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1 / 2)

一甌春 尤四姐 7564 字 9個月前

如今再去求人, 顯然不合時宜了。沈潤就要同穆家的姑娘結親, 她巴巴兒的登門,叫人說起來, 像什麼話!

清圓搖了搖頭, “家裡三位哥哥都上沈家赴過宴,同指揮使兄弟也都說過話, 大可請三位哥哥去。早前我還能借著小侯爺的排頭求見,現在卻不能了,總要避嫌才好。祖母還是讓哥哥們去吧, 先試一試, 倘或不成, 咱們再想法子。”

正倫有些著急,摸著腦袋說:“不是咱們不樂意去, 實在是指揮使不好相與。”說著悶聲嘟囔, “早知如此,四妹妹許了指揮使多好,父親那頭要是有變故, 他先一步就替咱們解了圍, 何至於現在臨時抱佛腳, 再削尖了腦袋四處求人。”

清圓聽了, 真對這番論調無話可說。謝家人似乎總是這樣, 他們的立場隨時會隨處境變化, 隻要有需要, 什麼都能兩說。

老太太撐著額歎氣兒, “真是……家裡頭一切順遂,倒不覺得什麼,一旦風波來了,才知道手上有實權的好處。”

正倫見老太太為難,蹙眉對清圓道:“四妹妹,你也是謝家人,這個時候就彆站乾岸了吧!淳之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我這個做哥哥的親送你去,他就算有什麼想頭,也有我替你扛著。”

清圓抬起頭來,那雙眼冷冷看向正倫,“二哥哥能堵淳之的口,那我呢?姑娘不知自重,何以為人?二哥哥能送我去見沈潤,能代我嫁進侯府麼?”

這下正倫被堵住了話頭,臉紅脖子粗地看著清圓,把手一抬指向她,“你……”

“好了。”老太太隻好打圓場,“你妹妹說得也有道理,她如今和小侯爺過了小定,也算有人家的人了,不能一徑以咱們自己為主,也得顧一顧侯府的體麵。哪個高門大戶的人家,願意兒媳婦拋頭露麵來著。”

正倫氣得跺腳,“祖母竟忘了,要是父親出了差池,四妹妹能不能嫁進侯府,還未可知呢!”

反正各有各的堅持,直到大爺和三爺聞訊趕來,家裡女眷們也惶然聚集在上房,清圓至始至終沒有鬆這個口。

扈夫人這程子確實成了霜打的茄子,這會兒露麵,大熱天的也帶著抹額,臉色蠟黃,撐著圈椅的把手吩咐正則,“你和太尉府長史不是相熟嗎,先去找了人探清消息再說。還有檄龍衛和虎賁的副都統,他們曾在你父親麾下,請他們也幫著打聽,倘或禁中傳令要派增援,萬請他們通融才好。”

正則道是,匆匆踏著夜色去了,扈夫人又望向正倫,“二哥兒,你四妹妹既然不答應,你男人大丈夫的怕什麼,跑一趟殿前司,沈指揮使還能吃了你不成?如今什麼時候,火燒了眉毛了,一個個的還是能推則推,想是都不要你們父親的命了。咱們謝家門頭究竟要靠老爺撐著,靠你們這些小輩兒,早了八百年了!都站乾岸,瞧熱鬨吧,回頭覆巢之下無完卵,到時候我看你們哪個跑得掉!”

扈夫人到底是當家的主母,這個節骨眼上還得靠她定奪。雖說夾槍帶棒把這些兒輩都損了一通,也沒人敢同她叫板。正倫依言去了,正鈞見單剩自己一個,忙道:“我有兩個朋友是禦龍直的,我這就找他們去。”也同正倫前後腳出了門。

扈夫人的視線調過來,在清圓臉上轉了一圈,涼笑道:“二哥兒這趟去,隻怕連沈指揮使的麵都見不著。四丫頭,你和人家交情深,料著最後還得你跑一趟,才能解了這個局啊。”

清圓照舊不疾不徐的樣子,掖著手道:“我若真去了,豈不是落人口實麼。我雖不是太太生的,但也管太太叫母親,母親倒舍得毀了我的名聲?”眼見著扈夫人臉上不是顏色,她也沒有同她過多糾纏,轉身對老太太說,“祖母,依我的意思,二哥哥先去探一探殿帥的口風。這件事看來比上回凶險十分,最後還是要祖母親自出麵為好。”

老太太枯坐著,定了會子神,慢慢冷靜下來,自言自語道:“雖凶險,卻不像上回似的,隻有殿前司一條道兒能走。咱們各處都想想法子,實在不成,還有我娘家子侄們,如今他們都有了歲數,仕途也穩當了……”

既然老太太有成算,大家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各自回了院子,提心吊膽歇下了。

第二日天還蒙蒙亮,又在上房集結,正則帶回了消息,說聖人有降罪的意思,但也隻同近身的侍中說起。沈潤眼下是掌管殿前司,但早前和沈澈一同在聖人跟前任侍中,到現在身上還帶著侍中的銜兒。這事轉了幾個圈子,眼看著又回到老路上了。

至於正倫,正如扈夫人說的那樣,連沈潤的影子都沒見著。殿前司站班的一句話就把他打發了,隻說殿帥入了禁中,橫亙在門口,哪裡讓他踏進官署半步!

於是一家子又巴巴兒望清圓,清圓眼觀鼻鼻觀心,不為所動。其實她心裡明鏡似的,沈潤一向精於算計,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他就是在等著,等她被逼無奈再去找他,那麼她信誓旦旦遵守和李從心的承諾就變成了笑話,她根本爭不了這口氣。

況且他如今也要定親了,讓她再去找他,她舍不下這個臉。幸好傳聞也隻在禁中,並沒有追責的詔書下達,但那座三麵險絕的石堡城易守難攻,若是再拿不下,謝紓早晚是個掉腦袋祭旗的命。

謝家悄悄地亂,麵上看著風平浪靜,暗裡老荷塘底的淤泥都快翻起來了。畢竟一損俱損,清圓心裡也有些急,老太太還是指著她出馬,仿佛她按兵不動,就成了謝家的罪人。

“這個時候,三公子在忙什麼?”抱弦無奈道,“過了小定也算半個女婿,他難道不知道姑娘的處境?”

清圓以前孑然一身,行事沒有那麼多顧忌,現在既然有了婚約,自己不便拋頭露麵,總指著李從心能替她解圍。他交遊廣闊,即便不去麻煩沈澈,京中還有許多任要職的朋友,無論如何,活動活動總有些指望。

然而她在淡月軒等了一整天,李從心那頭穩如泰山。她站在簷下望著月亮,那月亮遊絲一般懸在天邊,她歎了口氣,“他大約真沒得著信兒,我明天一早去找他吧。”

丹陽侯府在幽州有彆業,她知道府邸在哪裡,隻是從未去過。次日回過了老太太就出門,謝家請晨安的時間一向很早,因此馬車到侯府彆業門前,太陽也才是將升不升的時候。

李從心平常管教家奴不太嚴苛,因此這個時辰大門半開半闔著,隻有一個小廝打著嗬欠倚在門邊。清圓下了馬車,差陶嬤嬤過去通傳,說節使府四姑娘來了。那小廝雖然沒見過真佛,卻知道和自家公子定親的就是謝四姑娘,不敢怠慢,忙點頭哈腰迎進來,笑著說:“我們公子爺昨兒和上峰吃酒來著,這會子還沒起來,四姑娘先進園子,小的這就傳話去。”

恰在這時,李從心跟前的子午迎上來啐那小廝,“你糊塗了,三爺還沒起,倒叫四姑娘在園子裡白等著?還不迎到花廳裡去!”邊說邊使眼色。

清圓瞧出來了,笑著說:“不礙的,橫豎不是外人。”繞過子午往他的院子裡去。

子午在後頭乾著急,守門的哪裡知道內院的情況,就這麼把人引進來了。四姑娘聰明,萬一瞧出什麼來可怎麼好!他捏著心,加緊步子趕上去,可喜的是三爺聽見稟報出門來了,姑娘總不好直往男人屋子裡闖。

三爺笑道:“四妹妹怎麼一大清早就趕過來了?”

子午長出了一口氣,瞧瞧四姑娘,四姑娘永遠都是一副和軟的模樣,溫聲道:“我有件事,要同哥哥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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