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弱點。
不過謝玉山最終妥閉了閉眼睛,妥協了。
而接下來的兩天,按照白榆的那種說法行事後,雖說局勢並未完全逆轉,可至少刑部這邊,在大理寺卿被糾察開始,謝玉弓的手就很難再伸過去。
而謝玉山接下來的一係列舉動,幾乎是掐著謝玉弓的七寸在走。
謝玉弓雖然有“兵”,可是他的兵離得太遠了,根本來不及救“將”。
而權勢的對弈,遠水解不了近渴,謝玉弓最致命的弱點,就是他在朝堂之中根本沒有像太子那樣的根基。
他拉攏人收買人的辦法,通常是威逼利誘四個字。
雖然這四個字基本上能夠收攏大部分的人,可是他沒有辦法許諾那人的“既得利益”。
也就是說他通常收攏人之後隻能掐著人的七寸畫餅,並不像謝玉山,想要將誰推得更上前一步,隻需要和手下的人商議一下,再逐步推進就行了。
所以論起收買人心,隻要謝玉山撕下那一張高高在上的臉皮,謝玉弓根本搶不過他。
而謝玉弓雖然有一支幽冥死士軍團,可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夠一刀殺了就解決掉的。
比如被劍尖操縱著浮出水麵的氏族,就算謝玉弓殺了某一族的家主,也很快便會有另一個家主頂上。
白榆甚至教了謝玉山扶持“陰陽家主”,也就是說把謝玉山想要除掉的,想要弄死的那個人提拔成第一任家主,放在明麵之上,做那麼一點有損謝玉弓之事,交給敵人替他殺掉。
這樣謝玉山甚至可以打著“慈悲憐憫”的名頭,將那一氏族徹底淪落得更加堅固。
而謝玉弓一旦步步緊逼,白榆就阻止謝玉山正麵與他抗衡,等到他開始放鬆腳步,白榆再讓謝玉山出其不意地放招。
而且白榆根本不拘用什麼樣的招數,隻要能管用就好,謝玉弓手裡收攏的人,有些人甚至是栽在自己意想不到的地方……有些人因為走路的習慣,在自家門口一腳把腳骨崴斷無法上朝的。
甚至有人因為不小心吃了會過敏的食物,直接無法呼吸活活憋死的。
因此接下去的次次交鋒,謝玉山頻頻“劍走偏鋒”,讓謝玉弓變得節節敗退,開始寸步難行。
雖然謝玉山的門客稍微有些許微詞,不太相信那些詭譎的招數是太子能想出來的辦法,可確確實實也不敢置喙自己主上的決定。
因此一時之間風向大轉,白榆僅僅用了十天的時間,就讓謝玉山挽回了頹勢。
而謝玉弓看著每一日送到自己桌上的書信,在他派出去要殺一個人的死士被對方提前埋伏沒能得手之後,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到底在和誰對弈。
太子不可能了解他的死士都擅長什麼,擅長暗器卻不擅長逃跑的小鬼差一點就被人給抓住了,吊死鬼險些被人砍掉腦袋……
這些天一直和他“交戰”的人——是他的恭王妃。
謝玉弓這些天焦頭爛額,因為之前受傷加上飲食和睡眠沒有辦法保證
,身體恢複得極其緩慢?_[(,衣帶漸寬。
他因為自己沒有辦法直接把恭王妃搶出來而自責自毀,每天都在戰戰兢兢地等待,也每一天都在烈火如焚般的猜想。
此時此刻他終於能稍稍鬆一口氣,不用急功近利地恨不得闖入皇宮把安和帝直接砍死上位了。
他的恭王妃果真不同凡響,在太子那一邊……應當已經站穩腳跟。
謝玉弓看了一眼桌子上麵攤開的書信,沒有一個好消息,可是他卻疲憊地笑了起來,閉著眼睛舔掉了乾裂的嘴唇出的血。
腥甜在口中彌漫,他輸得甘之如飴,敗得通體舒暢。
至少他的恭王妃,短時間內不會有任何的生命危險了。
她從來不是一株需要他來庇護的小草小花,榆者,落葉喬木,她自己便能亭亭如蓋頂天立地。
謝玉弓靠著桌子,手指無意識地搓了搓自己的衣袖,苦笑著想,如果他的對手真的是白榆,如果白榆是一個男子而且坐在太子的位置上。
他恐怕除了臣服,沒有獲勝的可能。
她的小腦袋瓜裡有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陰謀詭計,常常能夠讓謝玉弓瞠目結舌。
而正因為這樣,謝玉弓每一天都會更想念自己的恭王妃,他甚至故意在交鋒的時候,對方還未出手便鳴金收兵,就用一些特殊的暗示,在向她表示自己知道對手是她。
願意為她一退再退。
不過因為怕謝玉山發現他們之間“暗通款曲”,謝玉弓強行壓抑住了自己想要給白榆留下一些特殊記號的衝動。
白榆自然也看出了其中關竅,隻不過她“故作高深”,搞得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在她的意料之中。
實際上謝玉弓的做法讓白榆有些意外,白榆根本不太明白謝玉弓現在是怎麼回事。
隻好將他的行為統統歸結於他因為難以寸進,要暫時蟄伏以期後續瘋狂反撲。
她撒的那些謊謝玉弓應該全部都知道了,她現在又為太子做事,他們之間……再也不必解釋,更解釋不清,恐怕隻剩下不死不休了。
白榆偶爾,隻是偶爾會在想起謝玉弓的時候歎息一聲。
可她又不是老三,不會戀愛腦到為一個人犧牲或放棄什麼。
而她也徹底“一躍”成為了太子每日貼身帶在身邊的新寵。
因為女子跟在男子身邊,除了被認為是婢女之外隻能認為是妾室,因此白榆跟隨太子出入,從來隻做男子裝扮。
裝成一個頗為俊俏的小侍衛,提著一把特製的根本沒有什麼重量的彎刀,穿著軟甲跟隨太子出入了好幾次兀瀾閣。
白榆一直都在尋找逃跑的機會,隻可惜每次她跟太子出街的時候,太子雖會完全滿足她想吃什麼想喝什麼,但絕不會讓她一個人落單。
謝玉山利用白榆,卻也完全不相信白榆。
他們兩人之間變成了一種非常詭異的關係,說是主子和下屬,卻沒有任何的規矩可言。
白榆甚至會大喇
喇地和謝玉山這個太子殿下,坐在一起吃東西。
嗦麵條的時候幾度甩了謝玉山一身,但他總是喜歡穿白的。
可若說是什麼親近的關係,他們又沒有任何的曖昧,甚至除了平時商議怎麼對付謝玉弓之外,沒有任何閒言碎語上的交流。
他們兩個人天生……就沒有任何共同的話題,連喜歡喝的茶都不一樣,在一起喝茶都是沏兩壺不一樣的。
白榆再也沒有提起讓謝玉山許諾,仿佛她根本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也沒有對謝玉山再表現出任何的曖昧,仿佛那一張俊美若神的臉,和屋子裡博古架上擺著的花瓶沒有任何的區彆。
而她現在作為一個“謀士”,頭腦足以讓她保住自己的性命,不需要任何花哨的招數。
謝玉山甚至引薦她見過他的一些門客謀臣,與他們一起吃酒商議大事之時,那些人雖然看著白榆的眼神晦暗難辨,卻無任何人敢對白榆不敬。
因為白榆雖然做了一個一眼就能讓人看穿的男子裝扮,可太子會把自己的軟墊分給白榆,甚至席間察覺到她喜歡吃什麼,還會屈尊降貴地主動挪盤子。
這實在是令人發指,畢竟太子萬金至尊,從沒有過這種禮賢下士到了曲意逢迎的程度。
但是白榆都安然受之,更讓那些人諱莫如深不敢輕易揣測白榆的來曆。
甚至漸漸有一些傳言,結合了之前謝玉山從山中帶回尼姑的那件事,有人猜測白榆是謝玉山三顧茅廬從山上請下的高人。
雖然這高人的手段雞零狗碎不一而足,但確確實實奏效,也讓人難以不信服。
而因為白榆雖然在萬壽宴之上出現過,男客和女客卻因為隔著的那幾道屏風,到目前為止根本沒有人認得出白榆就是恭王妃。
恭親王在去西嶺的路上受了重傷,被迫返程之後始終留在皇城之中養傷,可從來沒有對外宣稱過自己的王妃失蹤了。
謝玉弓確實從來都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他的王妃跑了。
他以養傷之名在恭親王府內攪動風雲,無須外出,更無須什麼攜帶家眷的場合。
所以沒人知道太子身邊的人就是恭王妃。
就算是有人真的見過白榆,誰又敢相信太子貼身帶在身邊,簡直日夜不離的人,竟是恭親王的王妃?
而隨著秋獵的日子到了,太子和謝玉弓的明爭暗鬥也暫時告了一個段落,每日安和帝上早朝的時候,朝堂之上也再沒有相互像野狗一樣撕扯的大臣。
天氣漸漸冷了下來,步入十一月。
草木枯落百獸膘肥之際,安和帝按照每一年的舊製,歇朝五日。
帶著所有的皇子公主,還有氏族朝臣的公子及其家眷,赴西山皇家獵場狩獵。
謝玉弓的傷勢也正在這時候順理成章地痊愈,他帶著自己的“恭王妃”天還未亮就迫不及待地趕赴獵場。
白榆坐在謝玉山的馬車之中,謝玉山的兩個側妃在後麵的馬車裡麵。
白榆一大早上被好
幾個人輪流剜了不知道多少眼,那些人看她像看一個“狐媚子”,對白榆顯然是不服氣的。
謝玉山也是離奇,白榆跟在他身邊也一個多月了,他仿佛和他的兩個側妃都不熟……其中那個大理寺卿的女兒,長得明媚動人嬌俏可愛。
大義滅親幫謝玉山乾成了事情之後,仗著自己的“功勞”,來給謝玉山送湯羹,結果謝玉山連屋門都沒讓人家進。
更彆提寵幸,每天和白榆不是喝茶就是密謀到半夜,搞得好像白榆狐媚惑主似的。
隻有月亮知道他們兩個之間有多麼清白。
隻不過她也懶得去爭論這件事,她不可能在密謀天下的同時還抽出時間搞什麼雌竟。
白榆隻是在思考,此次狩獵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她要怎麼逃呢?
錯過了這一次就真的不好跑了。
現在要緊的問題是太子謝玉山不可能放過她。
白榆若是感知得沒錯,謝玉山現在對她甚至是有點“依賴”的。
這種依賴更像是雛鳥情結,而謝玉山這個“雛鳥”,就雛在白榆是他走向陰溝的導師。
如果繼續這麼走下去,到最後可能會有兩個結局:第一個是男主角徹底變成一個大反派,白榆就是親手塑造大反派的幫凶。
第一個結局便是男主角繼續他的光偉正,在某一天突然醒悟卸磨殺驢把白榆弄死,再用白榆的血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
而第一個問題就是一旦在獵場遇到了謝玉弓,這就比較致命了。
白榆把他的計劃搞得亂七八糟,把他的人搞死了那麼多,已經坐實了她是太子的人,這次跳進長白山天池都洗不清。
她不是沒有提出過自己不適合去獵場,可謝玉山用她也從未停止疑她,照目前看來,他非要讓白榆見一下謝玉弓不可。
他想看白榆和謝玉弓對上會是怎樣的你死我活,好來平複他始終對白榆放心不下的憂慮。
他得親眼看著謝玉弓想殺她,甚至是把她弄得半死才肯罷休。
他之前被逼到抹脖子的氣還沒發出來呢,肯定想借她這個反叛的恭王妃給謝玉弓心上插一刀。
向謝玉弓隱晦地炫耀,直白地宣戰。
難啊。
人生,為什麼就這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