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唐娜口中溢出低若蚊吟的聲音。
黎弘踩著懸在半空的符文跳了下來, 落到被雨淋濕變色的石麵上。
與此同時, 步邱的身體像是砸碎的玻璃, 分崩離析成數也數不清的黑色星芒。
死去的惡靈會徹底死去, 墮入地獄, 連轉世重生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步邱在這裡消失,他會永遠陷於地獄。
“你沒事?”黎弘想要朝她走來。
無數幽藍色的箭影朝他射去。
唐娜怒不可遏:“你殺了他!”
黎弘動作靈敏地躲過了唐娜的魔法, 他臉上的表情又驚又怒,說:“你瘋了嗎?我救了你!”
“彆裝了!”唐娜怒不可遏, 強力的魔法接連不斷地默發。
黎弘不斷閃避防禦, 模樣越來越狼狽,他怒聲說:“我是在救你!”
“我不需要你救!”
“難道你還想救那個惡靈?彆傻了!我不管它是誰,從它化為惡靈的那刻起,它就不是個人了!”
“少在那裡假惺惺了, 你的演技怎麼退步了?!”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黎弘看向站在一旁觀戰的虞澤,怒聲說:“你倒是勸幾句啊!”
虞澤隻是冷冰冰地看著他。
黎弘又氣又急:“你們都瘋了!”
“不要再演戲了, 你是什麼時候起是尼貝爾的?還是從一開始, 你就是尼貝爾?”
唐娜目不轉睛地盯著黎弘。
他先是一愣, 接著瞪大眼:“你懷疑我是尼貝爾?”
唐娜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說:“選擇, 是露出真麵目, 還是死在這裡。”
她毫不留情地接連使出強力魔法, 攻得黎弘節節敗退,黎弘被打得火起,開始還擊。
他不像他表露出來的那麼弱, 他曾說過自己不是“戰鬥型人才”,但事實是他不僅能在唐娜的強攻下保存自己,還能找準間歇迅速反擊,不落下風。
飛散的符籙和魔法陣不斷撞擊,燃燒的符籙殘渣和幽藍色的星芒漂浮在空中,紅和藍不斷交織,殘渣對星芒,空中不斷閃現電光。
漫天的細雨下,兩個似敵似友的人在這一刻扯破了臉皮,鬥得你死我活。
終於,一條從雨中彙集的肥壯水蛇將黎弘的身體摔在了天台鐵門旁的石壁上。
從石壁上伸出四個手銬腳鐐,牢牢地禁錮住黎弘的四肢。
“你想乾什麼?!”
黎弘在牆上用力掙紮著。
一把看不見形容,被耀目的白光圍繞的匕首出現在唐娜手裡,她走到黎弘麵前,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說:“……殺了你。”
“玩笑到此為止……”黎弘說:“你真的要為了一個惡靈殺了我?”
“為什麼不?”唐娜舉起匕首,閃耀著白光的刀尖正對著黎弘心臟,她一字一頓地說:“選,是暴露身份,還是死在這裡。”
虞澤朝她走了過來:“娜娜。”
他想告訴她,他們可以把黎弘交給袁夢或者池羚音處置,然而他剛剛喊出她的名字,她就朝著黎弘的心臟用力刺了下去!
黎弘臉色大變,說時遲那時快,他張嘴猛地在自己舌尖咬了一口!
一道白光瞬間包圍了他和唐娜。
“娜娜!”
虞澤想也不想地朝唐娜撲了過去!
一道熾熱的白光閃過整個天台,白光過後,天台空無一物,窸窸窣窣的細雨掩蓋了所有喧鬨存在過的痕跡。
夜,越來越深了。
唐娜的意識不知漂浮了多久,一股涼涼的感覺牽引著她的意識回到了身體。
漸漸的,她意識到有人在小心擦拭著她的臉龐。
聞到若有若無的玉蘭香氣,唐娜身體裡條件反射洶湧起來的魔力又慢慢平息下來。
她頭痛欲裂,試了幾次才睜開眼。
虞澤正在用一塊黑色的破布給她擦臉,他□□著上身,手臂上包紮了一段同樣的黑色布料。
他腳旁的沙灘上散落著幾根黑色T恤的殘骸,還有一件平鋪在太陽底下的牛仔外套。
沙灘?唐娜心裡生起疑惑。
虞澤擔憂地說:“你還好嗎?”
“這是哪兒?”
唐娜抓著他的胳膊坐了起來。
“……不知道。”虞澤說:“看上去不像是在中國。”
一望無際的碧藍海洋映入唐娜眼簾,皮膚上傳來空氣炎熱的溫度,她眯著眼,感覺到臉上有光影晃動,抬起頭來,粗壯高大的椰子樹在風中搖晃著寬大的葉片,樹葉下結著好幾串碩大的椰子。
……這是被黎弘甩到地球另一邊去了嗎?
唐娜想要從地上站起,卻發現頭依然昏昏沉沉的,連路都走不穩,虞澤一把扶助踉蹌的她,說:“你在發熱,最好休息一下。”
唐娜打量著周圍的環境,說:“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
“在我恢複意識的時候,我們已經在從高空墜落了,幸運的是下麵正好是大海,不幸的是海裡布滿暗礁,還好我們墜落的地方離岸邊不遠。”
唐娜皺起眉,她隻記得被卷入一陣白光,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迷迷糊糊的記憶中似乎是有溺水的感覺,如果不是身邊有虞澤,偉大的血腥魔女怕就要死於溺水了。
要真這樣,她去了地獄都無臉做人。
“我帶著你遊上了岸。之後你昏迷不醒又發起了熱,我不敢走開,就一直守在這裡。”虞澤從棉質長褲裡掏出兩個手機:“還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我們的手機都開不了機了。”
唐娜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不僅精神疼,身體也真的疼。
她看向虞澤手臂上的簡易包紮,仔細打量了一遍他的身體,發現在他右腿上也有同樣的布條包紮。
她說:“布條取了我看看。”
希望以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學的治愈魔法沒有忘光。
虞澤解開布條,露出下麵擦傷嚴重的傷口,他膚色白皙,襯得傷口更加刺目,看得唐娜不由皺起眉頭。
她把手放到虞澤受傷的兩處傷口上,幽藍色光芒亮起,虞澤手臂上的傷口在緩慢地愈合。
要是放在學校,唐娜也是個偏科的學生,她的攻擊類魔法會得不少,醫療類魔法精通的卻寥寥無幾,好在治個皮外傷還是沒有問題的。
治好了虞澤手上的傷後,她又繼續治療他腿上的傷。
不知被什麼尖銳物品割破的小腿快速愈合,細小的砂礫被愈合的血肉從身體裡頂了出來,過了一會,傷口就消失無蹤了。
唐娜說:“下次彆這麼衝動了。”
虞澤看了她一眼:“你在說你自己嗎?”
唐娜不服氣地說:“我有把握才那麼做的。”
她原本想要逼黎弘暴露真實身份,她有種感覺,玄學界的手段並不是黎弘真正擅長的攻擊手段。
如果黎弘使出他的真正本事,也不至於被唐娜步步緊逼。
誰知道黎弘那個狡詐的男人還有保命的秘法,在被逼上絕路的時候乾脆利落地金蟬脫殼了!
他說:“我想去附近看看,你留在這裡等路過的船隻。”
唐娜看了眼茫茫大海,覺得希望渺茫,她說:“我要和你一起去。”
虞澤心裡也有些不放心唐娜一個人留在這裡,最後,他同意了唐娜和他一起去探尋周邊。
因為唐娜身體不適的緣故,虞澤主動在她麵前蹲下:“上來。”
唐娜也不客氣,直接趴了上去。
他輕輕鬆鬆地把她背了起來。
“注意背後。”他說。
唐娜不以為意地說:“放心,我看誰敢來找死。”
虞澤望了濃密的樹林一眼,決定繞著海岸線走。
清澈蔚藍的海水平靜地衝刷著海灘,即使是在海南,虞澤也沒見過這麼蔚藍的海水。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們恐怕落到了中國境外。
虞澤問:“如果這是個無人島,你有辦法離開嗎?”
唐娜歎了口氣:“那就隻能打架飛機下來了。”
虞澤:“……”
希望事情不要發展到那一步。
海岸線似乎永遠也走不完,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象還是大同小異,大海裡不僅看不到一艘路過的船隻,就連天上,也沒有一架飛機飛過。
唯一不同的是,天邊的太陽漸漸落下了,夜色開始籠罩大地。
虞澤當機立斷,決定就在海邊紮營。
他在海邊選了一處高地,讓唐娜在石頭上坐下後,一頭鑽進林子裡找了許多樹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