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2 / 2)

她躲開謝玉弓的手指,正在這時候,營帳裡麵一直等著他們的人實在是等不及了。

“嘩啦”一聲,裹挾著憤怒的氣勢掀開營帳,聲若洪鐘地說,“臭小子磨蹭什麼了呢,諸位都等了你一夜了!”

謝玉弓被驚得醒神,白榆反倒沒被嚇著,趕緊搓了搓臉看過去。

隻見營帳之中探出頭的,是一個滿麵胡須肌肉虯結的壯漢。

寬眉闊目鼻梁深挺,是個頂頂好的相貌,加之臂粗如桶腰粗如柱,白榆甚至能想象出這位若是身著甲胄,手持長槍,所向披靡的將軍就不再是話本裡麵的形容詞了。

如此人物自然也不用猜,定然是謝玉弓那碩果僅存的鎮南將軍舅舅——段洪亮。

白榆後知後覺地發現她這算是見家長。

正匆忙帶點笑意想上前稱呼聲“舅舅”,她對這段洪亮的觀感不錯。

她也慕強,誰不慕強?這位舅舅是肉眼可見的“堅實可靠”。

隻不過這個舅舅似乎對白榆的觀感不怎麼樣。

不,不是不怎麼樣,而是還沒見麵,就給她定位成了一隻“惑人心智的狐狸精”。

他看著白榆的眼神,像是一個大發神威的“鐘馗”,恨不得憑借兩隻眼睛,就把白榆“打回原形”。

白榆麵上才堆上的笑意一僵。

這時候謝玉弓已經迅速對白榆說:“你隨便轉轉,我讓人給你打溪水,燒開後好洗漱。”

然後就圈著他舅舅進了營帳。

段洪亮冷哼一聲,放下了簾子暫且進去。

他們現在確實沒時間計較彆的,需要仔細商議今夜之事……

白榆站在營帳外麵,眨巴了幾下眼睛,聳了聳肩。

完蛋,她可能天生和所有的長輩都犯衝吧。

從小到大,無論大叔大媽還是老頭老太太,就沒一個長輩喜歡她的……哦,婁娘除外。

不過這會兒太危險了,白榆讓謝玉弓把婁娘送走了。

進入了營帳之後,一群或嚴肅,或拔脖看熱鬨的大男人圍在一張桌子邊。

沒有沙盤那麼專業的東西,他們在桌子上隨意鋪了一張紙,就畫起了地圖。

像是兩國交戰那樣,商議著哪裡易守,哪裡難攻,若是同禁衛軍交手要注意什麼,城防營練兵的套路又是什麼,至於護城衛又擅長什麼……

不過段洪亮事先和屬下們已經推演過了好幾輪,這一次就是講給謝玉弓聽的,他沒有加入,隻是抱著手臂麵色不善。

等到細節之處講得差不多,謝玉弓也聽懂了,開口的人是跟隨段洪亮多年的親衛,見“主帥”生悶氣,開口調節氣氛。

“殿下多年不見,都已經成家立業,方才外麵那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恭王妃?”

謝玉弓現在是個滿腦子情愛的傻小子,一聽旁人提起了他的恭王妃,嘴丫子恨不得咧到後

腦勺。

“嘿嘿嘿嘿……”

“大名鼎鼎呢,哼!段洪亮嗤道?_[(,“可當真是大名鼎鼎,天下誰人不知她乃是一介庶女頂替嫡女婚約嫁與你,活生生比你大了五歲!”

“她分明是皇帝老兒羞辱你的工具,待我先宰了皇帝的兒子,再去宰了你這王妃的父親工部尚書!”

“女大五賽如母,你母親即便死得早,你也不必如此缺關懷!”

“舅舅!”謝玉弓一臉嚴肅道,“彆這麼說她,她很好!舅舅隻消相處片刻,定會喜歡她!”

“我喜歡她做什麼?狐媚子而已,還是長得一般的狐媚子,你是真的……你和你那個蠢娘一模一樣!都拿魚目當珍珠!”

段洪亮不是個衝動之人,他看似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但是他是段氏一族之中唯一一個在皇帝忌憚,朝臣陷害之中活下來的。

隻是人都有缺點,他的缺點就是嘴不好。

經常在嘴上殺人放火,導致好多次禍從口出。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安和帝總覺得他平白長了一副雄壯身軀,滿身殺神的武藝,卻是個腦子不好的棒槌,才容他活到如今。

而謝玉弓和他的這個舅舅,兩個人相依為命不假,守望相助也是真,可是每一次見麵,必然要吵架。

吵得凶極了,唾沫橫飛麵紅耳赤,像是下一刻就要打起來的生死仇人。

不過這其實是兩個根本不知道如何親密的,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用來表達親近的方式。

這世上總有人,不會好好說話,就一定要吵才行。

而隻有跟隨在段洪亮身邊多年的親衛和老夥計們,才知道段洪亮此人,隻有對自己人才像顆一點即燃的炸雷。

嘴上殺的人不一定要殺,當真要殺的,根本不會說半個字。

他遠比謝玉弓要清醒,謝玉弓要殺太子,段洪亮這麼大架勢拉起來,實際上是遠赴千裡來勸說自己這衝動的外甥的。

而他這外甥一直都還算聰慧機敏,也算是有幾分隱忍圖謀大事的本事。

怎料這次竟然是因為自己的王妃被太子所俘,就一定要置太子於死地。

太子母族樹大根深,又是帝心所向,這實在不是個殺他的好時機啊。

因此段洪亮隻能是把一切的緣由都歸結為……恭王妃妖言蠱惑。

倒也不怪段洪亮對白榆感官奇差,沒見麵就在心中給她打上了“太子奸細”的死罪。

畢竟她頂替原身身份,之前做了一係列害謝玉弓的事情是真。

她是太子的棄子是真,被太子擄走幫著太子對付謝玉弓也是真。

這樣一個兩麵三刀的牆頭草,按照段洪亮的意思該殺。

可誰料他的蠢外甥,竟然對這種人動了情!

他的人查到的消息,謝玉弓傳的信,十次有八次都和這恭王妃脫不開乾係。

她實在是個挑事找事的好手,也實在不堪留在身邊。

但他的外甥和他的蠢妹妹一般模樣,動了情便是“

天崩地裂日月無光”。

舅甥兩個沒有吵出什麼高下,謝玉弓便要趕著狩獵開始之前回到獵場了。

臨行前找到白榆好生親了好幾口,還要她不用在意任何人。

白榆自然不在意,她會在乎一個老頭子的想法嗎?

雖然那個長得著急的段洪亮,嚴格意義上來說,就比白榆大了十幾歲。

但是誰讓他長得著急,白榆自動把他劃為“老頑固”行列。

段洪亮深知直接處置那妖女肯定不行,他當初的傻妹妹就是越勸越來勁。

他這一次不光要收拾太子,至少讓他暫時失去反擊能力,還要讓他的外甥冷靜下來繼續蟄伏以待,造反上位固然不無可能,但山河動蕩外邦來犯,到時候即便是登上帝位,也要受萬古罵名。

段洪亮怎忍心他唯一的親人遭千夫所指?

但是如今外甥理智全無,段洪亮須得先揭穿那妖女狐狸精的真麵目!

而白榆這個“妖女狐狸精”還不知道“鐘馗”降世,就快要來收她了。

她跟著打溪水的人去了溪水邊上,然後發現這裡她竟然來過。

“做尼姑”的那段日子,她整日都在山上亂轉,自然把皇家獵場的周圍都走遍了。

白榆站在清風拂過,落葉紛紛的山林之中,沉思片刻。

然後唇角翹了翹,她想好了要送什麼“定情信物”給謝玉弓了。

畢竟第一次交付所愛,第一次互許終身,總得找個有分量的禮物。

白榆迎著晨曦眯著眼四外看了看地形,右手始終在自己左手上的雕花鐲子上摩挲著。

洗漱好回到營帳之中,她就沒有再出來,也沒打算再去討好段洪亮那個舅舅了,反正她沒有老人緣。

不過中午吃飯的時候,白榆竟然吃到了味道還不錯的麵條。

多嘴問了一句小兵,那小兵笑著說:“這是主帥專門讓人進城帶來的麵粉,今夜恭王殿下要吃長壽麵的。不過恭王殿下說了,王妃喜歡麵食,就勻出了一些,先擀了煮出來些……”

長壽麵?

長壽麵自然是過生辰才會吃。

白榆一怔,段洪亮這個舅舅當得雖然“風風火火劈裡啪啦”但是到底親情濃厚,血濃於水。

這個時候,竟還沒忘了謝玉弓的生辰。

而白榆也總算想起來,她神思渾噩,將要發病的那時,謝玉弓給他講過一次“父皇母妃”的愛情故事,非但不合時宜,還會起反效果,笨拙透了。

但是那時候他似乎提起了他的生辰是十一月初八。

已經十一月初八了嗎?

白榆端著麵碗,把謝玉弓交代人專門做的麵全都吃完,麵湯也熱乎乎喝光了。

有些苦惱地自言自語道:“那看來,生辰禮物和定情信物要一起送了。哎……”

得更重一些呢。

而隨著正午隆隆雷鳴加劇,天色逐漸陰沉下來,驟雨突至的時刻,獵場隻能早早便布置好的一切,

都像是被拉滿的弓,驟然放出了第一箭——

太子的馬像劇情之中一樣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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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因為突降驟雨,皇帝還在林中,護衛們生怕起變,幾乎都圍著皇帝撤離山中。

謝玉弓的銀麵被雨水浸染,冰冷的水流滾落如淚,卻壓不住他嘴角的笑意。

陰暗林中,他身影在雨幕之中微微扭曲,像極了爬上人間的索命羅刹。

他先是隨著安和帝撤離到半路,而後悄無聲息地在越來越急的暴雨之中,去清算他壓抑在心中多日的憤怒。

他要太子死!

而段洪亮也已經派出了親衛從獵場缺口進入,他們是來阻止謝玉弓真的對謝玉山下殺手的。

這時殺了太子,他未來的路要更艱難千萬倍。

風雨如晦,段洪亮目送他的人走了之後,側身問之前在段洪亮和恭王之間活躍氣氛的親衛。

他眸光清亮身形偏瘦,看上去不像個征戰沙場的將士,更像個謀士。

他卻名喚檮杌。

一身神鬼莫測的近身殺術,連謝玉弓都無法抵擋。

他的父親是當初段氏的家臣,是與段洪亮自小長大,陪伴他經曆了段氏高樓起,又親眼看著段氏高樓塌的兄弟手足。

“檮杌,那個妖女呢?”

“主帥,還是莫要在恭王麵前這樣叫,他是真心喜愛那女子,那女子也安分得很,雖然之前攪動風雲,說白了也是為了保命。”

“螻蟻尚且偷生,那女子看上去至少不像安和帝,不是個負心薄幸之人。”

檮杌溫和地笑著,眼中卻沒幾分暖意。

“不過一個女子,看緊點,她還能翻了天去嗎?”

段洪亮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但是檮杌的話好歹能聽兩句。

他皺眉,知道不能真的強行棒打鴛鴦,他們老段家就他娘的愛出情種,一個個的……都受了詛咒一樣,遇見的都是負心薄幸的混蛋!

段洪亮隻是生怕自己唯一的外甥步了他那蠢妹妹的後塵。

還是不放心道:“來人,去看看恭王妃在做什麼!”

外麵天色更沉,黑雲壓城城欲摧。

很快有小兵慌張地跑進來,淋了一身的大雨,聲音顫抖道:“恭王妃……恭王妃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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