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倫窩在一間拉緊了窗簾的起居室裡, 滿屋子煙草味、酒味。
愛麗絲蹙眉:“臭死了!露西,去叫打掃的女仆進來。”
露西很溫順的答應了, 出去吩咐女仆。
女仆很快進來, 愛麗絲指著窗簾說:“先打開窗簾, 開了所有的窗戶,再把房間收拾一下。”
女仆麻利的開始做事。
窗簾拉開,陽光照射進來。
拜倫呻-吟,“彆——”抬手捂住眼睛, 光線刺眼,他受不了。
愛麗絲不理他,“繼續做事!”
席德妮在房間裡找到一張乾淨的靠背椅,搬到拜倫窩著的沙發前麵。
愛麗絲坐下, “昨晚睡覺了嗎?”
“不知道。”他含糊的回答。
“喝那麼多, 想乾嗎?”
“想喝醉。”他傷心的說:“愛麗絲, 我是孤兒了——”
“那你就哭出來。”
“我要抱著你, 快過來, 讓我抱抱你。”
“不要,你臭死了。你洗過澡我才能讓你抱。”
露西在她身後立即說:“我已經吩咐人去燒洗澡水了。”
噯,這個露西還真是能乾。
“讓人伺候他洗澡, 彆讓他醉倒在浴缸裡淹死了。”愛麗絲站起來,“等他洗過了, 換了乾淨衣服, 叫他下樓去客廳待著。我的房間呢?”
露西帶她去客房, “這是少爺一回來就讓人給您準備好的房間, 所有的床上用品都是全新的,我親自去買的。”
“你現在在紐斯特德莊園是什麼身份?”
露西猶豫了一下,“是少爺的女仆領班。”
這倒是適合她的身份,也不好叫少爺的私生子的母親總是做一個普通女仆吧。
“孩子呢?帶來我看看。”
“我去帶他過來。”露西仍然十分溫順。
席德妮知道拜倫有個私生子,但不知道孩子的生母就是露西,懵懂的問:“什麼孩子?”
幾分鐘後,露西帶了一個小男童進來,“這是奧斯汀小姐。”
小男童也就2歲左右,路都走得不太穩當,穿戴的很好,十足像一個貴族家的小少爺。話也說的比較含糊,勉強算是說清了,“奧斯汀小姐。”
“他叫什麼名字?”
“onk。”
“onk?”這個名字不多見,也很奇怪。“姓呢?”
露西遲疑了一下,“安德森。”
“你的姓?”貝克爾夫人以前教過她,不被生父正式承認的私生子,不能隨父姓。
露西點點頭。
“他住哪兒?”
“住在我旁邊的房間,我住在樓上仆人房間。”
“戈登一家來了嗎?”
“他家離的遠一點,要明天才能到。”
愛麗絲點點頭,“行了,暫時沒你的事了。你去照顧你家少爺吧。”
露西行了一個屈膝禮,帶走了小蒙克。
席德妮這才說話:“小姐,那個就是喬治少爺的私生子?”
“對。”
席德妮糾結了,“孩子倒是很漂亮,可是——”
“可是什麼?你是不是傻了?我要是跟喬治結婚,或許會煩惱一下。”
“那個露西是孩子的母親嗎?”
“對。她漂亮吧?”
席德妮馬上表忠心,“小姐最漂亮了,她可不算漂亮。”
她繼續糾結,“喬治少爺這樣——真的很不好!”
“你啊!那是因為你到了我家做女仆,父親是牧師,哥哥們都被教導的很好,沒有人會對家裡的女仆亂來。很多莊園的主人是默認可以隨便拉哪個女仆上床的。不過,當然,喬治的眼光很高,不是美人他看不見。”
席德妮歎氣,“我以前是聽說過,但……我一直以為那隻是一小部分,可是喬治少爺都這樣——那伊沃少爺呢?奧利弗少爺不會也這樣吧?”她忽然大驚。
“你彆瞎猜了,快來給我換衣服。”
愛麗絲下了樓。
拜倫已經洗過澡,還洗了頭發,換了一身乾淨衣服,正在客廳裡有些焦灼的走來走去,見她下樓,忙迎上來,“愛麗絲,你來了,我真高興。”
一把抱住她,直接讓她免了走剩餘的3個台階。
“放我下來。”她冷靜的說。
“就不放。”
“你要我來,我就來了,現在,你得聽我的話。”
他想了想,“好,不過——”他話沒有說完,忽然看見亨利·奧斯汀從樓上下來,嚇得趕緊把她放下。
“奧斯汀先生。”
“拜倫先生。”亨利假裝沒看見剛才的一幕,“請節哀。”
“謝謝你。”他有些懊惱,不過想想也是,她怎麼可能自己一個人過來,肯定要有兄姐或親戚陪她一起來。她能跟他們一起出國,還得在外稱是他和伊沃的表親呢。
“你彆喝太多酒啦,你還有一場葬禮要參加呢。”愛麗絲溫柔的對他說。
紐斯特德莊園從前大概是很氣派的,拜倫說,這座莊園是數百年前亨利八世賜給拜倫家的先祖的,不過上一代男爵不善經營,又脾氣暴躁,曾經失手打死過他的查沃斯表弟,也就是當初那個拒絕了他的瑪麗·查沃斯的叔叔,所以彆說瑪麗·查沃斯當時訂婚了,就是沒訂婚,查沃斯家也不會同意的;
紐斯特德莊園的房屋缺乏良好的維護修葺,周邊設施也就是個勉強能用,靠周圍的田產維持生計,一年大概2000鎊的收入,不過開銷也大,處處都要用錢。
凱瑟琳夫人的棺木停在莊園附近的小教堂裡,用冰塊鎮著。8月的天氣十分炎熱,所以也不能停靈太久,8月6日上午就是葬禮,會葬在附近的拜倫家家族墓地裡。
拜倫帶愛麗絲走到小教堂外麵,但沒有進去。
“母親說,你要是個乖乖的女孩,就讓我們結婚。”他望著她憂鬱的一笑,“她總是把事情想得很簡單。”
愛麗絲笑笑,沒說話。
拜倫看了看小教堂的尖頂,輕歎了一聲。
半夜,愛麗絲的房間。
牆壁上突然有一塊牆壁挪動了位置,一扇暗門打開,一個人從暗門裡悄悄走出來,轉身關上暗門,隨即走到床邊,就著照進窗戶的月光看了一會兒她。
接著,小心的上了床,抱住了她。
愛麗絲沒醒,但過了一會兒,就被弄醒了。
她嚇了一大跳,想喊的,很快就被捂住嘴,“是我。”
她嚇出一身冷汗。“你怎麼進來的?!”
“從窗戶外麵飛進來的。”
這種話騙鬼啊!
“你彆動我,我可不想懷孕。”
“就一次,不會懷孕的。”
愛麗絲想罵人了,“喬治·拜倫!”一個拐肘搗向身後。
拜倫低聲呼痛,“愛麗絲——”
她趕緊下床,“從哪兒來的從哪兒滾。”
“我好想你,我就想抱抱你。”
信他才見鬼!
“走啦,彆裝可憐。”
“愛麗絲,我是孤兒了,現在,我隻有你了。”
她不為所動,“你要真想的話,去找露西吧,她不會拒絕你的。”
“你真狠心!”
“你真無恥!”
兩個人在黑暗中互相瞪眼。
“明天伊沃會來,你要跟我在一起,不許你到他身邊去。”
“你以為你是誰啊?你說不許就不許?”翻他白眼。
“做我的情人吧,愛麗絲。我在你家附近租一間公寓,然後晚上偷偷的去找你,或者你也可以偷偷的來找我。”
“我考慮考慮。”
“快點答應。”他滿心歡喜,“那我走了,你彆後悔。”
“不後悔,快滾。”
他很快又從暗門溜走了。
愛麗絲瞪著那處暗門,決定白天讓仆人把櫃子移過來擋住。
次日早上,吃過早餐之後,戈登一家到了。
戈登夫婦,伊沃,另兩個沒出嫁的女兒。
愛麗絲先是欣喜他跟父母和好了,接著就驚詫他改變巨大:他瘦多了!瘦的脫了形,那個還有點嬰兒肥的可愛的包子臉不見了,現在是一張棱角分明的男人的臉。
她差點沒敢認他。
“愛麗絲。”他笑起來還是那麼可愛,隻是,莫名帶了一點——滄桑?
“你生病了嗎?”
“沒有。”
“那怎麼突然這麼瘦了?”想想他們也就是4個多月沒見而已。
他笑了笑,但沒有回答她。
戈登夫婦對她似乎沒有改變,還像從前一樣熱情,壓根不提她生病的事情。愛麗絲也不提,事情都過去了,沒什麼好提的。
拜倫不讓她有時間跟伊沃在一起,總是讓露西去請她,隔天葬禮的時候,也要她跟他站在一起。
戈登夫婦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葬禮很簡短,牧師念了聖經片段,拜倫將凱瑟琳夫人生前用的一串念珠十字架放到棺蓋上。
工人將棺木放下墓穴,開始往墓穴裡撒土。
拜倫看了一會兒,拉著愛麗絲的手,“走吧。”很果斷的離開了。
參加葬禮的人逐漸離開,一些人告辭回家,另一些人回到莊園裡。
戈登太太叫女仆收拾行李,準備回家。
“多留一天吧。”戈登先生說。
“多留一天乾什麼?”戈登太太瞪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