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打了這麼多電話,意外發現和劉家電話打得最久,也是最費心力的。
到迄今為止,他覺得劉薈母女是最難纏的組合,沒有之一。
而他也賤賤地,就想啃下這快硬骨頭。
連著打了5個電話,從七點多持續到九點,盧安打得手腕酸疼,快抽筋了。
在心中細細過了一遍自己認識的人,好像沒什麼特彆重要的了,於是熄了繼續打的心思,準備去樓下陪大姐看會春晚。
隻是才起身,眼角餘光就瞥到了沙發後背的一塊紅布。
這、這太熟悉了。
小妹過年穿得新衣服就長這樣。
越過沙發,盧安探頭一瞧,剛好與一雙瑟瑟發抖的眼睛撞上了。
對峙幾秒,死寂的空氣中突然尖銳地“啊”一聲,然後宋佳顧不得其它,連滾帶爬跑到了樓梯口,在一陣“蹬蹬蹬”的驚慌失措中逃往一樓。
盧安嘴角抽抽,用腳指頭想想,也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他娘的這叫什麼事啊!
要不是對方是小妹,要不是小妹是寄居在自己家的,剛才換誰,他都直接兩個大手掌呼過去了,打不死她我。
下到一樓,大姐正嗑花生瓜子看春晚,時不時發出傻瓜式的笑聲。
而小妹呢,則雙手不斷揉捏膝蓋,眼睛躲閃,根本不敢往他這個方向看。
盧安跟大姐打聲招呼,隨即徑直坐到了宋佳旁邊,後者如驚弓之鳥,嚇得立馬站起身要跑路。
不過他這次早有準備,直接一隻手重重地拍在小妹肩頭,下命令:“給我坐下。”
宋佳呶呶嘴,很是不甘,卻又不敢違拗,隻得乖乖坐下。
盧安一開始沒搭理她,等陪大姐說了好會話後,才伸出一個手掌到小妹跟前。
盯著眼前的大手,被陰霾籠罩的宋佳最後伸手掰彎2個手指,留下三個指頭,意思偷聽了三個電話。
盧安瞄了她眼,往臥室走,“跟我來。”
“大姐,二哥要打”宋佳試圖搖人求救。
可沒等說完,盧燕一句話就讓她死心了,“誰讓你偷聽電話的,該。”
宋佳打算惡人先告狀,“大姐,你不管管嘛,二哥找了四.”
“嗯!!!”
盧安重重嗯了一聲,宋佳立馬噤聲。
他很滿意小妹態度,再次說:“跟我來!”
大姐不幫忙,又是年關,根本沒地方跑,臨了臨了,宋佳隻得低頭跟著去了臥室。
門關,兄妹倆麵麵相覷一陣,盧安問:“你都聽到了?”
宋佳連忙否認,“沒有。”
盧安問:“到外麵怎麼說?”
宋佳一臉諂媚地慌忙表示,“哥,我已經忘記了。”
“真忘記了?”
“真的!”
“伱最怕什麼?”
“蹲馬步。”
“聽了三個電話,老規矩每個十分鐘,看在今天是過年,給你打個對折,看在你是初犯,再給你打個對折,8分鐘,做吧。”
“是7分30秒。”宋佳極力狡辯。
盧安眼皮一掀,大刀金馬地坐在了床邊,斜視她,一言不發。
“哥,我已經是個大姑娘了,你要給我麵子。”
“你有見過大姑娘縮沙發背後偷聽的?”
“哥!!”
“做!!”
見他如此冷血無情,宋佳快要氣瘋了,跺跺腳,不情不願蹲起了馬步。
盧安瞧瞧手表,整個人躺到了床上,連著打了好幾個哈欠。
宋佳蹲著馬步,腦瓜子卻一直在回想電話內容,最終忍不住問,“潤寶是誰?”
“你不是忘記電話內容了麼?”
“是不是高考結束後來過我們家的葉潤?”
“.”
“你不做聲,明天我就問方圓姐,問葉潤家裡是不是有親戚是益陽的?”
“你試試看!”盧安坐起來。
宋佳望著他,眼珠子轉啊轉,不停地轉,忽地鬼笑鬼笑,“咦,肯定是葉潤。”
說罷,她一股腦癱在地上,揉著雙腿說:“嗚!太累了,累死我了,不做了。”
盧安看下表,“才2分鐘。”
宋佳昂起頭,義憤填膺地賴皮:“不做了!就是不做了!有本事你把我關起來,要不然我明天就告訴孟清水,說你找了4個女人。”
盧安看了她會,末了揮手,“三秒鐘。”
結果三秒鐘還沒過一半,地上的人已經不見了,像火箭一般衝出了臥室。
盧安又打了個哈欠,隨後把門關上,躺床上睡覺。
半夜裡劈裡啪啦聲,已然綿綿不絕於耳,有的人家講究老規矩守夜或迎新,會在夜裡開始就放鞭炮,說是除夕晚上,各路神仙下凡享受人間煙火,隻有財神爺是淩晨以後到,於是就有了爭前恐後迎新的一幕。
清晨4點過,盧安昏昏沉沉睡得正迷糊,突然感覺臉頰上冰涼冰涼的,睜開眼睛一瞧,才發現是小妹這個丫頭片子手裡拿著一坨雪,正往自己臉上貼。
宋佳興奮地說:“外麵又下雪了,這個冬天第二場雪。”
沒睡夠,盧安有點惱,但想著今天是大年初一,又憋了回去,“你怎麼不多睡會?這麼早就起來了?”
宋佳說:“大姐已經起來了,我就跟著爬了起來。”
說著,她麻麻利利地送上祝福:“二哥,祝你新年快樂,財源廣進,身體硬朗,四個嫂子都懷上孩子,最好是兩男倆女。”
前半段還好,後半段把他給聽笑了。
見她把手伸到自己跟前,盧安從枕頭下掏出紅包遞過去。
“哇!這麼多!”足足1200塊,宋佳臉上全是驚喜之色。
盧安伸個懶腰,含糊囑咐,“哥的事你要保密,這些錢你自己收好,遇到想吃的想穿的就買,彆舍不得。另外下次遇著嫂子帶你出去逛街,你請她吃頓好的。”
宋佳調皮歸調皮,但還是懂事的時候居多,隻見她一把抱住盧安,好久好久才鬆開。
“好了,你也是大丫頭片子了,給我省點心,去樓下幫大姐燒火吧。”盧安摸摸她的頭,開始穿起來衣服。
“嗯。”宋佳把床下的鞋擺正,隨後避嫌地走了出去。
後院廚房裡大姐帶著小妹忙開了,習俗講究有始有終,年初一跟除夕夜一樣重要,無論多麼困難的人家,都會儘自己最大的能耐整一桌稱得上豐盛的飯菜。
廚房裡的菜品跟昨兒一樣,雞肉魚、蛋角和豬血丸子永遠是主角,就把大片蘿卜換成了荷蘭豆。
三姐弟分工明確,大姐做菜,小妹燒火燒水,盧安則負責端菜整理桌椅,還燙了一壺米酒。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感歎時間流逝太快導致有些傷感,反正還沒好好品味,重生後就已經過去三個年頭了,麵對殘酷的現實時,某一刻他突然覺著恐懼,想要回避。
每每這個時候,盧安特彆珍惜這份鄉下農村的單純和溫情,珍惜外邊的泥土馬路和木房子,還有那些熟悉的田、熟悉的水以及那些熟悉的人。
在後世,這年頭的窮困沒有了,也不那麼寒冷了,可生活的愜意和懷鄉也跟著沒有了,隻剩下了掙紮和喊著掙錢,但到頭來,那些錢永遠都不夠,徒留滿身疲憊和小時候的童真回憶。
老話講,初一兒初二郎。
可盧安不管這麼多,吃過年夜飯後,把碗一扔,三姐弟就提著大包小包去了兩個姑姑家。
吃中飯時,小姑父問他,“聽燕子講,你過幾天要去一趟南嶽衡山?”
盧安說是:“跟人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