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應淮:“嗬,又讓你這小子裝到了。”
梁嶼森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沒搭話,拿起桌麵上的分鏡本,問:“沈初一,這個放哪?”
沈初一正和薑予微熱聊劇本,不甚在意地說:“隨便放旁邊就行。”
梁嶼森從了。
隻是當他近距離觀察手上的分鏡畫時,他意外地察覺出幾分熟悉的感覺。
似隨口一問:“你以前也學畫畫?”
周應淮搶答:“何止啊,她以前是卷王之王,彆說畫畫了,七十一變她都能給你學完。”
“餓死爹了,吃飯吃飯。”
沈初一早就吃飽了,坐在一旁看劇本,留他們三個吃泰國菜。
因著薑予微在,周應淮不想讓場子冷下來,便把話題往薑予微能聊的地方聊。
“薑小姐哪兒的人啊?”
“老家橫市下麵區縣的。”
“噢噢,家裡幾口人啊?”
“有個妹妹。”
“大學學——”
沈初一實在聽不下去了:“你擱我辦公室裡調查戶口呢?”
周應淮委屈:“我這不是怕沒話說嗎?”
沈初一:“哥,你吃飯嘴都閒不下來嗎?”
非得說兩句才舒服是吧?
周應淮:“我們社交·恐·怖·分子是這樣的。”
沈初一甘拜下風。
薑予微被他倆的對話逗笑。
周應淮感慨:“薑小姐,你笑起來真好看。”
沈初一警惕:“不準隨便撩我的女演員。”
周應淮:“我冤枉啊!”
“我最近在琢磨開個娛樂公司,不知道薑小姐有沒有興趣來我公司當藝人?”
沈初一:“我看你是車賣了以後錢多得沒處花了。”
“乾嘛呀?”周應淮委屈,“咱倆一起開個唄?反正錢留在手裡也是留著。”
“沈周影視怎麼樣?”周應淮已然陷入幻想,“到時候我就租棟樓,掛個大牌子,寫上我們倆的名字。”
“土。”沈初一毫不留情地說。
周應淮:“嗬嗬,你媽那個工作室就高級了?SN?不也是懶得取名?”
沈初一立刻維護媽媽:“我媽那好歹是英文!”
周應淮:“那我們就叫SZ!”
“......”
沈初一翻了個白眼。
不過彆看她這樣,她其實在心裡已經開始偷偷琢磨周應淮的這個提議了。
沒彆的,主要是想占薑予微的便宜。
把薑予微簽在手裡,沈初一既能保證她不會如劇情裡遭受不公正待遇,又能給她最好的機會,讓她發揮,並趁機薅一波羊毛。
之前沈初一是打算把薑予微丟給媽媽的工作室,可周應淮這麼一提議,她覺得這鍋還是砸在自己手裡比較好。
好賴都是她自己受著。
她媽操心她一個人就已經夠煩了。
周應淮偷偷品著妹妹的表情,問他:“怎麼樣,你就說心動不心動吧。”
“哥就負責出錢,事情決定權都在你,如何?”
沈初一:“想累死我可以直說。”
周應淮:“你這樣!以後還怎麼爭家產!沒點野心!”
沈初一:“謝謝,股份已經到手,躺平不爭下半輩子都有保證了。”
周應淮:“可惡!”
梁嶼森:“你們為什麼不直接花錢找人管理?”
周應淮猛然一拍腦門:“這主意好啊。”
“森哥,你缺錢嗎?”
梁嶼森:“周應淮,如果你活得不耐煩了可以直說。”
梁嶼森正在慢慢接手梁家的事,根本分不開心神來陪周應淮折騰什麼娛樂公司。
周應淮:“那就隻能找外人了。”
沈初一:“彆啊,一年年薪也是好多萬呢。”
“哥,反正你閒,你自己學學唄。”
“商業上搞不懂的事情你可以問雲琢哥或者梁嶼森。”
梁嶼森:“......?”
他就不配被叫一聲哥是吧?
沈初一:“圈子裡的事你若搞不懂,你就問我媽。”
周應淮:“我算是懂了。”
“總之遇到任何問題都彆問你對吧?”
沈初一嘿嘿一笑:“吾日三省吾身。”
“今天的事能不能不做,能不能給彆人做,能不能明天再做。”*
反正她活著是為了享受,又不是為了努力。
“哥,你先彆暢想了,說不定予微也不樂意你當老板呢。”沈初一轉頭問薑予微,“你怎麼想呀?”
薑予微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我願意的。”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能入股嗎?雖然資金可能很少。”薑予微怕周應淮和沈初一以為自己這樣是想占便宜,忙說,“如果簽藝人合同的話,分成比例和其餘內容都好說的。”
“我是覺得......”她坦白說,“我覺得這對我來說是個機會。”
沈初一:“你想把片酬都押進去?”
薑予微:“是有此意,但看你們同不同意。”
沈初一:“我先說啊,我哥是個不學無術的富一代,整天除了打遊戲網戀沒彆的愛好。”
“喂!”周應淮瞪妹妹一眼,“乾嘛說得這麼直白?”
“不過這事都是真的。”周應淮又講,“我這人隻比這爛,不會更好。”
“至於我嘛,你也知道,除了發瘋也沒彆的愛好。”沈初一調侃著說完後,難得正色幾分,“薑予微,這對你來說是一把賭局。”
周應淮把這事當做玩票,輸了不過是幾輛車的事。
但薑予微若是摻和進去,抵當上的也許是整個人生。
沈初一定定望著她。
薑予微笑起來:“沒事的,初一,反正這籌碼你也是給我的。”
“滿盤皆輸也沒關係。”
她本來就一無所有,現在能夠擁有的一切,已然是生活的贈禮。父母安好,妹妹重病得治,薑予微再無其他掛念。這一生,她賭得起。
周應淮被這話說得熱血,猛然一拍桌:“好!搞!搞起來!”
“梁嶼森,你跟不跟!”
梁嶼森輕歎口氣:“......哥不是路邊算卦的,說不出你愛聽的話。”
周應淮:“好,我算是懂了。大喜大悲看清自己,大起大落看清朋友。梁嶼森,這就是你對我的態度。兄弟有難你發瘋,兄弟修路你挖坑?”
梁嶼森:“跟我裝精神小夥是吧?”
“刀不鋒,馬太瘦,我還不想跟你鬥。”
周應淮:“哥天生一副傲骨,你少在我麵前擺譜。”
梁嶼森:“你要不服咱就戰,兩橫一豎就是乾。”
周應淮:“算了,做人不要太攀比,踏踏實實做自己。”
沈初一實在聽不下去了。
薑予微在一旁已經看傻了。
沈初一忙伸手捂住她的耳朵:“美女姐姐,前方有公雞互啄,咱不聽不聽。”
這話說完,沈初一轉頭對一人說:“你倆行行好吧,吃點避韻藥吧!!”
周應淮:“可惡,既然我妹妹發話了,那我今日就饒你一命。”
梁嶼森:“給你美得。”
“我投五百萬,夠不夠?”
周應淮一改剛剛的囂張:“爹!梁嶼森!我親爹!”
沈初一:“沒骨氣的家夥。”
梁嶼森:“下午也沒什麼特彆的事要做,男主試鏡我能參加一下嗎?”
沈初一:“爹!梁嶼森!我親爹!!”
梁嶼森:“......”
沈初一:“不過梁爹,你怎麼突然回心轉意?善變的男人。”
梁嶼森:“對,有我這樣善變的男人,你幾點回家?”
沈初一回了個中指:“永不回家。”
梁嶼森失笑著搖頭。
“我隻是覺得,反正要陪你們投娛樂公司玩一玩,隨便試試也沒什麼。”梁嶼森說,“想來參加試鏡的男演員很多,我也未必能選上。”
下午試鏡會一來,梁嶼森看著身邊的歪瓜裂棗們,狠狠沉默了。
“要不我花錢給你們找個一線男演員吧?”他說。
沈初一:“彆啊,你不是免費嗎?乾嘛花這個錢。”
梁嶼森:“我什麼時候就免費了?”
周應淮在一旁湊熱鬨看試鏡,聽了這話,忙說:“梁哥,森哥,好哥哥,我妹妹的錢你也好意思賺?”
沈初一狠狠點頭,模仿著周應淮說話:“梁哥,森哥,好哥哥,我的錢你也好意思賺?”
梁嶼森:“好意思得很。”
沈初一當場變臉:“爬,立刻給我爬出這扇門。”
梁嶼森:“好,我這就走。”
沈初一:“彆——”
“來都來了,起碼演一段吧。”
沈初一對梁嶼森的演技沒抱希望,但她實在覺得梁嶼森這張臉還算不錯,挺符合男主狐狸精的設定。如果到最後真找不到合適的演員,她就綁架梁嶼森來演。
如果他演得爛,她就把男主的戲份刪成背景板,直接改成雙女主劇。
畢竟這是一個好看又免費的男人。
沈初一就不信梁嶼森看得起她這幾百萬的片酬。
如果梁嶼森真要錢,她就把梁嶼森入股娛樂公司的五百萬返回去。
左右不是從她的錢包裡出錢。
這麼想著,沈初一把小美打印好的男主試鏡片段發給梁嶼森。
梁嶼森接過劇本,難得有些局促:“我真不會演。”
沈初一猛一拍桌:“彆怕!我給你開後門!我陪你演!”
溫思書笑話她:“早上女一號試鏡,你怎麼不搭戲?”
沈初一:“溫導,他免費呢。”
溫思書:“搭!狠狠地搭!搭他八百場不帶換的!”
周應淮見此,嘀咕:“你們劇組得多窮啊。”
“窮。”沈初一說,“那可太窮了。哥你給我點錢唄?”
周應淮:“彆介,妹妹,哥也窮。”
說是這麼說,他轉手就去問家裡人要錢了。爹爹爺爺哥哥一聽是妹妹劇組沒錢,一話不說就要轉賬。周應淮察覺到商機,正準備賺個中間費,就見那三人好像商量好了,決定直接越過他,直接給妹妹塞錢。
沈雲琢還特彆開心。
當初他提議說給妹妹劇組投資,大姨說不用,搞得他那一筆錢沒花出去。如今這錢給出去了,他心裡痛快多了。甚至暗嗖嗖發了條朋友圈。
沈婉刷到這消息後,眉頭一皺,先是反思女兒為何不問自己要錢,又直接聯係溫思書,跟她說,要是有任何錢不夠或者彆的需要幫忙的地方,就立刻告訴她。
她怕女兒不好意思開口。
溫思書沒顧上回消息,她正認真看著梁嶼森和沈初一對戲。
兩個人演的這片段是女主楚玉同男主初見,爭鋒相對的戲碼。
楚玉是人界公主,雖有公主這名號,但日子過得是豬狗不如。她母親不過是帝王南下時帶回來的花魁,生下她沒多久便去了,留她一人在這深宮。帝王無情,膝下子女有九位,根本顧不上她這麼一個卑賤之人所生的女兒。
人界妖界本和平多年,卻因太子殿下囂張作惡打亂平衡,人界為示好求饒,決定獻祭百名女子給妖族作仆從,為表誠意,更是把有公主身份的楚玉給獻了出去。
楚玉和其他女子一同被關在侍妖館,她不甘為人奴仆,主動與妖起爭鬥並一劍刺死一位貴族,狐族世子受命來處理此事,因而與楚玉相逢。
“何必負隅頑抗?”狐族世子謝惜冷眼看著站在身前的女人,“從你被送過來那刻開始,你就應當知道你自己的命運。”
“命運?”楚玉冷笑一聲,“那不過是用來騙人的玩意兒。謝惜,你如此堂而皇之地來與我說這些話,你呢?你又認命了嗎?”
“這些天,我倒是聽過不少世子殿下的故事。”
謝惜眸色一冷,伸手掐住楚玉的下頜:“我想楚小姐還不清楚,眼下可不是你能同我談條件的時候。”
“是嗎?”楚玉眸色冷然,“如果我說,我知道當年救你的那個女孩在哪呢?”
“杏花樹下,微雨時分,小狐狸,你莫不是全都忘了?”
沈初一和梁嶼森因為搭戲的緣故,身體靠得很近。周應淮在一旁看癡了,手裡的瓜子都忘記嗑。等溫思書喊了一聲卡後,沈初一和梁嶼森立刻拉開距離,仿佛兩個人中間有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
溫思書滿臉驚喜:“好!我覺得很好!”
“初一,你覺得呢?”
沈初一狠狠搖頭:“不行,不行。”
周應淮:“妹妹,哪裡不行?”
沈初一:“我跟他演戲我就想笑。而且那台詞......”
“命運?”沈初一重新念了一句,“我一說這句話,我腦子裡就會蹦出另外一句詞。”
梁嶼森幽幽開口:“我也一樣。”
兩個人對視一眼,即刻開唱。
“哎呀~我說命運呐~~”
周應淮:“糟了,耳朵已經開始幻聽,有嗩呐在吹了。”
“有件事我很好奇,不知道可不可以問。”梁嶼森說,“在後麵的劇情裡,是女主當年救了男主嗎?”
“當然不是。”小美說,“我們的女主可是朵黑心蓮,這都是她騙人的。”
“如果女主救了男主,那也太套路了。”
“是嗎?”梁嶼森笑笑,心中卻想,他的人生大概就是這樣的套路。
小時候有年和媽媽出去玩,他同媽媽走散了,是個小姑娘陪著他,幫他找媽媽,又給他畫畫哄他開心。
這麼多年過去了,小姑娘的畫技還是一樣抽象,喜歡在作品的右下角寫下自己英文名的習慣也從沒變過。
梁嶼森一早就知道沈初一的英文名,但那名字太普通,重合率極高,他沒當回事。
今天才明白,原來一切早有注定。
溫思書邀請梁嶼森加入劇組,梁嶼森說:“如果你們實在找不到更好的人選的話,我可以幫忙。”
沈初一:“不行,不能要他。”
梁嶼森:“......?”
沈初一誠懇地說:“真的,梁嶼森,跟你搭戲我容易笑場,憋笑憋多了會內傷。”
梁嶼森:“我給你找個老中醫瞧瞧?”
沈初一:“那也不用。”
她狡黠地說:“梁少隻需要甩我幾百萬,我這傷就不治而愈了。”
梁嶼森:“懂了,你這是白·嫖我不夠,還要我倒貼,是吧?”
沈初一:“你就說答不答應吧。”
“微信、支付寶還是銀行轉賬?”
沈初一當即露出薩卡班甲魚同款問號臉:“不是,哥們,你真要倒貼啊??”
她腦中警鈴大作,想起薑予微的女主身份。
難道是女主光環起作用了?!
“我先跟你說清楚,我們劇組是不準談戀愛的。”她義正言辭地說,“就算你倒貼,我也不會允許你在劇組內追我的女演員。”
梁嶼森:“......”
好。
這下輪到他變成薩卡班甲魚問號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