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筠清再次被士兵按進了水裡。
這一次她能清晰的聽到自己吞咽涼水的聲音,似乎也感覺不到痛了,隻有深深的恐懼包裹著她的心臟,拽著她不斷下墜,意識漸漸彌散,空白的大腦卻異常清明起來。
祁湛問的根本不是簪子,他根本不在乎她的簪子是如何丟的。
祁湛想知道的,是關於質子的事。
趙筠清終於想明白了,可是……她還有機會說嗎?
似乎有人從帳外進來,祁湛微微抬手,趙筠清再次被人從水桶裡拉了上來,她的瞳孔毫無焦距的張著,像是已經忘了呼吸,士兵對著她背猛擊一下,她吐出一口水來,半伏在地上,張著口想說話,卻換來一陣急促的咳嗽。
祁湛這次沒有急著問她什麼,似是懶得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從帳外進來的夥夫身上,夥夫看到趙筠清的慘狀猛地哆嗦了一下,也不敢多看,忙拿著手中的鴿肉走到祁湛麵前,道:“世子,鴿子毛都清理乾淨了,這鴿子雖然小了些,肉倒還算細嫩,可要烤了?”
“不烤。”祁湛淡淡道:“想辦法燉了,燉好後給長公主送去。”
“是。”
夥夫出了帳子。
祁湛這才把目光轉到了趙筠清身上,嗓音冰冷徹骨:“想清楚要說什麼了?”
“想清楚了,想清楚了!”
趙筠清此刻就像那隻被溺死的鴿子似的,渾身都置於冰窟中,冷的發顫,偏偏喉嚨裡像有團火似的,灼的她生疼,可她顧不得疼痛,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說道:
“質子十一年前,去大靖的路上,曾與如今馬賊頭目霍武有過一麵之交……當時霍武隻是個地痞無賴,可……可天生神力,手下又有一群偷雞摸狗之輩,質子便資助了他一些銀兩,霍武許諾以後若有需要他的地方,定當傾力相助。這些年霍武慢慢做大,一直與質子暗中來往。質子知道自己路上一定會被人監視,走之前便將與霍武聯絡的方式告訴了我,要我在路過俞縣山地前把消息傳遞出去……”
趙筠清說的又快又急,一口氣提不上來,伏在地上重重咳嗽起來。
祁湛微微皺眉,修長的指尖在桌案上輕輕劃著,那細微剮蹭的聲音像一道催命符似的,聽的趙筠清頭皮發麻,忙喘了一口氣,道:“……我、我知道質子一部分計劃,我可以全告訴世子……我是質子的枕邊人,質子十分信任我,我……以後還可以幫世子繼續搜集消息,隻求世子饒我一命,我日後願為世子做牛做馬……”
祁湛指上的動作這才停住,神色卻並未有什麼變化,似乎還在考量著什麼。
趙筠清心裡像崩了一根弦,不敢鬆懈半分,腦中忽然想起祁湛剛才要夥夫燉的那隻鴿子來。
祁湛這次剿匪回來,自己幾乎什麼都沒拿,就拿了那隻鴿子。
而那隻鴿子,是燉給楚妧的……
趙筠清像是抓到了什麼線索一般,忙道:“長公主到了大鄴後還要在皇宮裡住一段時間,我、我也在皇宮裡,可以照拂她……”
祁湛的目光瞬間冷冽下來,薄薄的唇緩緩吐出兩個字:“照拂?”
“不、不是照拂!”趙筠清趕忙改口:“我願意聽長公主差遣,我一切以長公主為主!”
祁湛這才斂去了眼中的森寒之氣,轉頭對傅翌道:“把東西拿來。”
這事算是……結束了嗎?
可她心裡忽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東西,是什麼?
可趙筠清此刻的頭腦已是一片空白,喉嚨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她沒有精力去細想,隻能趴在地上一聲又一聲的咳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