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第17章

白榆從自己的院子裡趕去謝玉弓院子的一路上,腦中閃過了非常多種可能。

謝玉弓現如今看上去勢弱,好似誰都能來踩一腳,但是他早已經在陰暗之中生長成了遮天蔽日的大樹。

連這本書的男主角正牌太子謝玉山都敵不過,沒誰能害得了謝玉弓這個大反派的性命。

排除有人害命的可能,隻剩下兩種可能,一是真的急病,二是謝玉弓做局蒙蔽旁人。

真的急病也不太可能,劇情裡麵謝玉弓身體素質強得堪比特種兵,冰水裡麵泡一夜都不生病。各種偽裝生病的藥物亂用,解開藥效後依舊能生龍活虎直指青天。

那就隻剩下最後一種可能,謝玉弓在做局。

難道是宮中……太子已經請封?

結合之前宮裡派人送的賞賜……若皇帝真的定了封號,或者準備封賞,沒必要提前送什麼賞賜,直接讓人準備封王就行了。

或許送東西是安撫?——皇帝壓下了朝臣和太子的封王請求!

白榆推測出這個結果後眼皮一跳。

白榆閉門不出,她手下都是原身留下的人,一群烏合之眾。

除了五大三粗的婁娘力氣大之外,全都是桃花柳條一類滿腦子隻知道討好主子多拿點賞錢的小婢女。

白榆不可能知道什麼朝堂局勢,隻能不動如山地坐等,但謝玉弓突然“急病”必然是宮中局勢有變。

千算萬算,沒算到帝王比狗還薄情。

白榆的院子和謝玉弓的院子不算遠,推開房門進去裡間的時候,謝玉弓正在兩個小廝的攙扶下,趴在床邊上嘔吐不止。

白榆拂開攙扶她的婢女,迅速上前查看,謝玉弓吐的沒有固體,全都是清水。

白榆上前接過了打濕的帕子,兩個小廝扶著謝玉弓起身,白榆正要給他擦臉,正好對上謝玉弓過度嘔吐之後泛著紅的眼睛。

他本就因為毀去了半張臉顯得凶煞非常,再這般自下而上看來,簡直殺氣逼人。

白榆“手一抖”,帕子“啪”地掉在了地上,白榆連退了好幾步,後腰一直抵在桌子上,才總算停下。

謝玉弓:“……”怕他?

白榆不怕,白榆隻是嫌臟。

正好借著之前謝玉弓推過她的那件事,裝著怕他罷了。

噦。

雖然屋子裡沒有什麼異樣的氣味,九皇子哪怕是裝瘋賣傻,也裝得格外乾淨。

但是白榆看到他吐了,現在覺得他就是個大號的臟東西。

白榆垂下頭,沉聲吩咐道:“快些讓人去尋醫師,婁娘把桃花和柳枝叫來,貼身伺候九皇子。”

白榆的聲音很低,指揮著屋子裡的人圍著謝玉弓團團轉。

自己不上前,隻是站在不遠處的地方看上去“一臉焦急”。

手指無意識地搓著袖子的布料。

她在猜想謝玉弓演的這是怎樣一出戲,演給誰看,她要怎麼配合著唱好。

謝玉弓因為藥物的作用整個人狼狽儘顯,他在一群婢女侍從忙活的身影間隙中,看到他的九皇子妃急得麵色泛紅,卻半步不敢靠近他,隻把屋子裡的人指使得團團轉。

謝玉弓簡直想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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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是怕他怕到了如此地步,就因為他推了她一下,就再不敢靠近。

謝玉弓甚至想到自從成婚後,他的九皇子妃除了新婚那夜等著他掀蓋頭喝合巹酒之外,整整三月都未曾親自出現在他麵前過。

她因為合巹酒之中的毒,一直愧不敢見,好容易察覺試探他真的“癡傻失智”總算肯湊上來說了混亂又壓抑的真心話。

但是她的百般討好和舍命相護,卻因為他表現出來的抗拒,再不敢越雷池半步。

謝玉弓現在無比後悔,當日……他不該突然惱怒。

他在這邊自行用腦子把白榆想成在世仙女,白榆卻在那邊算計著謝玉弓這一次“急病”到底能夠如何利用。

很快醫師被請過來了,就是那個摸白榆的手腕摸個沒完沒了的老大夫。

白榆緊張地看著大夫診脈開藥,然後反反複複語無倫次地當著謝玉弓的麵,詢問他的病情。

“當真無事嗎?他方才吐了好多次,眼睛也很紅。”

白榆抿了抿唇問老大夫:“他發熱嗎?真不要緊為何會突然這般?喝了藥今夜能好嗎……”

白榆連珠炮一樣問了一大堆,沒一句重點的。

就好比一頓亂刀砍下去連個油皮都沒有破的蘭州拉麵刀法,主打的就是一個嚇唬肉。

果然在她絮絮叨叨神經兮兮的一堆問話後,莫說是床上躺著的謝玉弓,就連老大夫都是神色複雜。

古往今來男歡女愛,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這九皇子妃……對九皇子當真是關心則亂啊。

“九皇子妃安心,九殿下隻是胃腸寒症,加之食用了不能受用又難克化的食物,才導致病情來勢洶洶,隻消兩劑藥下去,日後再多加溫養,自然便能恢複如初……”

白榆點頭,嘴唇幾動,最終說道:“那勞煩醫師再仔細同我說說,日後九殿下的飲食都需要注意些什麼,他不受用的食物有哪些?”

謝玉弓就躺在床上,聽著他的九皇子妃和楊老說話。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為了他。

他回憶起自己的母妃,當年母妃也是這般拉著自己的太醫仔細詢問,卻不是為他,而是為他的父皇。

也有兩次是為他,問的卻是:“這藥吃下去,確定隻是傷身,不致命吧?”

記憶裡那溫柔無比的聲音,和床邊不遠處同樣溫柔的聲音重合。

隻不過耳邊的聲音問的是:“這藥吃下去,確定一丁點也不會傷到脾胃嗎?日後再進食的話,會不會對胃口有影響?我可以讓婢女煮點參湯給他補補嗎?能補得過來嗎……”

白榆拉著老醫師仿如唐僧轉世,等到把老醫師放出府的時候,老頭子隻感覺耳朵都起了一層繭子了。

而白榆問了一大堆話,撿著關鍵的記住一些,吩咐著婢女侍從們去熬藥熬粥。

自己則是坐在外間的桌子邊上,依舊不進去。

現在應該沒她事了。

可惜要演戲不能看話本子。

“婁娘,換些濃茶來吧。”白榆喚婁娘過來換茶水。

今夜注定無眠,否則顯現不出她的“關心”。

而屋子裡的謝玉弓躺在床上,好似烙餅一樣在那焦灼輾轉。

她為何不進屋?

是打算一直不進屋?

他有那麼可怕嗎?他裝病明明裝得很虛弱,她完全可以順應心意,湊上來……給他擦擦臉,或者想怎麼樣都好啊。

謝玉弓想到楊老說的心癲之症,他也算是對這種病症有所了解,當年他母妃便是離了父皇一時片刻也覺得難捱難耐。

她如何忍得住呢。

而白榆喝了半壺濃茶,也沒能琢磨出謝玉弓這是演的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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