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欽輕輕彆過頭,沒讓大家瞧見他臉上的笑意——這些孩子們還真是有活力,能夠折騰啊。
目送著一眾學子們簇擁著衡玉往蹴鞠場走去,陸欽搖頭笑笑,負手走回他的院子休息。
就由著他們折騰吧,反正不會出什麼大事。
半個時辰後,蹴鞠場倒下了四十個人。
唯二站著的,是衡玉和提出懲罰的甘語。
衡玉活動了下手腳腕,“我這才剛剛熱了點身,你們怎麼都躺下來了?不是要讓我刻骨銘心難以忘懷嗎?”
她繼續大放嘲諷,“要我說,你們但凡能把說大話的時間拿來學習和習武,現在也不至於這麼慘。”
甘語在旁邊看著,到後麵都不忍直視了。
太慘了。
真的太慘了。
本著讓傅衡玉受苦受累的想法,眾少年們決定舍命陪君子!,讓甘語提出一個喪心病狂的懲罰條件。
結果傅衡玉還好好站著,他們自己就先受苦受累傷筋動骨,還要忍受對方的實力嘲諷。
衡玉想了想,“不然這樣吧,我們撇開書院,私底下來打個賭怎麼樣。”
“什麼賭?”躺在草坪上,累得虛脫的山文華問道,聲音有氣無力。
本朝將縣試時間設在每年三月份。
聽完衡玉的話,眾人撇嘴——又是熟悉的吊蘿卜操作。
來白雲書院待了五個月,這個套路真的是熟悉到爆炸!
可是,可是讓傅衡玉誇他們,這不就等於是讓傅衡玉變相服軟嗎。
“不對啊——”有人醒悟過來,“考秀才這麼難的一件事情,到了你嘴裡怎麼好像輕輕鬆鬆的,我們才努力學習了五個月,你對我們的期待也太高了吧。”
“彆誤會啊。”衡玉攤手,“事實上,我對你們沒有任何期待。會提出這麼為難自己的懲罰,也是因為我覺得你們絕對達不成我說的這個條件。”
“反正你們達不成也沒什麼懲罰,就這麼說定了。”
說完後,衡玉揮揮手轉身離開。
這這這……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大家夥氣著氣著,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逐漸回來了。
山文華手腳長開呈“大”字,問:“她這麼嘲諷我們,我們能忍?”
趙侃深吸兩口氣,從草坪上一翻身坐起來。
“這擺明了就是激將法好吧,你傻不傻啊,這麼明顯的事情還上套。”
“可我們努力那麼久,不就是為了取得功名嗎?不然這幾個月瘋狂背誦理解四書五經乾嘛?”
聽到這一番話,眾人一陣沉思。
“縣試是明年幾月來著?”
“三月份。”
距離現在也就半年時間了。他們還差得遠呢。
一想到這,大家夥下意識打了個激靈。
恢複力氣的人都從草坪上爬起來,打算趕回宿舍,趁著天色還沒太晚,先多看會兒書去。
有了一個明確而清晰的目標後,大家夥剛剛有些懈怠下來的學習態度再次提!了起來。
沒過多久,白雲書院決定每半個月舉行一次“辯難”活動。
通過給出辯題的方式,來讓學子們從四書五經中搜集到相關的先賢名言。借助先賢名言,從而使得自己的論點站住腳跟。
“辯難”的內容多數隻是簡單的四書五經,偶爾還會涉及一些簡單的民生和朝政。
這種教學模式十分有成效。
結果白雲書院才剛推行“辯難”活動一個月,隔壁的國子監就有樣學樣,也推出了一個類似形式的活動。
一眾學子們聽說後,臉都氣得漲紅了,“國子監太不要臉了!”
“就是,他們這是在跟風,學我們書院的!”
他們現在正在齋室裡坐著等待上課。
一群人義憤填膺,衡玉就懶洋洋坐在窗邊練字。
山文華覺得十分不爽,扭頭去問衡玉:“你鬼點子多,你說怎麼樣才能給國子監的人一個教訓?”
其他人也齊刷刷把目光投向衡玉。
就是,傅衡玉鬼點子多,看看她有沒有什麼好的想法。
衡玉瞥了眼石子路儘頭,那正抱著經書緩緩走來齋室上課的杜盧,移回目光看向眾人。
她聲調略微拖長一些,“不如你們去調查一下,看看國子監裡是誰提議推出這個活動的,我隔天立馬把人挖到書院來。”
這個想法,妙啊!
不愧是傅衡玉!
眾人在覺得爽快的同時,又隱隱約約覺得國子監有點兒慘。這是造了什麼孽才遇上傅衡玉這個狼滅。
沒過兩天,白雲書院多了個新的年輕督學。
杜盧知道對方是從國子監過來的後,十分樂嗬,還以為對方是和他一樣覺察出了白雲書院的好處,趁著有空時,把對方叫來他的院子喝酒。
結果聽完對方的話後,前任國子監祭酒大人簡直是哭笑不得。
秋去冬來,入學九個月時,趙侃取得餘督學的認可,拿到一枚勳章。
沒過多久,甘語憑借自己的速記能力取得館藏閣蕭督學的認可,順利拿到一枚勳章。
還有一些學子們,憑著自己在樂、在騎射、在數之一!道的表現得到督學們的認可,一個接著一個從督學手裡取得勳章。
就連山文華,也憑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進步,得到餘督學的認可,從餘督學那裡拿到一枚勳章。
他看到那枚勳章,眼睛都快紅了。
天呐,他這個成績總是吊車尾的存在,居然也能拿下一枚勳章!
餘督學溫聲安撫道:“不必謝我,該謝謝你自己才對。這枚勳章是你為自己贏回來的。”
山文華捧著勳章,心情十分樂嗬,整個人都有種要羽化登仙的感覺。
然而,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麵。
館藏閣的蕭督學、演武場的聞督學兩人,都將一枚勳章給了山文華。
手捧三枚勳章,山文華整個人都愣住了。
衡玉過來詢問山文華喜歡什麼樣的裝修,恰好瞧見他一個人呆愣愣站在庭院裡,腳步輕快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發什麼呆呢?”
山文華這才回過神來,他掩飾性甩頭,“沒,沒啊。”
“恭喜你。”
山文華撓撓頭,“為什麼會是我呢?我們一直猜第一個拿到三枚勳章的人,不是趙侃就是甘語。”
這兩個人,是同窗中資質最出眾的。
而且就算第一個拿到三枚勳章的不是那兩個人,山文華也從來沒想過會是自己。
衡玉笑笑,為他解惑,“這個遊戲的規則是,能取得督學的認可,就能從他們手裡拿到勳章。”
“餘督學夜晚巡視宿舍時,你的書房經常是最晚熄滅燭火的。蕭督學掌管館藏閣,他好為人師,你是最經常去向他請教問題的,而且每一次請教的問題難度都在加深,從你請教的問題裡,他清楚了解到你的進步。聞督學掌管體訓,你這大半年來瘦了那麼多,這都是聞督學親眼所見。”
“所以——為什麼不是你?”
說到後麵,衡玉語調略微上揚。
她的聲音帶著一股安撫人心的空靈,上揚的尾調深深砸在山文華心頭。
山文華條件反射轉過身,悄悄抹掉臉上的眼淚,“原來是這樣啊,我就是比較意外。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第一個拿到三枚勳章的人非我莫!屬。”
衡玉搖頭失笑。
她想了想,提高聲音大喝一聲,“有沒有人啊,出來給山文華慶祝一下。”
齊刷刷地,不少緊閉的房門都被人從裡麵打開。
當他們聽到前因後果後,一眾學子頓時發出鬼哭狼嚎。
“山文華乾得好!要知道,我早就看趙侃和甘語這兩個人不順眼了。”
“就是就是,兩個人表現都那麼優秀,這讓遊戲都缺少了幾分懸念,結果你這匹殺出來的黑馬乾得好啊!”
趙侃兩隻手環在腦後,嘴裡叼著根草,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厲害了。”
漸漸地,有掌聲響起來。
從零零碎碎,變得整齊。
這一年的書院生活,就在一片掌聲中落下帷幕。
等山文華坐著家裡的馬車回到家,馬車還沒在府門口停穩,山文華已經動作輕快從馬車裡竄出來,直接跑進內院找他娘親和祖母。
把三枚勳章遞給她們看,再和她們說自己拿到這三枚勳章有多光榮。
禮部尚書山餘從衙門回來時,山文華正縮在椅子裡喝茶。
他喝得非常大口,純粹是剛剛和他娘親還有祖母吐槽時太過激動,導致自己口乾舌燥。
“這是乾嘛呢,臉上都這麼樂嗬?”山餘一踏入大門,就瞧見妻子和老娘臉上滿是欣慰的笑容,他的臉上也不由浮現出笑容來。
“爹,你身為書院夫子,肯定知道我們書院有一個遊戲,是獲得督學的認可後,可以從他們手中取得勳章。我是一眾同窗中第一個取得三枚勳章的人!”
山文華連忙把茶杯放下,眉眼裡全部是笑意。
山餘微愣。
他當然知道有這麼個遊戲。
但他從來沒想過,第一個完成遊戲的居然會是他的幼子。
“這回表現不錯。”山餘聲音裡滿是笑意。
“那是那是。”山文華揚眉笑,“對了,快到春節,你們一定要記得給院長、杜夫子還有每個督學們都置辦年貨,當然還有傅衡玉那家夥。得準備豐厚一些。”
尚書夫人笑得見牙不見眼,“文華放心吧,書院的夫子們把你教得這麼優秀,娘肯定備厚禮!”
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