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2)

窈窕珍饈 緣何故 14193 字 9個月前

自從股東大會結束,她開始為了“隱宴”經常性到公司研發新菜後, 金窈窕發現自己人緣似乎變得更好了。

以前她在公司內的地位基本隻被默認於“董事長的獨生女”, 大家私下叫她太子,叫她殿下, 猜她是繼承人,但當麵碰到她,其實很少敢主動打交道, 可如今她吩咐下去的事情,除了她所在的項目組成員外,不少其他部門的領導們得知是她的意思, 竟也不需要打點也會為她提供幫助。

以前他們不這麼做的時候, 她倒也沒覺得工作上有不便的地方, 但自從感受到了自己的每個命令都如同加了潤滑油那樣順暢以後,她才明白真正明白了一個“繼承者”對公司的威懾力有多大。

很顯然,她的地位現在真正穩固了。

最明顯的表現就在於, 她提出推行銘德大院的新菜和加速隱宴項目組新店上線的命令後,包括她的頂頭上司正職總監在內,沒有任何人不開眼地出麵阻撓。銘德大院整組下屬非常積極地響應了她調選各店主廚集中培訓的指令,在她提出要求的一周之內,所有主廚就都乖乖地來到了公司報道。

當然,她如今在銘德大院的職位很高,這可能是出於官大一級壓死人的原因。

但在“隱宴”, 事實上她在部門內隻是個小組的主管而已,全組比她有話語權得多的中高層領導卻也非常自然地充當起了她的助手。

僅僅一個“太子”的戲稱, 是無法擁有這樣的凝聚力的。

這是個非常非常,非常非常讓人欣慰的兆頭。

*****

銘德項目組的同事們被她喂得體重節節攀升的同時,金老三一家正在迅速掉體重。

股東大會結束以後,他大病了一場,這次是真的給嚇的。

勾結外人的事情被金窈窕披露,倘若奪權順利倒還好,最糟糕的是暴露的同時他還處於了奪權之戰的下風,在金家這樣傳統排外的大家族裡,這把柄無疑是一條毒蛇的七寸,被打中之後,他連還擊之力都沒有了。

金嘉瑞比他爹更慘,他奔著掌管集團去,卻榮登金家被開除銘德的關係戶第一人,這真是史無前例的大羞辱,收拾完東西回家以後他就把自己關在屋裡,那麼多天,除了人事部發來的離職通知之外,手機裡沒有收到項目組任何同事的關心。

他再怎麼心高氣傲,如今也知道自己之前根本沒有被人放在眼裡了。

憑什麼呢,那些同事們憑什麼看不起自己呢?

他想不通,怎麼想都想不通,明明他才是金家的正統香火,金窈窕一個女孩兒,早晚是得嫁出去的,大伯這樣任由她掌權,難不成真的是老糊塗了?

但他們一家任誰都沒想到金窈窕的動作那麼快。

金老三在股東大會之後,原本想避段時間的風頭的,等過段時間親戚們的怒火消散些許再重新琢磨怎麼重新出山,結果沒多久就收到了董事會罷免他董事席位的通知。

那天金窈窕在會議上說的話,他還以為隻是在嚇唬自己,畢竟金家親族關係向來濃厚,且長幼有序,地位分明,他作為最大的老一輩,怎麼也料想不到侄女竟敢真做得那麼絕。

這是把他的臉放在地上踩啊!

他再心虛都坐不下去了。

****

會議室裡,他頂著滿屋子股東複雜的視線,終於拋出了自己最後的殺手鐧——

“窈窕,你對你三叔這麼斬儘殺絕,不覺得自己有點過頭麼?不要忘了,我手裡可還有銘德的股權,也算是銘德除你爸爸之外最大的股東之一,你不要以為銘德的根基很厚,經得起你這樣折騰。”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銘德是非上市企業,股份都控製在自家人手裡,沒有其他的投資來源,利潤和風險全憑股東們分擔,金老三手中的股份雖然說多不多,但也就是金家規矩重,換到其他公司,這個等級的股東已經足夠有實力搞事情了。

金窈窕聽完他的威脅,卻依然沒有妥協的意思:“三叔要怎麼對付我呢?我年輕氣盛,沒見過世麵,難不成您要親自動手毀掉爺爺留下的基業?”

金老三確實不敢,他敢這麼做,以後入土都沒臉再見過世的父親,但是。

他道:“被董事會出名,我這個股東做的也沒意思了,銘德跟我還有什麼關係?不如把股份轉出去落個清淨。”

以前程琛折騰尋香宴,他難以接受,除去宗族觀念以外,很大原因也因為他將自己視作銘德主人的一部分。可如今金窈窕這麼打壓他,對他而言跟被逐出金家也差不多,被逼上絕路後,他未必還要排斥外人替他報複。

其他股東聽不下去,勸他:“老三啊,你何苦鑽牛角尖,拿著股份安安分分吃分紅不好麼?”

“嗬,銘德這些年的經營狀況都在走下坡路,每年給的分紅你們真的覺得很多麼?”金老三事到如今也知道隱瞞無用,直接威脅道,“程家人已經提過很多次,願意出高價收購我手上股份了,要不是看在爸和金家的份兒上,我拿錢做點什麼投資不比吃分紅收益高?”

他這話並非作偽,程家想在臨江餐飲業一家獨大,這些年確實非常覬覦銘德的股份,能坐上銘德的股東席位,對他們而言無疑是個很大的助力。

其他股東終於意識到了危險:“老三,你要把股份轉給外人?我們不會同意的,股東會投反對票,沒有半數同意,你也沒法轉出去。”

金老三朝此人冷哼:“那就投票好了,你們不同意,就得收我的股權,誰出得起這個價格?”

眾人登時啞然。

其實金老三說的不錯,銘德這些年的經營狀況隻能說一般,公司又股東眾多,每年的分紅落到大家手上,也就夠大家過個寬裕的中產生活而已。不過大家以前又沒什麼野心,錢夠花也就滿足了,要說真多麼富裕,能一擲千金地去吞並其他人的股權,絕對是不可能的。

不投反對票就等於默認他轉讓,投了反對票,又沒錢去收購。告上法院,股東會也是沒理的那個。

金老三真的撕破臉,丟下的大雷果然非同一般,股東們被他這麼一炸,確實感到了不知所措。

金老三見嚇到他們,還不等放下心,首座就傳來了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

金窈窕手撐在桌麵上,靜靜地朝他道:“我來收。”

金老三怔了怔,隨即嗤笑:“你收?窈窕,你真是被寵壞了,小小年紀這種大話都敢放,你有多少錢?你爸知道……”

“我知道。”

門外忽然傳來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嘲諷。

包括他在內,所有人瞬間回頭看向門口,金窈窕也驚了驚:“爸?你怎麼回來了?你現在應該在養病的!”

金父坐在輪椅上,被妻子推著,看起來有點虛弱,但氣色不錯,麵對她的詢問隻是微微一笑:“知道你被人欺負,爸怎麼還在醫院待得住。”

金窈窕張了張嘴,想告訴父親自己這些天可厲害了,其實一點虧也沒吃著,外頭那些貨色綁在一起不夠她一隻手溜的。但聽到父親的這句話,內心卻不知怎的騰地酸了下。

她上前替母親推輪椅,金父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轉向金老三,長歎一聲:“老三啊……”

會議室裡已然大為騷動。

知道金父的身體沒問題是一回事,眼睜睜看著他沒什麼大礙地出現在麵前又是另一回事,大批股東上前問候起他的身體來,金老三臉卻白了:“大,大哥。”

金家的傳統家風根深蒂固,家主的地位,約等於狼群的狼王,在狼王顯露出頹勢以前,他從不敢昭示自己的野心。

他是真的害怕生龍活虎的大哥。

金父沒有搭理他,隻搖搖頭:“投票吧,把你手裡的股權分割清楚。”

金老三怔住了,他說要轉讓股權的話,更多是在威脅金窈窕這個小輩退步而已,卻萬萬沒想到自家大哥竟會這麼決絕地對待自己。

他甚至都愣住了,好久之後才確信自己沒有聽錯大哥的話,老大把年紀,一時間竟感到彷徨:“大,大哥,窈窕這麼胡鬨,你竟然也由著她?”

金父被推到桌首,拉著女兒的胳膊,示意金窈窕坐回自己以往發號施令的位置上,冷哼一聲:“我的女兒,我願意寵著她。”

金老三:“她早晚要嫁出去的!”

金父:“那又怎麼樣?嫁人了也是我女兒。”

金老三失魂落魄的:“她,她這是要分散咱們金家啊,大哥,爸……”

“你還有臉提爸!”金父一拍桌子,氣得咳嗽了兩聲,被妻子輕拍後背,這才冷靜下來,涼涼地開口,“老三,趁著大家都在,把股權分清楚,從今天開始,我沒有你這麼個弟弟,金家族譜上也沒有你們一家人了。”

這句話的威力對一個宗親觀念根深蒂固的人而言無疑是巨大的。

連那天股東大會被金窈窕這樣羞辱都沒有暈倒的金老三扶了把牆壁,竟沒能撐住身體,一個趔趄撞在了桌上。

****

隱宴項目組的第一家店,位於臨江某高端商場頂層,店鋪的裝修已經結束,由於金窈窕的督促,後續工作進展得很快,店內該有的設備一應俱全,隻等挑好日子開業了。

店門口有工作人員進進出出地搬東西,基本上都是要進冷庫和可以長期儲存的食材,金窈窕推著父親進店,母親跟在旁邊,陽光透過落地窗灑落在他們一家身上。

金父看著一個四五個人才能搬得動的大箱子被搬進廚房,皺著鼻子問:“什麼東西?味道那麼重。”

“前段時間我在研發部醃了一批肉,差不多熟了,試營業期間可以拿來做特色菜。”金窈窕解釋完,有些不讚同地朝父親說,“爸,你應該好好養身體的,公司的事情對我來說沒有那麼困難。”

金父清了清嗓子,嚴肅地說:“我身體哪有那麼虛弱。”

說完又歎:“窈窕啊,你再厲害,也是爸的女兒,爸怎麼能看著你一個人處理那些問題。”

金窈窕垂下眼,抿嘴笑了笑,又忽地開口:“爸,三叔他……你這麼做,很為難吧?”

說實在的,今天父親堅決的態度令她非常驚訝。

父親的思想有多麼傳統,她從小就看在眼裡,金家這個家族對父親而言的重要性毋庸置疑。這些年來,但凡是跟金家有關係的親戚,父親向來是能幫則幫,從不推諉的。因此之前她趁著父親不在用儘一切權利打壓三叔一家,實際上已經做好了等父親回國後被指責的準備。

她萬萬沒想到,剛才父親竟然會親口驅趕三叔一家,且態度如此堅決。

這怎麼看,也不像父親會做出來的事情。

金父歎了口氣,搖頭:“是爸的錯,以前沒看出你三叔的德行,讓你受委屈了。”

“我有什麼委屈的。”金窈窕心說三叔那點威脅在她眼中算個屁,笑道,“倒是您,照顧三叔那麼多年,我真沒想到您會直接趕他走。”

“有什麼不能趕的!他跟你過不去,我還要給他留麵子麼?!”金父提起這事兒,又顯得有點生氣,緩了緩才轉頭朝她說,“窈窕,你記著,你是我親女兒,你二叔三叔,整個金家,在爸這裡,沒有任何人的分量比得上你跟你媽重要。知道麼?”

金母在旁邊有點害臊,瞪了丈夫一眼:“說就說,帶我乾什麼,那麼大年紀還肉麻。”

金窈窕卻眼眶一熱,安靜了幾秒後才沉默點頭。

“我知道了。”

****

廚房裡,金父好奇地打量金窈窕醃的肉:“這也不是火腿啊,才醃了一個來月,怎麼就能吃了,而且也不拿出來風乾,就這麼堆著。”

碩大的豬後腿被食鹽包裹,一條條地疊塞在容器裡,和尋常的醃漬手法大不相同,既不熏烤,也不烘乾,酒香撲鼻,看起來很有些質地濕潤的意思。

金窈窕喊人搬出來一條,掃乾淨豬腿表麵的鹽粒,露出果然十分水潤有彈性的表麵,拿出噴槍烘烤表皮,豐潤的表皮在火焰下迅速地收縮起來,泛出油脂和類似火腿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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