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快看,豐山莊園是不是非常美麗?”愛麗絲對剛下馬車的男孩子們招手。
奧利弗說:“是很詭異吧。”
伊沃說:“我覺得挺好看的,不過,我想象不出來住在裡麵會是什麼情形。”
拜倫沒有說話,但表情能讓人覺得他還挺欣賞豐山莊園的建築風格的。
“蘇珊說塔樓很高,等到塔樓全部蓋完了,就會是一座完整的巍峨的建築。你們不覺得,這個地方很偏僻,有這麼一座哥特式的建築,會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嗎?”
“什麼意思?”拜倫蹙眉問。
“說不定會有什麼陰冷又古怪的故事流傳出來,比如,貝克福德先生用吃孩子的心臟和喝女孩子的鮮血來保持青春永駐,這種。”
奧利弗蹙眉,伊沃則大笑起來。
“你該少看一點那種哥特。”奧利弗看了看她。
拜倫搖搖頭,“我以為你的想象力應該更豐富一點。”
“那這樣吧,把這個故事改成女性主角。蘇珊說過,這個地方確實有點詭異,之前的幾任主人都蓋過莊園,但建成之後沒有多久就倒塌了。那麼,這是一塊受到詛咒的土地,因為很多很多年前,這塊土地的領主大人辜負了他的愛人,被背叛的愛人詛咒她負心的愛人以及這塊土地,於是這塊土地上的建築物總是建成之後沒多久就倒塌了。到了現代,1801年,領主大人的後代想要終結這個詛咒,因為他太窮了,窮到隻有這塊土地,因為沒人願意買一塊不能居住的土地。於是他曆經了種種艱難,找到當年那個被背叛的愛人的後代——或許是個男孩,或許是個女孩,這不重要——然後,將那個後代殺死在這塊土地上,後代的鮮血會破除這個詛咒,但是,這個時候,天空中忽然降下來一道閃電,將泥土劈開一個深坑,領主的後代於是一頭栽進這個深坑裡,一命嗚呼。奇怪的是,詛咒果然被破除了,新的主人蓋起了新的莊園。直到幾十年後的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暴風雨的夜裡,這座新莊園又倒塌了。”
伊沃一臉的又驚異又有點害怕,“天哪!這個故事真的有點殘忍。”
拜倫看了一眼表兄:真是很天真!
奧利弗則說:“有點詭異,有點——不太適合你。”
“噢?那你覺得我適合寫什麼故事呢?”
“就是那種——歡快一點的故事,男孩與女孩的故事,不要太複雜,也不要太陰沉。”
愛麗絲對他做了個鬼臉,“你害怕了。”
“我才沒有呢!”
奧斯汀太太喊她上車,還得趕時間呢!
威廉·貝克福德蠻意外的,沒想到三個男孩子都還算得上一表人才。
奧利弗稍嫌無趣;拜倫相當聰明而鋒芒畢露;伊沃則最像一個無憂男孩,既不是太聰明但也絕不是個笨蛋。
愛麗絲將她最近的作品都帶來了,留在豐山莊園。
蘇珊完美的扮演了“超級富豪的有教養獨生女”的角色,三個男孩子都對她印象非常好。
奧斯汀太太則認為,豐山莊園外觀有點詭異, 但內部裝飾極為華麗富貴,於是就可以不介意莊園的外觀了。
貝克福德留客人們住了一晚。
家裡隻有他和蘇珊兩個主人,房間根本用不完,客房管夠,也全都裝飾華麗,地板上鋪著極厚的波斯地毯。
客房服務細致周到,晚上蘇珊也沒有過來騷擾她,愛麗絲舒舒服服的一覺睡到了早上。
在豐山莊園吃過早餐才離開。早餐之前,愛麗絲陪著貝克福德出去散步了。
貝克福德肯定了她的進步,但認為她還需要開闊眼界,洞察世情,揣摩人性。開闊眼界好辦,洞察世情和揣摩人性無法教授。
“黑斯汀斯先生教的隻能是‘知識’,以及知識如何積累,你得到的絕大部分都隻是素材,但要如何使用素材,這個他沒法教你,我也沒法教你。”
“您的意思是說,寫作是講究天賦的事情?”
“確實。比方說,同樣是去埃及旅行或是冒險,有人能將遊記寫的妙趣橫生,有人就連簡單的陳述都寫不好,這就是極大的區彆了。”
“天賦沒法後天練習吧?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天賦應該是一種渾然天成,文筆是可以練習的,但天賦是可遇不可求的。”
“對,這個形容很好。瞧,你不用擔心你沒有天賦,每個人都有天賦,隻是很多人不知道自己有著什麼樣的天賦,能找到自己的天賦所在並且以之彰顯名聲的人,畢竟是極少數。你也不用太著急,你才11歲,還不知道自己適合寫什麼。”
愛麗絲想,所謂的“有靈氣”真是很難界定的一件事情啊。不過據說,“有靈氣”的天賦型選手總是能出頭的,比如貝克福德,比如司各特,比如將來的拜倫,比如還未出生的阿瑟·蘭波。
蘇珊·貝克福德則跟三個少年出去散步了。
等到早餐的時候,就見伊沃與拜倫都爭著討好蘇珊,奧利弗倒是不為所動。愛麗絲覺得很好玩,貝克福德又暗示她注意觀察。
奧利弗大概並不是不喜歡蘇珊,畢竟蘇珊很會偽裝淑女,又是個標致的小美人兒,男孩子麼,14、5歲也就到了知道男女有彆的年齡了,知道討好女孩子。三個少年都沒有將愛麗絲當成“女孩子”,還是因為她年齡太小了。
但蘇珊就不一樣了,她是個已經開始發育的、懂得自己美麗與魅力的女孩,是個嬌滴滴軟綿綿香噴噴的小淑女。
哎呀!果然男孩子都喜歡漂亮女孩!
不過,愛麗絲還是認為自己長得漂亮與否並不太重要,100分的顏值的話,自己長個7、80分的也就夠了。太美麗不是不好,是用不著。這個世界是看臉的,但終歸是看錢的,自己努力賺錢就好了。至於媽媽現在就開始操心的她的婚姻大事,她覺得完全不是個事,用不著考慮。
四天後,三家人的車隊到了南安普敦。
南安普敦是個極大的海港城市,非常熱鬨。很多人沒法在懷特島弄個海邊彆墅或是度假小屋,都會選擇南安普敦,愛德華哥哥在這兒就有一間海邊彆墅,他們一家現在也正在南安普敦消暑。
於是三家人各自走親訪友,約好出發時間,到港口上船,前往懷特島。
愛德華又添了一個女兒,瑪麗安娜,於是他才33歲,就已經是7個孩子的父親。孩子們以平均一年半的間隔來到這個世界上,算了算,嫂子伊麗莎白是在一個孩子7、8個月大剛斷奶的時候,馬上又懷孕了,這個勞動強度太可怕了!
愛麗絲除了感歎就是感歎,也感歎伊麗莎白的身體還不錯,但總是不停的生孩子,再好的身體也扛不住啊。
奧斯汀太太除了探望兒子兒媳和孫子孫女們之外,非常欣喜的得知,簡懷孕了!
這可是了 不得的好消息啊!
愛麗絲也為姐姐感到高興,但同時又十分擔憂,害怕簡挺不過生產過程。簡比她大14歲,現在25歲半,算起來這個年紀成為初產孕婦,倒也不算太年輕了,可以說年齡正合適。但愛麗絲擔心的是早年她得的那次斑疹傷寒會不會對身體有什麼損害。
中世紀以來,黑死病、天花、斑疹傷寒在歐洲反複爆發,中間還穿插著年代更久遠變種更多的流行性感冒,令人防不勝防。幾種疫病接連不斷的輪番爆發,最嚴重的時候,歐洲有60的人口死於各種疫病。
奧斯汀太太差點就想馬上前往倫敦了,幸好凱茜勸她,“簡離生產還有好幾個月呢,我們又不可能在懷特島上待到冬天。等我們離開懷特島,再去倫敦,那個時候簡懷孕大概快5個月,時間正好。而且我們也可以去看看我們的新家,新家應該可以入住了。”
她們本來也就是打算從懷特島離開之後,就去倫敦驗收新居的,然後正好待到年底跟簡一起過聖誕節。隻是沒想到簡正好這個時候懷孕了。因為她們這一周多一直在路上,沒法收信,就錯過了在第一時間內收到信。
愛德華也是在途中路過倫敦,去看望了簡,才知道這個好消息的。愛德華還讓她趕快寫信告訴巴斯的喬治牧師和斯蒂文頓的大哥詹姆斯。簡因為是第一次懷孕,生理期推遲了也不太確定,到兩個多月才敢確定。
愛麗絲挺納悶的,說現在倫敦連產科醫生都沒有,懷孕的婦女不到肚子大起來,怎麼知道自己懷孕了?
媽媽笑話了她的孩子式的提問,然後才說,還是有婦科醫生的,也有產婆,再說,已婚女人生理期沒了,當然首先得考慮是不是懷孕了。
說到生理期,媽媽就又開始擔憂了,簡的初潮來的很遲,大概到快滿16歲才來,當時可把她急得不行,就怕簡的身體有什麼不對。凱茜的初潮來的也不算早,14歲。現在就得擔心愛麗絲什麼時候會來初潮了。
愛麗絲根本沒想過這個。
她想的是,女人的一生多麼操勞,未婚的時候擔憂沒有合適的男人來求婚,又得擔心家裡沒法提供合適的嫁妝;結了婚之後要擔憂生不出孩子,生出孩子後要擔憂是不是得接連不斷的生下去;孩子小時候擔心各種疾病導致孩子過早夭折,好不容易長大了,又得擔心戀愛結婚生孩子。於是如此循環永無止境。
做人真累!總該有些傳宗接代之外的事情吧?
在南安普敦也有一些社交舞會,邦德菲爾德男爵發現奧斯汀家居然有一個地主兒子,教養還很好,出乎他的意料。之前他隻以為奧斯汀家是黑斯汀斯家的窮親戚,現在他發現奧斯汀家不但不窮,還是有產階級。於是略微打聽了一下奧斯汀家的情況。
“我祖上闊過”其實在這個年代還是很有用的,至少能讓人知道你家不是什麼泥腿子暴發戶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