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2 / 2)

一甌春 尤四姐 7721 字 9個月前

她噯了聲,方戀戀不舍回了內院。

要說閒,她眼下真閒不下來,天氣太冷,祖父犯了喘症又添風寒,自她婚後就沒消停。如今沈潤往上京去了,她也能回去瞧一瞧了,便囑咐紅棉備車,這就往欽安街去。

車剛停穩,人還沒露麵,就聽見門上小廝歡快地通傳:“咱們大姑奶奶回來啦!”

如今從姑娘換成了姑奶奶,就像抱弦說的,身份地位的轉換,隻在須臾之間罷了。

陳老太太聞訊迎了出來,瞧瞧她,又往她身後看,“姑爺沒一道來麼?”

清圓笑道:“祖母忘了,他今兒回京述職,我得了閒,正好回來瞧瞧。”

“哎呀,我真是糊塗了。”老太太撫撫額頭道,“全是被你祖父鬨的。”

清圓問祖父眼下怎麼樣,“守雅說幽州城裡有個致仕的太醫,醫術高超得很。回頭咱們就去登門拜訪吧,不拘怎麼,把人請來給祖父瞧病要緊。”

老太太擺手,“他好得差不多了,如今是恃病揚威,吵著要吃這個,要吃那個。半點不順他的心,就蹦起來要出去釣魚。”

清圓訝然,“那怎麼成,外頭冰天雪地,會凍出病來的。”

“他可不就是借這個勢頭嚇唬人麼,彆理他!”

說笑著進了裡屋,見老太爺正仰在床上看棋譜,清圓上前叫了聲祖父,“您老今兒覺得好些了?”

老太爺吭哧著又咳了兩聲,拖腔走板地告狀,“原早該好了,可惜不得人儘心伺候。我要吃鹵鴨爪子也不讓我吃,心裡頭憋悶,還得再躺幾天。”

清圓失笑,老太爺上了年紀,愈發孩子氣了。其實年輕的時候就是個活泛的性子,到老了雖彆扭,也不招人討厭。可是老小孩兒還需哄著,老太太沒那個閒心忍受他撒嬌,隻差沒拿竹竿兒把他鞭起來。清圓很有耐心,細聲說:“您的喘症那麼厲害,吃鹵的對身子不好,等過兩日病勢褪儘了,那時候再吃不遲。我才剛來的路上,正遇著鴻雁樓點心出爐,就買了兩盒回來。您下床洗漱吧,回頭咱們一塊兒吃,啊?”

老太爺一聽有興致,況且孫女回來,不能再賴在床上了,便掀被下床,慢悠悠挪到耳房裡收拾去了。

清圓和老太太退回前廳等候,這風雪夾雜的天氣,坐在一起圍爐喝茶倒是很相宜。老太太和她閒話家常,也問及西府的近況,清圓把姚家母女的心思同老太太說了,老太太長歎:“總有那些眼饞肚飽的,自己門頭也不算矮,這山望著那山高,恨不得世上好事全讓她們占儘。西府裡二太太也是個糊塗的,知道她姑母有這心思,就該斷了來往才是。哪家願意拿自己的姑娘去給人做小?真有這樣當娘的,要不是傻,就是心裡有十成把握,將來姑娘能後來者居上。”

祖母看事一向透徹,受她教導多年,清圓耳濡目染,現在才能這麼遊刃有餘。不過這些掃興的事,暫且不去說他了,她拿通條撥了撥爐火,一麵道:“守雅收拾了上京的彆業,明年打算搬到那裡去住,也免得往來奔波。可我放著您和祖父在幽州,不能放心,到時候咱們一道去吧,也好有個照應。”

祖母卻搖頭,“既然出嫁了,就該有個出嫁的樣子,沒聽說把娘家帶著一塊兒走的。你們小夫妻恩愛,回頭有了喜,我去看顧你倒是個名目,否則叫我胡亂住到你們家去,那我是斷乎不能去的。”

老太太的練達,不單是對付老太爺時的直擊要害,更多是對人情世故的解讀。姻親中再好的關係,也經不得朝夕相處的磋磨。小夫妻間難免偶爾拌嘴,氣頭上話趕話的,就要找親近的人告狀。娘家人心疼,自然幫腔,小事反倒鬨大了。所以姑爺嶽母也好,婆婆兒媳也好,定要適當地遠著,遠香近臭,就是這個道理。

清圓便也不強求了,隻是笑著說:“祖母想得長遠,等我有喜才來,那且有日子了。”

老太太笑吟吟道:“快得很,天兒一放晴,我就上護國寺替你求神符去。”一麵感慨,“人這一輩子不就是這樣麼,小時盼大,大了盼成家,成家了盼子孫,這麼一天天地,一不小心就老了。”

清圓年紀不大,但聽了祖母這番話,竟也能感同身受。自己算是走過一小半來了,盼子孫早了點兒,隻一心思念那個奔赴上京的人。

老太太見她心不在焉,笑道:“可是記掛姑爺?你們才成婚就分開,朝廷這上頭辦事不厚道。”

清圓有些不好意思,低頭撫著手爐道:“眼看要過年了,殿前司的差事多得忙不過來,必要他去坐鎮才好。我也不是記掛,就是他人一走,心裡空落落的。”

老太太卻很欣慰,他們夫婦感情深,這是盲婚啞嫁下難以促成的美滿。早前還說沈潤算計深,步步為營謀來了這場婚事,如今看看,有些緣分就得靠手段,要是聽之任之,現在便是各在東西,各謀前程。

這頭祖孫正喁喁低語,一個婆子從中路上過來,停在廊下向內回稟:“老夫人,才剛有個人老在咱們府門外頭打轉,門上小子出去問了,說是謝家的人,求見咱們大姑娘。”

老太太一聽便冷了臉,“謝家人?都鬨到這步田地了,怎麼還敢登門?這回又是打的什麼主意,又想算計誰?”老太太站起身道,“把人打發了,就說姑娘才大婚,頭三個月裡不見那些晦氣的人。”

婆子應了個是,“那人想是知道姑娘不會見,另讓小子傳了話,說謝節使病得不輕,求姑娘念在骨肉一場的份上,回去看看。”

清圓也站起身來,一時有些怔忡,“好好的,怎麼說病就病了?”

老太太忖了忖道:“估摸著上回石堡城一戰大傷元氣,回來又不得聖人待見,心思一重便病倒了。人到纏綿病榻的時候,想事情比以往更深些,或者就想到了你,你究竟還是他的骨肉。”

老太太從不阻止孩子認祖歸宗,隻因先前謝家老太君鬨得太過了,她也覺得這條路斷了乾淨。但眼下又不同,清圓和謝老太太隔了一層,與謝紓卻是嫡親的父女。謝老太太的死活可以不去過問,到了謝紓身上,便需要再合計合計了。

不過清圓辦事向來決斷,她揚聲吩咐婆子:“你傳話給那個送信的人,就說是我說的,我與謝家再無瓜葛,往後謝家有什麼事,都不必上我這裡來報信兒。”

婆子領了命匆匆去了,陳老太太道:“謝節使到底是你父親……”

“祖母彆心軟,誰知道這裡頭有幾分真假。倘或又是他們耍的手段,我糊裡糊塗回去,豈不正中他們下懷?”

然而話雖如此,心裡若說半點沒有波動,卻也做不到。隻是嘴上閉口不談,在陳府上陪著祖父祖母吃了飯,下半晌才返回指揮使府。

將要入夜的時候,她已經預備歇下了,外頭周婆子進來回話,說謝府上大姑娘和大爺來了,正在前廳候著夫人呢。她聽了心頭一沉,知道清和是等閒不肯來當說客的。還有正則,他是府裡長子,一向不拿她這個妹妹放在眼裡,今天兩個人一道來,想是老爺當真不好了。

她呆站在那裡,眼前劃過那個陳府外吃了閉門羹的身影,細想起來仍覺得悵惘。其實謝家人原可不見的,但既然清和來了,總不好做絕。便讓紅棉重新替她梳妝,打扮停當了方往前廳去。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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