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嫂王然很會過日子,又因四個孩子當中老大老二是小子,相差一歲,過幾年娶妻要花不少錢,就特彆在乎錢。以至於她家的錢放哪兒都覺得不安全,唯有塞被子裡,枕在身下,小偷想偷也偷不走才能睡踏實。
李玲道:“先看看被子和枕頭裡有沒有。”
錢綠柳的臉色大變,使勁掙開大兒媳婦就去拽二兒媳婦。
王然一見她這麼著急,頓時知道猜對了。上去抓住錢綠柳,催李玲,“快去!”
“住手!住手!”錢綠柳大吼,“你敢拿,我立馬報警,就說你們搶我的錢!”
王然揪住她的頭發,錢綠柳頓時痛的直抽氣,“當我是嚇大的?再說了,我們可不會搶你的錢。”
“對!”李玲的聲音從室內傳出來,“我們隻是把你的錢找出來。”
尊老愛幼是傳統美德,但前提老人值得尊敬。要是為老不尊,兒媳婦打或罵,親戚鄰居非但不勸,還得拍手叫好。
顧承禮的大哥和二哥敢出言阻攔,也會被嬸子大娘嫌棄。而且這事找村長也沒用,因顧金柱和顧銀柱家的日子確實過的緊巴巴的。他敢幫錢綠柳,王然和李玲就敢把孩子送去他家。
熟悉農村生存法則的錢綠柳很清楚,一旦李玲把錢翻出來,她不分也得分。否則兩個兒媳婦能從夏罵到秋,從秋罵到隆冬,讓她在村裡待不下去。
錢綠柳一聽到找公安沒用,不顧頭疼,朝王然腳上踩,“絨花,快過來幫忙!”
顧絨花慌忙跑過去,王然一瞪眼,顧絨花猛地停下。
王然嫁給顧金柱時,顧絨花才六七歲,對於顧絨花來說王然是大人,她是小孩子。小孩對大人天生敬畏,顧絨花猶豫片刻就往屋裡跑。
好在沈如意不在這兒,否則一準忍不住罵——蠢貨!
王然一米六,李玲足足有一米六七,跟沈如意高矮差不多。而顧絨花一米六三,力氣還沒李玲大,她要是拚儘全力,一定能拉開王然,對上乾慣農活的李玲隻有被吊打的份兒。
王然慢悠悠提醒:“小玲,絨花去了。”
李玲轉過身,顧絨花下意識刹住腳。李玲冷聲道:“出去!”
“這裡不是你家!”顧絨花上去就拽李玲。
東西牆上的人忙問:“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你們自己不會看啊。”顧金柱很是不耐煩的說。
兩牆上的人笑嘻嘻說:“我們也想。我們真過去,回頭你娘得繞著咱們村罵我們。”
這事錢綠柳乾得出來,怎奈兒子不如娘臉皮厚,麵對這麼多看熱鬨的鄉鄰鄉親還能得理不饒人。
顧金柱就催弟媳婦,“彆跟絨花廢話。”潛意思彆再讓外人看熱鬨。
顧絨花被李玲順著地拽出來,像扔死狗一樣扔院裡,指著她被王然扇腫的臉,“再進去我打斷你的腿!”回屋一看她大嫂即將拽不住錢綠柳,找根繩子把錢綠柳的雙手綁起來,就去拆被子。
錢綠柳剛剛那麼著急並非虛張聲勢,而是裡麵真有錢。
活了大半輩子,經曆過鬼子掃蕩的錢綠柳深知雞蛋不能放一個籃子裡。所以李玲不但在被子裡翻出一遝錢,還在床底下翻出一個被鎖上的大箱子。
李玲掄起石頭砸開鎖,裡麵還有個小箱子。直覺告訴李玲,裡麵的東西很寶貴,砸開一看,一盒銀元銅錢和一對綠的通透的手鐲。
李玲總覺得手鐲在哪兒見過,連忙喊她大嫂。
王然拽著錢綠柳進去,李玲就小聲說,“這個——”
“這不是如意的嗎?”王然皺眉。
李玲不禁說:“怪不得我覺得眼熟。這是如意剛來那天戴的吧。”
王然連連點頭,“我還以為她收起來了。”轉向她婆婆,難以相信,“你收了老三那麼多錢,還要他媳婦的東西?”饒是王然這些年見過不少沒臉沒皮的,也被她婆婆的黑心腸驚得不輕,“這個銀元不會也是吧?”
“肯定的。”李玲怕牆上的人聽來去,壓低聲音說,“聽銀柱說,咱家上數三代貧農,咋可能有這些東西。要是有,當初爹也不會把老三送去沈家。”
王然做好翻出一萬塊錢的心理準備,獨獨沒想到會翻出這些,“那咋辦?”
李玲看一眼突然安靜下來的錢綠柳,“咋不嚷嚷了?怕這事傳出去,村裡給你開□□會吧。”
“彆跟她說這些。”王然道,“快去把你大哥叫進來。”
李玲朝外麵喊,“大哥,銀柱,進來幫忙一起找。”
倆兄弟猶豫起來。
等著看熱鬨的人忍不住催,“老大,快去,再不去天就黑了。”
顧金柱一聽說弟弟的錢都給他娘,走的時候也沒找他娘要,就擔心他到島上要借錢度日。所以剛才才幫顧承禮要一份,打算給他彙過去。
顧金柱看一下天,得三四點了,連忙拽著弟弟進去。看到李玲手裡的東西,顧金柱嚇得慌忙蓋上,抖著聲音問,“哪來的?”
“沈家老爺子留給如意傍身的吧。”王然猜測,“畢竟幾個孩子,又要上學又要結婚,融掉看不出袁大頭的樣,也能拿出去換錢。”
顧銀柱長這麼大沒見過這麼多銀元,得有五六十塊,“這咋辦?放回去!”
“不行!”翻東西翻得滿身大汗的李玲不同意。
顧銀柱就看他大哥大嫂。
王然拽起錢綠柳的頭發,“我的好婆婆,你說咋辦?”
放在十年前,錢綠柳會一把奪回來。然而,她一想前幾天去城裡給她閨女扯布做衣服,看到以前的鄉紳富戶都掛著牌子遊街,臉上終於露出懼怕之色,哀求道,“銀柱,我是你娘,咱家翻出這些東西,我被抓起來,你們也彆想撇清。還有老三那個孬種,彆想再當軍爺。”
“彆胡說,老三是戰士。”顧金柱瞪一眼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