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接你離開(2 / 2)

他在那張紙上回道:“好。你呢?他們可曾罰你?”

他一鬆手,那靈信便自行化作流光,沒入虛空之中。

一刻鐘後,那道鶴形的流光又一次返回,在封如故眼裡,它宛如青鸞,一下下忽扇著翅膀,要往敞開的信箱裡鑽。

封如故不等它完全鑽入,便把它捉了回來,展開觀視。

裡麵是如一的回答:“未曾。他們隻是不允我出寺,其餘並未刁難於我。”

封如故想,還挺好。

字浮現到一半,頓了許久,才浮出下文來,與那些一蹴而就、暢快淋漓的討伐檄文全然不同:“……你……”

“你”了半天,仍是不見下文。

封如故捧著信,很耐心地等。

最多不過是一刻鐘的時間麼。

他等了半盞茶,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如一大筆一揮,把“你”字勾掉了。

封如故歎息一聲,歎息聲便化作回聲,從四麵八方一齊傳來。

他突然覺得很有意思,又歎息了一聲。

他把紙豎起來,往上麵連彈了好幾下,像在彈如一的腦門。

彆扭死你得了。

封如故緊跟著信後的空白,又寫下一句話:“我這邊很是無趣,讀信暫解煩悶。你若有閒,不如我們紙上對弈?”

這回,如一的信回得很快:“你當真是無聊。你……究竟是何時變成這樣的?”

他指的是入魔一事。

封如故據實以答:“很早。”

如一:“……從‘遺世’起?”

封如故誇他:“聰明的小和尚。”

如一默然許久,大概是在整理自己與他相見後的種種細節。

封如故不去看其他信了,隻專心等著他的回音,像是在等待一個審判。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如一方才回道:“……是。我早該想到的。”

封如故:“你生氣了?”

如一:“你會在意?”

封如故看這口吻,想道,果真是生氣了。

封如故說:“如果是呢?”

又是良久的沉默。

封如故坐在滴水的玉髓潭洞口,什麼也不做,單等著如一的回複。

等到那青鸞振著翅膀、自洞口盤旋而回時,封如故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握著墨筆,筆身已被自己攥得發了熱。

他拆開信件,得到的隻是寥寥五個字:“義父知道嗎?”

封如故:“他也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

那邊廂,寒山寺中。

如一的狀況,遠沒有他信上那般輕描淡寫。

他是護寺之僧,封如故是由他帶入寺中,又是從他負責的寒山寺陣法中脫逃,他難辭其咎。

他被幽閉在一間佛舍之中,頸上套著一圈戒鏈,右手腕的脈門更是被一片佛門偈紋束縛,因此他能調用的靈力少之又少。

如今,他隻能用左手執筆。

好在他左右手字跡一樣,不會叫封如故看出端倪來。

送他離開時,如一滿心寬容,如今確認他當真安全,如一才想起此人魔修身份,心中自是一番天翻地覆,不可名狀,諸樣情緒在他胸中翻翻滾滾,最後釀作了一股泛酸的怒意。

封如故……是魔。

義父從一開始便知道這件事,而他一直被封如故蒙在鼓中。

如一人生的一切悲劇,自魔道而始,要他滿心歡喜地接受封如故是魔修,既不可能,亦不現實。

他凝神半晌,提筆道:“這些日子,你一直在騙我?”

如一不知七花印之玄妙,亦不知封如故現在需得采魂才能活得下去。

但他仍謹慎地使用了問句,希望能從封如故那裡得到一個解釋。

誰想,封如故回複道:“是啊,聰明的小和尚。”

如一頓時氣得頭暈,抓緊筆杆,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

封如故那邊,倒是覺得這回答沒什麼。

他的確是欺瞞了如一,這點沒什麼可辯駁的。

況且,他現在是自身難保,在封如故看來,如一與自己的關係,在他的控製下,並未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如一越是厭憎自己,越是與自己劃清界限,越好。

如一的回信過了許久才來:“是,我早該知道,你最信任的人隻有義父。但你若真為義父著想,就不要躲回風陵山中,這隻會拖累義父。”

封如故托腮看著這行字,甚覺奇妙:“你義父在你眼裡,就如此重要嗎?”

如一:“義父便是我的天地,他引我入世,我的名字亦是他所賜,他自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

封如故:“我呢?”

直到等到一片朝霞灑落在他肩膀之上,封如故才等來了一句冷冰冰的回答:“螢燭之光,不可與明月爭輝。”

封如故盯著這行字,眨巴眨巴眼睛,想要笑,但終究是沒能笑得出來。

他一筆一劃地寫問:“那敢問大師,我這樣的螢燭之光,該去哪裡,才不拖累人呢?”

落筆終處,封如故乍聞山中起了些騷動,便起了身來,站在玉髓潭洞外,側耳細聽。

隱隱叫囂之聲,從山外傳來。

“風陵之人!速速將魔道封如故交出!”

……來了。

封如故舉步往洞內的那條秘密通路走去時,恰見一道鶴形流光劃入洞內,正是如一的來信。

封如故駐足片刻,往回走出兩步,又刹住腳步。

還有什麼意義呢。

他打消了再去自取其辱的念頭,徑直往洞內而去。

……是時候了結一切了。

寒山寺,囚·禁如一的佛舍裡,已是空空蕩蕩。

原本束縛著如一脖頸的鐵鏈垂落至地,墨筆折斷,中間的斷茬上沾著淡淡血跡,竟是有他掰斷墨筆後,用斷茬劃爛手上封印靈力的佛偈紋路,恢複靈力,破門離開。

桌上淋淋漓漓流了一串鮮血,將桌上的一遝帶有靈力的信紙邊緣染得斑駁一片。

最上麵的一張紙留著淡淡的墨跡。痕跡是從上一張紙上滲透而下的,字跡依稀可辨。

“月光遠在天邊,終不可即,不可觸摸。我常年行於暗夜,隻需螢燭相伴。”

“等我。我去找你,接你離開。”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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