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嶼森辦事很效率, 沒兩天就把信息返給沈初一了。多年前酒店是用手寫和笨重台式機同時記錄信息，因為年代過久，隻留存下來了一部分數據。
沒有查到過沈婉的入住記錄。
沈初一知道這事的時候也不氣餒, 她一早就料到了這一切可能不過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好, 謝謝梁少。”沈初一對這電話講。
梁嶼森：“這就謝謝了？我還沒說完呢。”
沈初一：“？？？”
“雖然沒有沈婉的入住記錄，但我有翻查到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我根據你給的照片上的時間點去找了一下，發現當天的來賓訪客登記裡有個叫尤小姐的人。”
“前後都查了一遍，這位尤小姐竟然是這酒店的常客。”
“勤快的時候，幾乎每個一周就來酒店一次。”
沈初一：“她是去見人的。”
梁嶼森：“應該是, 具體見誰就不清楚了，我嘗試根據她每次訪問的時間倒推去整理當天酒店入住的客戶，然後再篩選時間比對, 但都沒有得到什麼確切的有效信息。”
“勉強隻能羅列出這份名單。”
梁嶼森給她發了一個電子表格。
“上麵記錄了在沈老師每次訪問酒店時都在酒店入住的客人名單。”
沈初一：“這麼多？”
“當年在我們酒店固定差旅包月包年的客人不少。”
“抱歉，我隻能查出這些事。”
沈初一忙說：“梁少沒必要道歉啊，已經幫我很大忙了。救命恩人！救命恩人！”
“噢？”梁嶼森話鋒一轉, “那你打算要怎麼感謝救命恩人？”
沈初一：“......”
有的時候她真的很想脫口而出丟給梁嶼森一句‘滾’。但她跟梁嶼森實在是算不上熟悉。
“再加一頓牛蛙？”
梁嶼森：“沈初一, 我在你心裡是跟牛蛙徹底分不開了是吧？”
沈初一：“也不是, 至少你沒舉鐵舉得像牛蛙啊。”
梁嶼森笑了, 懶洋洋地說：“我謝謝你啊。”
沈初一：“客氣客氣。”
“不過話說回來了，這事還真的謝謝梁少了, 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就儘管跟我說, 雖然說了咱也不一定能辦到。”
做人嘛, 要學會量力而行。
就算是報恩, 也不能把自己全副身家都搭進去呀。
“這查起來挺麻煩吧？”沈初一問。
梁嶼森：“小事, 不麻煩。”
結果當天周應淮就把梁嶼森出賣了。
他跑來跟沈初一八卦：“妹，你到底讓森哥幫什麼忙了？”
沈初一：“幫我尋找世界上最好吃的麻辣水煮牛蛙店。”
周應淮翻個白眼：“我是認真的！”
“他家老爺子好不容易放過他，停止催婚一段時間, 現在又把森哥叫回來相親了。”
周應淮悄悄摸摸地講：“我聽爺爺說，這是森哥求他辦事的代價。”
沈初一在心中歎氣，忍不住甚讚：“森哥！好人也！”
“等我今天去廟子裡逛一圈給他求個姻緣符，祝他相親順利覓得良緣！”
周應淮：“你可彆咒他了。”
“咱森哥是不婚主義者。”
沈初一：“那還去相親？”
“沒辦法唄，要不說胳膊擰不動大腿？”
沈初一在心裡替梁嶼森點蠟。
她嘴上說得隨意，但心裡的確是感謝梁嶼森這次的出手相助。這人還不錯，做事有分寸，對她的胡言亂語沒深究，更沒追問為何要查沈婉相關的事情。
不錯，是個一起乾壞事的好搭檔。
想到這，沈初一便有感而發，轉手給梁嶼森發了條消息：說真的，梁少要是遇到什麼事需要幫忙，彆客氣。
沈初一：小小困境罷了，拉緊姐的手，姐帶你突出重圍。
梁嶼森保持了半天[正在輸入中]的狀態，最後丟出來一個表情包。
梁嶼森：[精神小夥傑尼龜傲然挺立背後閃閃放光芒.jpg]
梁嶼森：好的初姐。
沈初一樂嗬了下，以為這茬就算過去了，哪知道梁嶼森當即共享發來了一個地址。
沈初一：？？？
梁嶼森：龜龜命危，請求支援！
沈初一：......
梁嶼森：說好的帶我突出重圍了？姐姐這就不認賬了？
沈初一想，她可真是多餘說那一嘴，犯那一賤。
沈初一：最近真的很累，有種八十歲留守老人挑了六十擔水頂著大太陽去村頭澆菜苗澆完發現澆的是彆人家地的無力感。*
梁嶼森：懂了，你想反悔。
沈初一：戀愛沒了，可以再談。良心沒了，談得更多。*
梁嶼森：喔？
梁嶼森：想來四老師賣子求榮的時候也是這麼沒良心的？
沈初一大驚：你怎麼知道的！！
梁嶼森：想要獲取更多信息請扣1。
沈初一：TD！！
梁嶼森哈哈笑起來。
和他一同坐在餐廳裡，逼著他來相親的梁老頭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什麼事這麼高興？”梁老頭問。
梁嶼森：“爺爺，我們爺孫倆的感情岌岌可危，關係正處在冷戰期，請你不要和我說話。”
梁老頭：“冷你個鬼。”
梁老頭叮囑：“等下劉小姐來了，你就好好跟人吃飯聊天，知道嗎？這劉小姐是剛剛留學回來的高知分子，有文化有底蘊，性格又好。”
梁嶼森：“我就沒文化沒底蘊了？”
“再說——”梁嶼森忽然想起另外一位留學回來的高知分子，忍不住又微微露出片刻笑意。
他低頭瞄了眼手機，發現沈初一給他發了消息。
沈初一：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梁嶼森漫不經心地回：知道你很急，但你彆急。
梁嶼森：急火攻心。
梁嶼森：很想知道？誒嘿，我就不告訴你。
沈初一盯著手機三秒，沒忍住，狠狠尖叫一聲。
可惡的梁嶼森！
居然抄襲她第一次上直播時說的台詞！！
沈初一咬牙切齒地回：你完了。
沈初一：你的免費精品牛蛙大餐沒了。
梁嶼森沒再回，因為他爺爺找來的相親對象跟在她父母身邊款款而來了。
劉小姐和其父母對梁嶼森的印象很好。
儘管知道梁家老爺子這一年來有意為孫子牽線搭橋，組了不少相親局都沒成功，但這就更見梁嶼森的人品。
一個在相親市場上反複上架下架的男人，居然全網查無惡評，說明雖然相親的結果不美好，但過程起碼還是賞心悅目的。
劉小姐和父母如是想。
殊不知，眼前的梁嶼森已經不是過去的梁嶼森了。他變成了梁·鈕祜祿·嶼森（發瘋版）。
這相親局才剛開始，他就毫不收斂地顯出自己的功力來。
劉小姐問：“梁先生這樣的青年才俊，一定有很多人喜歡吧？”
梁嶼森：“還行，哥一般不帥，帥起來的時候不一般。”*
坐在一旁的梁爺爺正準備喝茶，聽到這話手一抖，茶差點溢出來。他抬腿就要去踹梁嶼森，讓他閉嘴，哪知道梁嶼森早有預料，雙腿一躲，梁爺爺猛然踹上劉小姐的爹爹。
劉爹爹愣了下。
梁嶼森：“劉先生，不好意思，你彆看我爺爺這麼健康，其實早就得了帕金森，偶爾不受控製的時候就會這樣踹人。”
“劉小姐如果嫁過來的話，還請多多擔待。”
“當然，我並不是說要劉小姐來照顧爺爺的意思。家裡是有請幫傭的，隻是我從小在爺爺身邊長大，感情深，舍不得讓外人來照料他，如果劉小姐能幫忙的話就最好了。”
劉爹爹臉色一沉，但礙著梁老爺子的身份不好說些什麼。
梁老爺子忙說：“沒，你們你彆聽這小子胡說，我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
梁嶼森：“看，這就是老年癡呆的第一症狀，否認自己的真實病況。”
梁老爺子氣得想拿起裝飾用的拐杖狠狠敲在梁嶼森的頭上了。
“噢對了，劉小姐，不知道這頓飯能不能AA？你也知道我暫時還沒什麼正經工作，每天就是打遊戲，手裡有些緊張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不好一直花長輩的錢，我想著這頓飯不如就我們彼此分擔一下？”
劉小姐還沒說話，劉爹爹就忍無可忍地起身了。劉媽媽追出去。
梁老爺子氣得頭暈目眩，實在是吃不下這段飯，指著梁嶼森‘你——你——’半天，憋不出一個字，杵著拐杖就走了，私人管家老遠看見，忙過來攙扶。
大人一走，梁嶼森才對劉小姐道歉。
劉小姐是個聰明人，梁嶼森這麼一折騰，她反而對他來了興趣：“梁先生願意交換一個聯係方式嗎？做朋友也行。”
梁嶼森：“抱歉。”
“我比較內向。”
梁嶼森找來服務員打包了桌上的菜式，拎著袋子送劉小姐出飯店，又找到了梁老爺子的車。
他上前去拽門把手，門沒開。他看向司機，司機無奈地聳聳肩，眼神往後瞟。
梁嶼森歎氣，放下手裡的打包袋，拿出手機，隔著一扇車玻璃同梁老頭打電話。
“爺爺，你這樣就有點幼稚了。”
梁老頭：“我幼稚？你剛剛那樣不幼稚？不想來相親就早說，你至於這樣氣我嗎！”
梁嶼森：“我一直都說我不願意，我不想，更對婚姻沒想法，說了成千上百次，你聽過嗎？”
好好說話是沒用的。
還是發點小瘋好使。
這是梁嶼森近日來懂得了一些生活哲學。
爺孫倆僵持好一會，梁老頭才讓梁嶼森上了車。
“我都是為你好。”梁老頭說，“等你爺爺我兩腿一蹬，眼睛一閉，甩手走人，你怎麼辦啊阿森，沒人照顧你也沒人陪你。”
“但是爺爺，戀愛和結婚的意義難道就是為了找個女孩來照顧我陪我？”梁嶼森歎口氣，拍了拍自家爺爺的手背。曾經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梁老頭，如今也不過是瘦削的老人了。
“我一個人很好。”梁嶼森說，“您與其催我去相親，不如催我回家陪你，要真按您說的，未來時日無多，爺爺，和你待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你個臭小子你咒我是不是！今天還說我老年癡呆！我打你個滿嘴胡話的臭小子。”
梁嶼森沒躲，挨下了梁老頭敲過來的一板栗。
他希望爺爺開心，但他也想讓自己開心。
“那下次我編個彆的病。”梁嶼森懶洋洋地說，“我來得，成嗎？”
“還下次！”梁老頭吹胡子瞪眼地說，“可沒下次了。”
他再也不會給梁嶼森安排相親了。
年輕人的事，他這破老頭，再插手好像也不合適了。
不過......
“之前拜托我要那些資料到底是查什麼？”
梁嶼森：“隨便查查。”
“以前沒見過你對什麼事這麼上心。”
梁嶼森：“是嗎？”
“是啊，自從小潔走了以後，你——”
梁爺爺噤聲了，他順勢有感而發，這話講出來以後才意識到似乎踩到了孫子的雷點。他去瞟梁嶼森的神色。
梁嶼森怔了下，又和氣地笑起來：“是嗎？爺爺，我都不知道。”
“隻是最近遇到好玩的事情了。”
車窗外，六月的陽光亮得晃眼，照在玻璃上落成一道圓圓的光斑。車不斷向前開去，梁嶼森的目光落在這光點上，一刻不停，似追逐太陽。
·
沈初一被梁嶼森氣得，猛喝了兩瓶可樂才覺得堪堪壓住了心火。
她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人。
梁嶼森表麵瞧著是個頂頂好的，內裡就跟那芝麻湯圓一樣，切開烏漆嘛黑不說，一口下去還噎得慌。
“嗝——”沈初一接連打了好幾個汽水嗝。
她重新把思緒放回今天得知的線索上。
這線索就跟她的廢話一樣，有了跟沒有差不多。
不過總算可以給沈初一指出一條明確的方向：媽媽的秘密與她在酒店麵見的人有關。
沈初一想來想去都覺得這個人99%的概率是她的生父。
且身份地位有些微妙，不然沈婉也不會冒著被發現的風險，改換名字常常去見他。
沈初一瞧著手機上的名單。
經過梁嶼森的篩查，這名單依舊有整整兩頁。她接下來隻能用最笨的辦法，一個一個地找過去。
這事沈初一自己不好做，她便找了靠譜的渠道拜托一個私家偵探幫忙查查這件事。
對方接到這名單都驚了，秉持著職業良心講：“小姐，這個活短期內我能給你答複，全都要查明的話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沒關係。”沈初一說，“我不著急。”
“價格方麵......”
沈初一：“姐有錢。”
私家偵探在電話那端沉默了下：“好的姐。”
“沒問題的姐。”
他們線上簽訂了保密協議與合同後，私家偵探發來一排情感充沛的歎號。
其熱烈程度忍不住讓沈初一懷疑此人甚至可能想臨時毀約。
她擔心：出事了？
私家偵探用文字呐喊著：屎老師！！沒想到居然能夠接到你的單子！！！！！屎老師你是我的神啊！！！！！
沈初一：......
私家偵探：我真的非常喜歡你，就像是風走了三百裡，不知歸期。
沈初一：你再多說一個字就沒錢了。
私家偵探：好的媽咪[閉麥]
沈初一隱隱開始擔心這位私家偵探的能力靠譜程度了，卻不料對方如提前有預料一般，甩來了自己多年從業證明，還有一段誓詞，並言之鑿鑿地說：屎老師你放心，追星歸追星，我這個人工作生活分得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