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試和府試的時間隔得極近。
白雲書院眾學子還沒來得及從通過縣試的喜悅中清醒過來,過兩天就要開始考府試了。
帝都四月多雨,衡玉撐開傘走進雨幕中,打算去食堂吃晚膳。
結果沒走幾步,就被堵了個正著。
“你們不是該回家備考了嗎,怎麼還在書院裡?”衡玉腳步微頓,看向趙侃他們。
趙侃揚眉笑了笑,“之前考縣試,我們書院沒人去送考。咳咳,考一個普普通通的府試,我們也不好意思邀請院長和督學他們去送考,但想著你那天有空的話,不如就代表書院過去一趟?”
其他八個學子紛紛點頭,臉上神色還端著,但眼裡明顯流露出幾分期待神色來。
衡玉低下頭,似乎是在沉吟,“你們不好意思邀請院長和督學,怎麼就好意思邀請我呢?我每天也很忙的,現在這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閒。”
她這話聽起來是拒絕,然而一眾學子嘿嘿直笑起來。
“我們就知道你會答應。”
“又是口是心非了,認識一年,都是同窗,你口頭服個軟會死嗎?”
“那就這麼說好啦,我得回家了,再不回去就趕不上用晚膳了。”
他們朝衡玉揮揮手,紛紛撐著傘轉身離開。
衡玉:“……”
誰和他們說好了。
然而兩天後,天色還沒拂曉,鎮國公府的馬車已經停在考場外頭。
衡玉穿著一身白紅學子服,懶洋洋靠著馬車壁。陸欽背脊挺直,閉目養神靜靜等著時間到來。
馬車裡燃著燭火,照亮不大不小的車廂。衡玉斟了兩杯茶水,推一杯到陸欽麵前,“老師,你先用些茶水吧。”
正喝著茶,車壁突然被人從外麵敲了兩下。
衡玉一把掀開馬車簾,放眼望去,隻見書院九個人都穿著白紅學子服,一個不落站在馬車邊等她。
“傅小夫子。”九人神色肅穆,聲音整齊向她問好。
衡玉沒說陸欽在馬車裡頭,她動作輕巧從馬車上跳下來,站在眾人麵前,笑道:“府試隻是一個開端,你們注定鵬程萬裡,展翅九天,望今日一切順利。”
注定鵬程萬裡,展翅九天。
這句祝福吧,構詞平平,沒多大文采,但這是傅衡玉說出來的啊,那在眾!眾人心中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傅小夫子,你終於會說人話了。”
“有生之年我居然能聽到小夫子誇我,我瞬間覺得考府試一點兒也不難了,總不能辜負了小夫子的期待啊。”
眾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團,對衡玉這普普通通的一句話進行吐槽。
他們這輕鬆自在的氣氛,和周圍人形成鮮明對比,惹得周遭不少人向他們投來打量的目光。
還有一些人煩躁蹙起眉來,很不喜歡他們在這個本該嚴肅的場合打鬨。
這些少年們以前都是紈絝子弟出身,這一年來是改好了,但也隻是變得熱愛學習,白雲書院從未試圖抹平過他們性情中的棱角。
所以他們壓根沒關注過彆人怎麼想。
還是衡玉抬手往下壓了壓,示意他們安靜下來。
“保持心態平和,差不多該去排隊入場了。”
她站在馬車邊緣,目送著少年們走去排隊。等衡玉轉身時,才發現馬車窗簾不知何時掀起一小角,陸欽正透過不大不小的口子往外看,目送著少年們走進考場。
衡玉束手笑道:“老師想送他們,怎麼不親自下馬車?”
陸欽失笑,“罷了罷了,我出現可能會讓他們緊張。還是等他們考完府試後再告訴他們此事吧。”
他想過來送考,也隻是心血來潮罷了。
書院第一屆學子,在他心中就像是他的子侄輩、孫輩一般。前兩天得知衡玉要來送考,陸欽也起了來送考的念頭。
以白雲書院院長的身份,以這些孩子長輩的身份。
府試隻需要考三場,同樣是等待三天才放榜。
考完府試後,一眾少年們都有種精疲力儘的感覺。
但還沒來得及鹹魚躺屍,他們就從衡玉那裡得知,這三天裡,除了衡玉每天都過來送考外,陸欽居然也每天都來送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