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隻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村婦女,沒多大誌向,也沒害人之心,一生所求不過吃飽穿暖,兒孫滿堂。所以她能想到的便是眼前的一些事。
比如長子已有十六,再過幾年就可以相看對象。他們家若是跟顧承禮處好,即便孩子結婚時,顧承禮一分錢不出,隻要他回來,兒媳婦那邊都得少要三成彩禮。再說了,顧承禮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咋可能不出彩禮。
可這些都有個前提,顧承禮還認顧金柱這個大哥,認她這個嫂子。
從公爹去世到現在,他們兩家被錢綠柳糊弄的也覺得沈如意娘幾個是禍害,遲早要連累顧承禮,連累這個家,就放任錢綠柳欺負沈如意。
從上午發生的事可以看出,沈如意並非沒有脾氣的大小姐。他們這大半年對沈如意如何,沈如意不可能不告訴顧承禮。
顧承禮要是因此恨上他們,繼而傳出去,兒媳婦難娶,閨女難嫁不說,親戚鄰居見著他們都得繞道走。
王然沉吟片刻,看向妯娌李玲,彆有深意地說:“咱們一家一千,給老三兩千。”
李玲看出大嫂話裡有話,暫時不方便說出來,就順著她的話說,“我都行,就怕她不願意。”瞥一眼她婆婆錢綠柳。
王然發狠說:“不願意以後死了不管她,也不要告訴老三。”
老無所依,錢綠柳怕了,連忙找她倆兒子。
顧金柱和顧銀柱彆過臉,錢綠柳往地上一坐,哭天搶地。
王然瞥她一眼,就朝兩邊看熱鬨的人說:“大夥兒都散了吧。我們明天就給老三送去。”
“還親自送?”正往下滑的人不禁問。
王然道:“這麼大一筆錢,不親自送到老三手裡,我們兩家可吃不下睡不著。”
代入自己,眾人紛紛讚同。
王然讓李玲出去盯著人,等看到李玲的手勢,就抱著盒子去她家。
李玲把孩子趕出去,關上門就問:“這盒東西也給老三送去?要是被部隊知道,老三——”
“不會的!”王然打斷她的話,“天黑下來找村裡在買些乾貨和鹹魚,再買些他們去年曬的豇豆、茄子乾,弄兩大包,然後把這盒東西和錢揣裡麵,到了部隊有人查也不一定能查出來。”看向顧金柱,“跟老三說,找個地方埋起來,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彆拿出來。”
顧金柱的表情很是凝重,“我知道。明兒一早就走?”
“早走早放心,免得她後悔又找咱們鬨。”
顧銀柱不禁說:“錢已經分好了。”
“她能瞞六年,啥事乾不出來?”李玲問她丈夫。
顧銀柱啞口無言。
然而,合計好,兩家人晚上也沒睡安穩,因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看到這麼多錢。
同樣沒睡好的除了心口疼的難受的錢綠柳,還有很多村民。
這些人找村裡的老人打聽顧承禮的工資,村裡的老人也不清楚,但知道一點,顧承禮上的是軍校,在學校就有補貼,畢業後工資也不低。
晚上沒什麼活兒,村裡人就聚到一塊算顧承禮給錢綠柳多少錢。
算了半宿,還是覺得錢綠柳得有小一萬。又想到下午李玲要翻錢的時候,錢綠柳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越發肯定錢綠柳還有一大筆錢。
顧絨花後來沒搶錢,也是想到這點。
當天晚上錢綠柳哭得肝腸寸斷,顧絨花沒敢問。
翌日清晨,錢綠柳的心情好點,吃得下飯了,顧絨花就問,“娘,咱家還有多少錢?”
錢綠柳想也沒想就說:“一千!”
顧絨花道:“這裡又沒人,彆騙我,我知道不止這麼多。你說過三哥這幾年給你的錢一分沒動。”
“閉嘴!”錢綠柳瞪她一眼,“吃好了沒?吃好趕緊乾活去!”
顧絨花拿著鐮刀,嘟嘟囔囔出去,錢綠柳連忙跑屋裡,打開衣櫃,一邊盯著外麵一邊往上麵摸,摸到紙張鬆了口氣,正想拿出來,瞧見被李玲拆開的被子,以及砸壞鎖的箱子,覺得不能再放那兩個地。
錢綠柳思索片刻,塞一堆破衣服進去,又把沈如意房間的門拆掉安她這邊,重新把門鎖好,才敢去上工。
千裡外的沈如意撐著床板坐起來,就忍不住揉發酸的身體。
顧承禮聽到動靜睜開眼,霍然起身,“怎麼了?”
“側著身睡麻了。”沈如意道。
顧承禮趿拉著鞋,“我給你揉揉?”
“不用。”沈如意沒這麼嬌貴,“抱柱兒去廁所,該尿了。我喊他倆起來。”
顧承禮抱著孩子出來,小牛和小貓哥倆同時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