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恪昭、葉冉與飛星今日奔赴的是更為不同的“雙月夜集”,僅在雙數月份最後兩日才會有。
這種夜集與每月初一、十五不同,正酉時開市,子時之前散,子時初刻才正式宵禁。集
上並無旁的新鮮玩意兒可買,交易的貨品僅有一種,奴隸。
所以,“雙月末夜集”又稱“易奴夜集”。
這並非蔡王都儀梁獨有的習俗,各諸侯國稍有規模的城鎮皆沿此慣例。
而“希夷歲氏”雖聚居於希夷山下,但距蔡國鄀城不足二十裡。
“鄀城雖比不上王都繁華,在蔡國也算中等城池,城中及城郊鄉野間不乏有頭有臉的地方望族,城中‘易奴夜集’自來興盛。”
葉冉側頭笑望李恪昭,見他無動於衷,索性便將話挑明了。“歲氏那般大宗族,理當是鄀城‘易奴夜集’的常客才對吧?歲氏十三姑娘對此一無所知,這似乎不太合常理。”
“嗯。”李恪昭半垂眼簾,修長手指輕拈著腰間佩玉上黑紅相間的穗子。
葉冉挑眉笑嗤:“既公子也覺不對勁,方才為何不問?”
“先辦正事要緊,”李恪昭抬眼,冷冷掃過他麵龐,“得空我自會問,你彆多事。”
飛星原本悶在一旁煩躁搓臉,聽這二人言來語往,多少也咂摸出點味來,便趕忙抬起頭,怒瞪葉冉。
“葉冉,你這疑心病怎麼反反複複的?前幾日你不才說了她是個心正有誌的可造之材?”
無辜被飛星指責為兩麵派的葉冉連連喊冤:“她確是個心正有誌的可造之材,可方才也確實不對勁。這是兩回事啊!”
說話間,車輪穩穩停止。
三人立刻收斂各自閒雜思緒,翻出早已備好的麵具戴上,下車步入人潮湧動的“易奴夜集”。
蔡國繁華,王都儀梁的市麵上向來不乏各國商旅往來,彙通天下奇珍名產。
這“易奴夜集”與尋常市集所售之物不同,規律卻相同。
被插標售賣的奴隸們男女皆有,想尋哪個諸侯國的都有“貨”,甚至偶有三五來自外海或蠻荒遠山的異族奴。
易奴夜集慣例有遮麵的規矩,買家與賣家皆是衣著華麗的體麵人,但雙方都得躲在麵具後完成交易。
李恪昭一行今夜前來,自不是當真來買奴。
進了市集後,葉冉跟在李恪昭身旁,而飛星則與他們分頭而走。
李恪昭看似隨意地挨個攤位走馬觀花般地“看貨”,最終在一位身形纖細的攤主跟前停下。
那位攤主腰間掛著枚不算昂貴的元寶形青玉佩,佩玉所墜的穗子與李恪昭佩玉上一樣,紅黑相間。
透過麵具四目相接,二人眼底都噙淡淡笑意,又都隱約濕潤了些許。
“若貴人瞧不上攤前這幾個,我在後頭棚中還有‘好貨’。”那人說話溫溫和和,嗓音竟是雌雄莫辨。
李恪昭頷首:“有勞。”
*****
子時近尾,回府沐浴後的李恪昭了無睡意,心事重重地在府中閒逛,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歲行雲所居的南院外。
暗中巡夜的十二衛自是瞧見的。
可李恪昭甚少如此反常,十二衛料想今夜市集上必有大事惹他心思鬱浮,便個個裝瞎扮啞,生怕惹火燒身。
李恪昭在南院拱門外站了片刻才如夢初醒。
好在今夜無月,黑暗正好藏住他滿麵狼狽的赧然之色。
正當他要尷尬離去之際,拱門左側卻驀地冒出個鬼鬼祟祟貓著腰的身影。
電光火石間,李恪昭眉目一凜,倏地出手扭住對方胳膊,將那人背對自己定在身前。
有濃鬱果酒香味撲鼻而來,下一瞬,李恪昭就聽到歲行雲的聲音。
“公子,是我!誒誒誒,鬆手鬆手……”
也不知她喝的是種什麼酒,李恪昭覺是因那酒的氣味惹得自己瞬間微醺,言行皆不受控地較平日衝動了三分。
他不但未聞聲放人,反倒在鬆開她的手後,長臂立時又如桎梏,自後纏住她脖頸,稍使兩分力迫她退後,就這樣將人困在了自己懷中。
她的後背貼在他的身前,仿佛擋去了無月春夜的沁寒,使他刺疼、冰冷的胸臆間漸生微暖。
歲行雲整個僵住,並未回頭,隻疑惑輕喚:“公子?”
李恪昭悄悄清了清嗓,強行壓下微揚的唇角,冷聲嚴厲:“大半夜不睡,鬼鬼祟祟在我院門口做什麼?!”
“縉六公子,李姓恪昭公子,”歲行雲深吸一口氣,緩緩抬起右手,“請睜大您睿智的雙眼瞧一瞧,這是誰的院門口?”
到底是誰鬼鬼祟祟?再不鬆手,歲小將軍可要翻臉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萬萬沒想到,這個周末我居然兩天都在愉快(?)而充實(呸)的加班中度過……
卑微社畜,在線求安慰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