹上的手嫩若白玉,一隻腳尖從嫣紅的石榴裙下探出,懸在美人靠下慢悠悠晃蕩著,天然自在得很。
聞言,她立刻拿下書本挺身,眨巴眨巴點墨般通透的眼睛,心虛道:“你怎麼就回來了?”
“太子哥哥!”
霍蓁蓁看見唇紅齒白的溫和少年,立刻將插著腰的手放了下來,學著名門淑女的模樣行了個女禮。
趙衍端端正正回以一禮,含笑打招呼:“永樂郡主。”
少年雙肩稚嫩,麵若好女,但已能看出數年後君子的絕代風華。
霍蓁蓁心尖哇哇亂顫,哼了聲“我這就回去攢萬金,趙嫣你等著”,便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趙衍輕咳一聲,坐在趙嫣身邊,笑道:“唉,哥哥有些傷心。”
趙嫣最怕他用這般笑吟吟溫和的語氣,說著傷懷的話。她手撐著美人靠,晃了晃自己的腳尖,小聲解釋道:“騙霍蓁蓁玩的,鮫綃隻是個傳說,她怎麼可能攢得起。”
趙衍抬手揉了揉妹妹的發頂,叮囑道:“嫣兒應該回答,哥哥隻有一個,縱百萬金也不能換,明白嗎?”
“肉麻。”
趙嫣蹙蹙秀氣的眉,握著書卷擋開趙衍的手,“趙衍,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彆老是摸我頭頂。”
趙衍一怔,歪首笑道:“抱歉,嫣兒實在太可愛了,哥哥沒忍住。”
“都是一般無二的臉,到底在誇我還是你自己?最近幾年,你真是變得好奇怪,每次見麵都像是久彆重逢般,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趙嫣將書卷丟回趙衍懷中,不太自然起身道,“不管了,我要回母後那兒了。”
“專程跑來探望哥哥,不待會再走?”
趙衍將皺巴巴的書卷撫平,溫聲道,“宮中賜了秋蟹,孤正打算讓膳房做你愛吃的蟹黃饆饠。這東西,涼了就腥啦。”
聞言,趙嫣沒骨氣地咽了咽口水,石榴裙灼然若火,沒什麼底氣地說:“誰專程來看你了,隻是無聊路過而已。”
頓了頓,忍不住問:“秋冬之交,你的咳疾……怎麼樣了?”
“今年尚不曾複發。哥哥有好好保養身子,嫣兒彆擔心。”
趙衍一臉的看破不說破,起身道,“孤有個至交好友,嘴硬心軟的模樣倒是與嫣兒相似。下次若有機會,定要引薦你們認識。”
趙嫣轉過身,漂亮通透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狐疑:“你終日在東宮,最多去見見父皇和去崇文殿聽學,何時有了至交?”
趙衍一時語塞。
不愧是與他心有靈犀的雙生妹妹,這麼點小紕漏,也瞞不過她的心思。
“前世交遊的友人,嫣兒信嗎?”
趙衍執卷負手,彎眸道。
趙嫣不語,看傻子般看著他。
趙衍自顧自輕笑一聲,也不解釋。
天佑十三年,雁落關慘案並未發生,北烏使臣也並未進京羞辱,他的妹妹也並未受牽連,依舊好端端地養在宮中,可以恣意地在他眼前撒嬌玩鬨。
真好啊。
十二月底,年關。
戍邊四年,戰無不勝的聞人將軍一家領兵回京,百姓士氣大漲,夾道歡呼,拋出的瓜果、綢花等物,幾乎載滿了街道。
待嫁的官宦貴女亦趁此機會,在茶樓上遠遠眺望,各個激動地飛紅了臉頰。
“聞人將軍虎豹之姿,他的幾個兒子也各有千秋,英武不凡啊!”
“可惜,三位郎君就有兩個定了親,咱們呀,也就隻能遠遠看上一眼啦。”
“我倒聽說,出征前聞人蒼與容家的婚事要黃了,說不定還有機會呢!”
“咦,騎黑馬的那玄鎧小將是誰?龍駒鳳雛,好生俊美,真是神仙般的人物!”
“你不識得?那是聞人將軍的第三子,聞人藺。”
“聞人藺?我怎麼記得,他好像不長這樣呀。”
“你記得?”
那貴女咯咯笑了聲,“當初聞人家父子出征北上,還是四年前的事了。四年前,聞人三郎還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呢,夾在他兩個成年的哥哥中間的確不出眾。誰知四年過去,他竟出落得這般英姿勃發了,瞧那寬肩窄腰……”
“呀!你在看哪兒呢,一點閨閣女子的含蓄也無!”
“都彆想啦!我爹是朝中大員,早聽聞聖上有意與聞人家結親,這樣的少年英才,隻怕是要成為哪個公主的駙馬了。”
聞言,眾貴女皆芳心凋零,一陣扼腕唏噓。
午時,皇帝與太子率眾臣在西苑設宴接風洗塵,為將士慶功。
魏皇後也去赴宴了,坤寧宮中就留下趙嫣一人,好生無趣。
趙嫣仰躺在窗邊的羅漢床上,腦袋懸在半空,綰著鬟發的紅藍飄帶晃悠悠垂下,百無聊賴地看著地上投射的冬陽。
有了主意,她眼眸一亮,起身喚道:“時蘭,時竹,去請四姐姐過來,我們去毬場擊捶丸去。”
時蘭興衝衝應了聲,下去安排了。
時竹年紀稍大,思慮也多,遲疑道:“今日西苑有慶功國宴,殿下去那兒,若是撞見什麼外男……”
“毬場是單獨圍起來的,與設宴的大殿隔了百來丈,有何乾係?”
趙嫣不以為然,拍拍衣裙出門道,“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