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廣電裡的台不多,投資人自然有限,能強勢到直接發話照顧人的就更少了,他思來想去,想到一個名字,戰戰兢兢地問:“投資商是……”
“你今天怎麼回事。”領導不耐煩地喝道,“晶茂啊,能跟咱們發話的投資商很多嗎?”
撲通一聲,年老師摔了個大馬趴。
正煩躁的寧瞬回頭一看,也無語了。
廣電的走道地麵平整成這樣,還能平地摔,這老男人是想搶女主角的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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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老師走後,棚裡的記者團隊皮子也緊了,再看金窈窕,總有幾分忌憚。
一開始銘德的名頭不響,他們又見多識廣,也隻當采訪是例行公事,上心不到哪兒去,誰成想金窈窕看著不難伺候,一發威直接連台裡的領導和寧瞬都轟。
他們業內人,可不是外頭那些不懂事兒的,寧瞬私底下難伺候的傳聞多不勝數,可人家人氣高,沒看年老師都得捧著,誰也不覺得有什麼。
可剛才金窈窕坐在座位上,不耐煩地擺擺手,寧瞬就連屁都沒放,悄沒聲兒地走了。
主采訪這會兒再看金窈窕那張漂亮的臉蛋,不由緊張地打了個嗝,也不敢瞎幾把跟化妝師聊天了,小心翼翼地拿著稿子上前跟對方做確認。
人的麵子都是自己掙出來的。
連攝影和燈光都悶不吭聲地更加仔細了起來,恨不能使出看家功底去伺候。
比較讓人納悶的是年老師,離開沒多久,居然又臉色蒼白地折了回來,當著老對手蕾秋的麵,他也不拿喬,奔前跑後地幫忙,看得在場眾人一臉懵。
金窈窕剛拍完照片就被塞進一杯菊花茶,剛落座後腰就多了一塊枕頭,看著年老師去跟攝影師確認照片,沉默地喝了一口:“蕾姐,你們台裡同事還挺互幫互助。”
蕾秋:“???”
你說誰?那條姓年的著名瘋狗?
滅絕師太摸了下眼角的魚尾紋,難得心軟地泛起了憂愁,擔心地看著對手。
這條瘋狗要是真的瘋了。
她說不定會感到寂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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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雜誌麵世的時候,金窈窕已經在隱宴開始了忙碌。
裡裡外外都是人,忙著將最後的準備做到完整,數不清的材料被搬運進冷庫,就連金父也特地來到現場搭手。
試營業的日期已經定好,一切準備就緒,隻等東風。
金父傷口養得不錯,可以不靠輪椅自己走動了,於是在女兒身邊轉悠著東摸摸西摸摸。
來幫忙的屠師父臉沉得像一顆蒸過了頭的爛紅薯:“老金,你敢掀開蓋子試試!”
金父被他喝住動作,不甘不願地收回手,皺了皺鼻子:“醃的什麼啊這是。濃濃的酒味,又是火腿麼。”
金窈窕知道他的意思,倒沒有屠師父那麼凶,掀開蓋子直接撈出裡麵的東西放進盤子裡給他:“行了,看在你傷口養得好的份上,就準吃半個。”
金父端著盤子板著臉,董事長做派很足,腳下卻溜得飛快,生怕被屠師父逮住。
盤子裡是金窈窕親手醉的膏蟹。
酒香撲鼻,能嗅得出鮮鮮的甜味,金父端著盤子撞上妻子,趕忙說:“你去問問窈窕,有沒有粥?”
老婆白了他一眼進去了,沒一會兒端出兩碗熬得稠稠密密的文火白粥,米香順著空氣一路飄來,金父饑腸轆轆地將膏蟹掰開。
醃蟹那會兒,正好是吃蟹的季節,膏肥蟹滿的螃蟹直接清蒸都是一道無可挑剔的美味,用酒醉醃後,滋味就更加叫人難忘了。
金窈窕派好給人的活兒,擦著手出來,正見父親用勺子挖出小塊的蟹膏往嘴裡送。
綿密的醉蟹膏吃起來酒味不重,入口即化,綻放在舌尖,鮮得就像味蕾吞下了整個水族館似的,金父一嘗就咂摸出來:“放了蜂蜜?不是糖吧?”
“嗯。”糖的滋味比不上最原始的蜂蜜厚重,醃漬東西的時候,金窈窕通常都喜歡用蜂蜜來補充甜味,這甕醉蟹裡的蜂蜜也不是瞎加的,至少混合了五種不同品種的土蜂蜜,才能混著酒味把肥蟹的美味激發到最深。她攤開手:“給我條腿,我嘗嘗。”
金父混著蟹膏喝了口粥,放下碗,看看蟹又看看女兒,還是掰下一條最大的腿遞過去。
自從手術之後,他太少能吃到這麼濃鬱的滋味了。
金窈窕睨了他一眼,笑著咬了蟹腿一口。
酒味不濃,但香氣明顯,很好。
蟹肉醉得恰到好處,蟹黃仍舊保有誘人的黃色,肉卻已經呈現出膠質,輕輕一吮,就整條滑進了嘴裡。
鹹鮮得叫人胃口大開。
金父配著半塊蟹,就呼嚕下去一大碗粥,見女兒站在桌前笑眯眯看著自己,他思索片刻,手緩緩伸向另外半邊。
女兒的笑容更大了:“爸爸。”
金父:“我沒吃出味道……”
金窈窕:“嗯?”
高高壯壯的老直男坐在餐桌上,望著女兒,嚴肅地摸了把後腦勺,心裡叨叨了幾句在家從父,在家從父。
金總監似乎聽到了父親的心聲,目光看去。
金父轉向妻子:“咳,老婆啊,你嘗嘗這個。”
他老婆哪兒有空搭理他啊。
金母這會兒抱著手機,看得停不下來,粥都不顧上吃,隻笑眯眯地翻閱自己剛剛收到的手機推送。
關於臨江市青年雜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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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紙媒衰敗迅速,單純的紙質新聞已經不再暢銷,臨江市作為新興科技城市,在這方麵一直走在全國的最前沿,各大官方報刊雜誌都早早推出了電子版本,畢竟紙質版根本賣不出去幾本。
不過這一次發刊,銷售數量竟然比起往期增加了不少。
書店報刊欄位,店主抽著煙看著自己剛剛擺放上櫃的青年雜誌,眯著眼很有些困惑。
這雜誌創刊很多年了,每到年底必然響應國家號召采訪各界有位青年,說實在的,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年末這麼重要的尾刊封麵上出現女的。
這女的還漂亮得有點過頭。
封麵上她站在C位,周圍圍繞了一大圈其他受采訪人士的照片,都是拚上去的,但很奇怪的,偏偏她的拍攝角度不一樣,好像攝影師到了拍她的時候突然就水平升華了似的,其他人都是正常水準,就她像在拍國際大片。
很有些衝突的喜感。
那攤主再仔細一看,又覺得,可能還是長相的原因。
一個年輕漂亮的大美女在好幾個禿頭的映襯下,可不是格外引人注目嗎?
她出現在封麵上,這本官方報刊不知怎麼的竟多了幾分時尚氣息,有無聊路過買雜誌的人,掃了書堆一圈,可能覺得這個模特最好看,直接挑選這本付賬,買完翻開一看,才顯露出幾分錯愕來。
“怎麼是企業家雜誌?”
網絡上對此也討論頗多。
雜誌封麵上不同人物的衝突感顯然自帶話題度,興許是青年雜誌有意營銷,也有可能真的是好事者無聊,總之電子刊的封麵很快被人頂上熱搜,吃瓜群眾看得哈哈大笑,熱度一時斐然。
唯有程家,程琛表現得與眾不同。
他拿著那本雜誌,腦海裡仿佛自發響起了bgm——
沒有吃沒有穿自有那敵人送上前……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
程琛被自己氣得頭暈目眩,再一看青年雜誌竟然還很給麵子地直接在封麵上宣傳銘德“隱宴”餐廳即將試營業的消息,整個人都快哭了。
怪不得,怪不得那天蕾老師忽然變成蝴蝶飛走,原來飛金窈窕腦門兒上去了。
我他媽約什麼蕾老師。
我他媽去什麼俱樂部。
我他媽打什麼槍。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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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鼎餐廳裡,胡晚月跟一群閨蜜拿手機把一桌子菜拍了個遍,然後也不吃,發完微博就喝了口果汁。
其中一個閨蜜發完微博,看到如今首頁炒得十分熱鬨的隱宴開始試營業的消息,目光掃過下方一些人期待的留言,咳嗽了一聲,柔柔地說:“真是的,不知道那些人怎麼想,連開個餐廳都值得討論成這樣。沁沁,你哥還好吧?”
她們問的那姑娘名叫白沁,程琛的表妹,平常雖然跟她們來往不多,但也算一個圈子裡的名媛。
白沁知道她們想看笑話,淡淡地笑道:“一家餐廳而已,有什麼,銘德什麼樣子你們不知道?我哥有什麼可擔心的,難不成還怕銘德搶我們生意麼?”
胡晚月立即開口:“怎麼可能!聽說這個隱宴現在是金窈窕在管,就她,怎麼可能對付得了你哥。”
其他人也安慰道:“是呀是呀,沁沁你放心,咱們都是好姐妹,我們都站在你這邊的。”
白沁請客買單,笑眯眯地跟她們道彆,算是一場快樂的姐妹聚會。
胡晚月婀娜多姿地拎著小包包出門,上車,給司機報了個地址,說話的時候有點心虛,不忘朝著車窗外看一眼。
到達,她下車,左顧右盼,就跟做賊似的閃進商場裡,悄咪咪上樓,拐了幾個彎後,終於到達了最終目的地。
她看了眼上方寫著大大的“隱宴”二字的招牌,咳嗽一聲,捂著嘴準備找服務員取號。
下一秒,旁邊忽然傳來一道耳熟的聲音——“小姐姐,前麵排隊幾桌呀?”
胡晚月:“……”
對方也看到了她,大驚失色:“親!親愛的?!”
赫然是剛剛從雲鼎餐廳分手,且信誓旦旦跟白沁保證同一陣營的好閨蜜。
二人麵麵相覷,尷尬得幾乎窒息。
胡晚月:“……哈哈哈好巧啊。”
對方:“……哈哈哈可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