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在天堂見到你父親的時候,可以告訴他,我把你交給了可以信任的男人。要是到時候你父親還沒有在天堂裡認識什麼彆的女人的話。”
“——媽媽!”媽媽的幽默感也很古怪呢!
“彆擔心,我肯定要活到看著你走上結婚禮壇的。你得有一個隆重的婚禮,找一位主教來為你主持婚禮,還得穿一件全世界最美麗的結婚禮服。”
愛麗絲想了一下,決定還是放棄這個話題。
其實想想,現在她很危險:凱茜是不可能結婚生孩子了,簡又決定以後不會再生孩子,這樣媽媽就會有太多閒暇時間,眾所周知,閒暇時間太多的媽媽,要麼沉迷跟老年閨蜜八卦,要麼就沉迷給家裡還沒有結婚的孩子尋找妻子或是丈夫。
這可大大不妙。
這幾年還好一點,因為她病著,沒有痊愈之前,媽媽還不會重點考慮她結婚的事情,可要是她痊愈了——
還有奧利弗,她雖然說過自己不想結婚,但因為沒有誰深入的討論下去,他可能並沒有把她的話當真,或者回認為她以後會改變主意。
要是她仍然決心不結婚的話,確實應該跟他說清楚,這樣至少他可以去尋找一個願意結婚的女孩。
一想到這件事情她就覺得很煩:就不能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她給簡寫信,說到她不願意結婚,但如果奧利弗求婚,而她拒絕了,他會傷心的;奧利弗是個很好的人,她不願讓他傷心;可如果他們不結婚而同居,就得麵臨需要采取避孕措施的問題;奧利弗會不會答應還不好說,就算他答應了,但還有失敗的可能性,那麼她可能未婚先孕,媽媽一定會氣得火冒三丈,罵死她;而要是她不慎懷孕了,她不會舍得孩子成為私生子,就得跟奧利弗結婚;所以這種事情太煩人了,她是不是應該現在就跟奧利弗分手,然後讓他離開馬德拉島,回去英國?
簡的回信在10月初寄到了。她說,這個問題複雜到她弄不懂;如果你愛奧利弗,那為什麼不願意結婚?如果是因為婚前財產的問題,湯姆可以為你寫一份對你很有利的婚前財產協議,以保證你的財產不會被除了你的孩子之外的人拿走,連丈夫都不行;如果是因為怕生孩子,那麼,隻要奧利弗願意,也不是問題,畢竟沒有孩子的夫妻也是很多的,你可以從侄子裡挑一個喜歡的孩子收養,愛德華哥哥和弗朗西斯哥哥都會讓你隨便挑的。你看,你所有的煩惱都會有解決的方法,所以問題是,你愛奧利弗嗎?還是說,你還愛著伊沃,不能忘記他,所以不願意真心去愛奧利弗?
愛麗絲被這封信弄得心煩意亂,於是將信放在一邊,沒有忙著回信。
*
在馬德拉島上待了3個月,每個月檢查一次身體,用木聽筒聽肺雜音,查看痰液,愛麗絲仍然沒有痊愈,但也沒有惡化,病情良好。肺結核中期會咳血,而愛麗絲的病情因為發現得早,沒有咳過血,算是非常及時,也很有希望治愈。
馬德拉島沒有冬天,進入10月後,氣溫也隻是稍降。
島上有最新的巴黎樣式的舞裙和日常裙的樣式,愛麗絲如今用不著舞裙,奧斯汀太太便跟凱特一直在給她做新的家居裙、外出裙。愛麗絲還帶著席德妮和凱特一起做一些手工活,用緞帶做縫在裙腰和裙邊的蝴蝶結,層疊的絲帶發飾;到金匠那兒訂做細金絲,繞成多圈的手環,串上大顆的海水珍珠,十分時髦又雅致;再複雜一些的首飾,便畫了圖紙,拿去金匠那兒訂做。
又重拾起繪畫,每隔一天就帶上畫架畫具到處去寫生,主要畫花卉和植物,偶爾畫豐沙爾郊外的遠景,或是懸崖邊的海景。
這天,奧利弗帶她去海邊畫畫。
看著她架好了畫架,雅各布搬來椅子放在畫架前麵,讓她坐下。奧利弗便問:“你怎麼不畫人物肖像?”
“那比較難。”
“是嗎?”他站在她身後,低頭望著她頭頂的發帶,“你給……你為彆人畫過肖像畫,那時候不覺得難嗎?”
“給誰?”愛麗絲都忘了有這麼一回事了,詫異的反問。
奧利弗抿著唇,“你忘了?那就忘了算了。”
她想了一會兒,想起來了——她隻給伊沃畫過肖像畫。
這家夥!為什麼總不肯直接說?所以這一點他不如伊沃,或者說,不如伊沃臉皮厚,伊沃想要什麼,就會不假思索的開口索取。
“你可以直接說,讓我給你畫肖像。”她轉頭瞥他一眼,見他臉上神情有些局促,又有些糾結。
“我……”他像是不知道要怎麼說。
“你在彆人麵前肯定不是這樣的。”
“嗯?怎麼說?”
“我以為,男人都應該——都是直接開口要求的,你要是在伊頓也不知道怎麼提要求,肯定會被欺負。”
他笑了,“你怎麼知道?我好像沒跟你說過伊頓公學是什麼情況。”
“隻有男孩子的地方,肯定是這樣。每個班都會有一個或幾個欺負人的男孩,但欺負人的孩子不一定會成為年級長,年級長通常是那些愛出風頭的家夥,你應該可以在伊頓明哲保身,既不會太出色,也不會到被人欺負的地步。弗朗西斯和查爾斯都說過海軍學院裡的男孩子是什麼樣子的,我想,伊頓、哈羅那種學校也差不多。”
奧利弗驚異,“你怎麼知道?”
“你的性子就是這樣的,你太善良,不會欺負彆人,但也不會願意被人欺負。而你也不願意表現的太出色,更不願意為其他學生煩心,成為年級長除了權利之外,還有無數瑣碎的事情需要處理。”她放下剛打開的顏料盒,放下調色盤和畫筆,走到一旁的野餐毯上坐下,凱特剛在野餐毯上放好麵包籃和水壺。
“來,坐下。”她拍了拍野餐毯。
奧利弗坐到她身邊,“你說,你是不是偷偷去過伊頓?”
“我沒有。”她笑,“你又不是很難懂,我認識你這麼多年了,對你已經有了相當的了解。快說,我猜對了嗎?”
“說的全對。”
“我還沒有問過你,你在伊頓過的怎麼樣?”
“挺好的,我是說,大部分時間都挺好,有一些玩得來的同學,有些你見過。”
愛麗絲點點頭。
“還有一些煩得我再也不想看到他們的同學,不過那都是小事。”
“你在學校打過架嗎?”
“打架?”他笑了,“當然——沒有。打架不能解決問題,學校也不允許。”
她表示懷疑,“我不信。還有呢?你們會偷偷在廁所裡抽煙嗎?”
他一挑眉,“你怎麼連這個都知道?”
“男孩子嘛,總是想讓自己顯得更成熟一點。”全世界的男孩子都是一個德性,不管什麼年代。
“在劍橋呢?我看劍橋那兒挺亂的,有很多——有很多,嗯,我不知道那叫什麼,我去酒館找喬治的時候,他們身邊有些女人,顯然不是什麼好人家的女人。”
“那個你不用知道。”
“你在劍橋沒有認識什麼漂亮姑娘嗎?”
“沒有。”奧利弗回答的十分乾脆。
“沒有?”回答得太乾脆了,愛麗絲很是表示懷疑。
“咳,你要知道,父親是絕對不允許我隨便亂來的。至於喬治,”他微微有些臉紅,“喬治沒有父親,凱瑟琳夫人也沒法約束他,所以——”
“是怕你會跟哪個身份低微的女孩私奔嗎?”
奧利弗窘得猛地咳嗽了好幾聲。
“你怎麼突然咳嗽起來了?”愛麗絲有點慌張,“我們快點回去吧,去找愛德華醫生給你檢查一下。”
“不是,你彆慌。”他忙說:“我不是得病了。我是——你是不是知道的也太多了一點?”她怎麼什麼都懂!
“這種事情不少啦,我們住在斯蒂文頓的時候她們就總是討論這些,哪家的兒子跟女仆私奔了,或是哪家的女兒被民兵團的小軍官給騙走了。”
他微笑,“你該說說你住在斯蒂文頓的事情,我還不知道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你喜歡斯蒂文頓嗎?”
“我在斯蒂文頓的牧師住宅出生的,你有時間的話可以過去看看,那兒現在住的是我最年長的哥哥詹姆斯一家。斯蒂文頓挺好的,就是太小了,也太偏僻了,我比較喜歡倫敦。”她突然歎了一聲,想起來伊沃之前問她是想住在哪兒,倫敦還是溫切斯特。那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對話。
當時不覺得有什麼,以為可以以後再考慮,沒準她愛上伊沃之後,就會改變主意,願意結婚了也說不定。
奧利弗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歎氣,以為她想念從小居住的地方。
“你要是喜歡斯蒂文頓的話,我們可以在那附近租一座小彆墅,你可以每天過去。”
“我不是——我是在想,伊沃。”
他心裡一緊:果然還是忘不了他,是嗎?
“算了,也沒什麼好說的,他要滾蛋,就讓他滾蛋吧。”她意興闌珊。
“彆,你要是生他的氣,就說出來,彆總是悶著。”
“我是生他的氣——我還沒死呢!等我咳血了再說好嗎?!”愛麗絲氣呼呼的,“我又不是一定會死。總之,我總是記恨他這一點,我不會原諒他的,不但不原諒,我還想用馬鞭狠狠抽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