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麼還不出來?”
眼看天色越來越沉,張管家焦急跺腳,王管家卻半點不急,甚至還樂嗬嗬地安慰他:“換嫁衣是要時間的嘛,急也沒用。”
張管家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心急火燎又等了一陣,終於聽到門栓被拉開時發出的悶重聲響。
在嫁衣鬼離開冥事鋪後,岑安順理成章接替它成了老板,後院內的紙紮人們現在已經徹底淪為他的“員工”。
金童玉女率先走了出來——
和上次一樣,男童舉著喜燭,女童提著紅紙燈籠,兩人笑嘻嘻地走在前麵,後方是抬著喜轎的八個紙紮人轎夫。
喜轎隻有一頂,從轎頂垂落的流蘇迎風晃蕩,紅得刺眼。
岑安和鐘閻卻不見蹤跡。
張管家緊緊盯著喜轎,他很疑惑,就這麼一個狹□□仄的轎廂,居然能同時擠下兩個人?
不過很快他便放寬了心,因為他看到轎夫們的臉苦哈哈地皺成一團,表情極為吃力,沉甸甸的喜轎壓得它們雙腿打顫。
隻有兩個人的重量才能做到這樣。
張管家和王管家對視了眼,隨即昂首挺胸,環視著聚在周圍的鬼怪,高呼道:“新人上路,生魂退避!”
嗩呐嗚哇哇被吹響,趙府的迎親隊伍動了起來,紅紙燈籠連成兩條昏寐的光路,金童玉女嘻嘻笑著走在前,時不時向兩邊拋出大把黃紙和紙錢,引得鬼怪們一陣哄搶。
片刻後,嗩呐聲漸漸遠去,喜轎消失在冥事鋪門前。
卻沒人知道,此時的喜轎內雖然確實擠著兩個人,但事實上除了岑安是本人外,另一個隻是鐘閻用“仿真黏土”做出的假人。
“仿真黏土”可以複製出和目標物品百分百相似的外觀、氣息。
是以假人不僅完美複刻了鐘閻的長相,連那股天生自帶的冷漠疏離感也被百分百複刻了出來。
看著這張惟妙惟肖的臉,饒是岑安也不由恍惚了瞬。
轎廂極為狹窄,身旁的“假鐘閻”又人高馬大,岑安被擠得隻能貼著邊坐,而這位假人同學同樣複刻了鐘閻的惡趣味,金貴的屁股不僅不舍得往旁邊挪挪,甚至還高高挑眉斜看他。
某個瞬間,岑安真以為上轎的是鐘閻本人。
其實“仿真黏土”本不會這麼早就用,當時鐘閻已經換上婚服,打算和岑安一起上喜轎,但千算萬算卻忘了算紙紮人轎夫的抬轎本事,兩人擠上喜轎後,這八個沒用的東西居然連轎子都抬不起來……
實在沒辦法,鐘閻隻好提前實施計劃,用了“仿真黏土”,然後脫了婚服讓它穿上。自己則悄無聲息留在了冥事鋪。
喜轎一路顛簸,岑安悄悄拉開轎簾朝外瞥了眼,昏黑的巷子被燈籠投射的光線映得紅幽幽的,張管家和王管家一左一右跟在喜轎旁。
路程剛走小半,現在還不急。
岑安放下轎簾,默默估算抵達趙府的時間。
而他手
中早已悄然拿出了兩件道具。
又過了會兒,估計時機差不多了,岑安緩緩深吸口氣,捏碎了左手那件玻璃球似的道具。
霎時間昏黑的深巷刮起了凜冽的狂風,在前開路的仆從們被風吹得歪七扭八,手裡的紙燈籠陡然吹滅,迎親隊伍瞬間陷入死般的黑暗。
喜轎劇烈搖晃,張管家驚恐大喊:“穩住穩住!”
但這時候沒人能聽進去他的話,金童玉女體型最小,早不知道被風吹到哪個犄角旮旯去了,而八個紙紮人轎夫抬轎都費勁,更彆說在狂風中還要穩住身形。
隻聽哐當聲巨響——
喜轎狼狽倒地。
緊接著一股極為陰冷的氣息驟然降臨,這是玻璃球道具根據趙府內趙凜的氣息模擬出來的,尤其在這樣混亂的局麵下,很容易被當作是趙凜親臨。
張管家臉色鐵青,嚇得腿肚子都軟了。
趙凜的氣息來得快走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