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強看見這麼多熟人, 這才恍然,今天是許老師結婚的日子。
看著許老師身邊的那位老先生,那天在機場他的心裡被玲玲冷漠的眼神占據, 也就無暇細想,現在再看卻驚覺, 這個人跟夢裡的那個教授一模一樣。
問題是他隻聽人說過許老師的未婚夫是位教授, 這位教授在江城轉過機, 在那天問詢處看到之前那,他從未見過這位教授。
夢裡的情形太清晰,這位教授抱著骨灰盒, 把臉貼在骨灰盒上, 久久不願撒手, 直到五舅舅說:“允晟, 讓清璿好好走,要不然錯過吉時了。”
這位教授那空洞無望的眼神太震撼, 陳建強這些日子時不時會夢見莊燕, 夢見聽見她出事的時刻,他才發現自己居然能跟這位教授感同身受。失去莊燕他原來曾經自己的心口被剜掉過一大塊,原來所謂的謝美玉給自己填補的心口的傷, 那隻是在玉石上嵌入上了水泥。
當然他豐富的內心戲莊玲玲是不知道, 要不然莊玲玲定然回他一句:“還玉石呢!你那是爛泥上糊了一坨屎。”
“陳建強, 你來得正好呀!你這個玲玲不想要的親爹, 和容遠不想要的親爹的那個啥?”洪淑芬皺眉問陳雅茹, “你到底算個啥?我讀過《紅樓夢》, 你是尤二姐這個姨奶奶呢?還是平兒這個通房大丫頭?”
陳雅茹臉一寒:“你不要以為你是局長夫人就能這樣連諷帶刺的, 我……”
“你想找我們領導呀?來呀!我們這個單位最講究實事求是了, 開飛機呀!做不得半點假的呀!來了麼, 也要回答一下,你跟我為什麼吵架了,乃麼領導還是要問我剛才的問題的呀!”她往自己家那口子看去,“領導你說是不是?”
葛家康真的被自家媳婦兒混不吝給弄得哭笑不得,他板著一張臉:“前因後果調查還是要的。”
有自家男人這樣鼎力的支持,洪淑芬就更加來勁兒了:“陳建強,這個不知道是姨奶奶還是通房大丫頭的陳雅茹,稱呼玲玲的奶奶,我們的許老師叫‘許阿姨’,聽起來她的誌向很大啊!這是想要做阿遠的後媽,玲玲的後婆婆嘍?所以,反正他們小兩口都不想認親爹。不管他們認不認,你們一個親家公一個親家母,先叫起來?認認親戚?”
原本都要走的客人現在全不走了,樓上的親眷聽見樓下大堂出了什麼事情,全部下來做圍觀群眾,一下子大堂裡鬨哄哄地。
獅城很小,許家和季家的人,生活在港城的可不少,藺二少又是花邊新聞常客,加上藺二少是許清璿領養的阿遠的親爹,所以他的消息大家也都關注。
藺二少的這個小情婦也是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知道她來自內地,卻沒想到還和玲玲他們認識,夏舒雅偷偷地走過來,站在莊玲玲身邊:“這個陳雅茹是?”
“那是我親爹,陳雅茹就是我繼姐。”莊玲玲從來沒有在港城提過陳雅茹就是自己的繼姐,所以港城至今沒有人知道陳雅茹和她的關係,也沒有人知道陳雅茹的媽進了監獄。
“就是那個把你趕到陽台上的女人的女兒?”
“是啊!”
夏舒雅得到這個確認,呲溜跑了,莊玲玲不知道她到底是跑什麼,反正她跑了。
陳建強是追著陳雅茹過來,過年過節,上邊辦公室的領導放假,他們可不放,節假日隻有加開航班,他肯定要上班。
陳雅茹上次跟他鬨得不開心之後,這次大年三十就回來,父女倆一起,總覺得哪裡不對味兒了,好在陳建強年初一年初二都是中班,他下午兩點半上班,晚上半夜回來,陳雅茹睡到中午起床,基本上父女倆也沒時間正兒八經碰麵說話的時候,也算是相安無事。
今天陳建強休息,晚上吃晚飯,陳建強還是把自己想了又想的話,跟陳雅茹說了,勸她不要再跟那個誰攪和在一起,這種男人不可信,沒有辦法給她一輩子。
陳雅茹當場就像是炸掉的火藥桶,跳了起來:“什麼叫他沒辦法給我一輩子,我要他給我一輩子嗎?他現在給我的錢,我一輩子都掙不到。我以後不用乾活一輩子吃香的喝辣的都有了。再說了我生了孩子的話,哪怕就是以後不是他們藺家的繼承人,以他們目前的財力給我和孩子一個億總歸有的吧?一個億,幾輩子都用不完,爸爸你明天就去辭職,不要上中班了,太累了。我說過我會養你的。”
“雅茹,我不希望被人戳著脊梁骨。”
“我做清潔工才是被人戳著脊梁骨,現在那些在你麵前說我的人,不過是見不得我比他們過得好而已。”陳雅茹氣得不行,“要不是您住在這裡,您以為我願意回來這個連衛生間都是公用的,又臟又臭的地方?難道您非得以為我這樣過一輩子您才開心,您才滿意?費家傑這樣想,您也這樣想嗎?我回來是因為春節了,您一個人在家太孤單,她不想孝順您,我想!可見我是自作多情了,您根本就不在乎我。”
陳建強聽到這話,外頭北風吹,也冷不過這個繼女的話,他還不夠疼她嗎?真的都是為了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