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三樓。
這裡不同於二樓的簡陋陳舊,地毯和牆紙都刻畫著繁複的大馬士革花紋圖案,牆壁上每隔兩米左右立著一個燭台,裡麵點著和莊園大廳內如出一轍的臟黃色蠟燭,慘淡的火光映著狹長的走廊,刺鼻的油脂味充斥了鼻腔。
鐘閻踏上三樓的那刻,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陰冷。
這種冷並不浮於表麵。
而是穿透了肌膚毛孔直入骨髓的冷。
鐘閻輕輕吐出口氣,默默握緊了掌心的短刀。
走廊幽深狹長,儘頭處是濃如墨汁的黑暗,連走廊兩側的燭火都照不透。
鐘閻眸光微沉,注意到每個燭台的側方都掛著一幅畫像,密密麻麻的一直延伸至儘頭的黑暗中。
離他最近的那幅畫像中是個手捧紅色鬱金香的漂亮女人,她置身在一片鬱金香花海中,眉眼彎彎,笑容溫柔親切。
這張臉很熟悉。
鐘閻驀地想起莉娜房間內的那張全家福,全家福中女人的麵容與眼前畫像中的一模一樣,可以肯定是蘭斯頓夫人。
或者說——
是尚未變成怪物的蘭斯頓夫人。
鐘閻握住短刀謹慎地往走廊深處走。
後麵的畫像依然是蘭斯頓夫人的自畫像。
畫像中的她在花園插花、在房間折紙做手工、套著圍裙準備豐盛的晚餐……
無一例外的。
這些畫像中的蘭斯頓夫人無憂無慮,笑容開心。
但走到走廊中部,鐘閻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蹙眉看向麵前的畫像——
蘭斯頓夫人臉上沒了笑容,她似乎在竭力克製什麼,緊緊抿著慘白的唇。
以這張畫像為分割點。
往後的畫像中蘭斯頓夫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身形也肉眼可見的變得消瘦。
鐘閻繼續往走廊深處走。
越靠近走廊儘頭,畫像中的女人變得越發詭異。
原先溫柔漂亮的女人逐漸變得骨瘦如柴,雙頰和眼眶深深凹陷,顴骨高高聳起,形同覆著一張皺巴巴臉皮的枯槁乾屍。
再往後蘭斯頓夫人變得越來越瘦,但也越來越高。她全身包裹在一條細長的黑裙中,頭上戴著頂像被鮮血染過色的貴婦帽,並用一張不透光的黑色麵紗完全遮住了臉。
最後一張畫像中。
已經完全異化成怪物的蘭斯頓夫人靜靜站在昏暗的莊園內,她的四周彌漫著濃霧般詭譎的陰影,陰鷙冰冷的視線仿佛透過了黑色麵紗,透過了畫框,直直刺入眼底。
鐘閻在畫像前頓住。
耳邊似乎有呢喃聲回蕩。
並且有股奇詭陰冷的力量在慢慢剝離他的靈魂。
與此同時他腦海內無限直播係統中,彈幕在瘋狂刷屏。
[主播怎麼站著不動了,這是怎麼了?]
[最後一幅畫像有古怪啊!看樣子主播是被畫像蠱惑了。]
[放心吧不會的,主播的初始精神值可是罕見的S級,怎麼會被區區一個pc蠱惑心神?]
[盲猜主播是故意的,他是為了找線索。]
[xwsl,實力不行硬洗?]
……
彈幕的內容鐘閻並未看到。
他此刻沉浸在畫像中蘭斯頓夫人的情緒中,S級精神力令他感受到了來自蘭斯頓夫人冰冷的惡意以及……怨恨。
奇怪的是,怨恨對象並非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會是誰呢?
“呼。”
鐘閻狠咬了口舌尖,尖銳的疼痛感在口腔蔓延,趁此機會他將自己的視線從畫像中抽離出來,回過神時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打濕,緊握著短刀的掌心也濕漉漉一片。
他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遠離了樓道,隻差一步就會沒入走廊儘頭的陰暗中。
鐘閻緩緩深吸口氣。
抬眸冷冷看向咫尺之遙的走廊儘頭。
昏暗中模糊可以看清儘頭左右各有一間房間,房門緊閉,門板上刻畫著詭異的紋路,和黑色大鐘鐘身上的樹葉筋絡狀紋路十分相似,充斥著邪惡扭曲的負麵情緒。
三樓是蘭斯頓夫人和公爵的住處。
如果兩間房分彆對應兩個npc的話,那就說明左右都有鬼怪存在,隨意闖進哪個都不能說絕對安全。
不過也不排除這對鬼怪夫妻同住一屋的可能性。
鐘閻正皺眉思忖著,忽然一聲吱呀聲響在耳邊炸起。
緊接著左手邊的門把手哢嚓晃動。
被發現了?
還是湊巧?
鐘閻條件反射就想往後飛退,但轉念一想腳下的走廊一覽無餘,毫無掩蔽場所,而他速度再快也沒法在門開前撤出三樓。
僅一瞬,鐘閻就做出了抉擇。
他眸色沉下去,視線投向右側房門。
說時遲那時快。
左側門開的刹那間,鐘閻已經推開右側門板閃身躲進去,並輕聲掩上房門。
房間內一片漆黑,鐘閻儘力放低呼吸,緊貼在門後。
門外的腳步聲緩慢而沉悶。
咚咚咚砸在地板上,很快消失在了耳中。
鐘閻稍鬆了口氣。
正想活動腳腕起身時,卻猛然停住!
不對!
走廊足有十數米長,門外不知是蘭斯頓夫人還是公爵的怪物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腳步聲消失!
隻有一種可能性!
它還在門外!
或者是在確認有沒有人,或者是在守株待兔!
鐘閻緊握住短刀。
在極度的緊張壓迫感下深吸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足足過了兩分鐘。
停在門口的腳步聲再次響起,最後漸行漸遠,徹底消失。
鐘閻鬆了口氣。
他的猜測沒有錯。
房間內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鐘閻在係統商城內花了50積分兌換了一張夜視符,活動了下僵硬的腳腕後開始打量身處的房間。
事實證明他的賭運不錯。
這個房間是個書房。
書房麵積並不大,靠著牆壁的位置擺放著一張報刊架,但架子上除了幾張落滿灰塵的發黃報紙外,其他什麼都沒有。
鐘閻隨手拿起一張。
在夜視符的作用下,他能清楚看清報紙上的字。
忽然鐘閻眼神凝住。
他在報紙舊損的邊角看到了一處用暗紅色筆跡圈起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