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是強是弱,對華蓋宗都隻有麻煩。
明儀心底隱隱煩躁,向下瞥了一眼,吩咐修為最高的海豔豔:“海師妹,替我‘照顧’江掌門,彆讓他到這危險的地方來。”
他師妹心領神會,從武士群殺向血池,阻止江寄夜可能帶來的異變。
被殺的武士鮮血橫流,沿著地磚的溝壑流入血池,引起池麵一陣陣翻滾波動。池水中浮沉的枯骨在新血的滋養下漸漸拚湊成形,生出血肉,披上金甲,被水推向池邊。
就在這些骷髏指向的那側石台邊緣,正站著幾個神色呆滯,身上掛滿了枷鐐銬,除了這些東西外什麼都沒穿的人。
江寄夜終於也看到了這些人。
不需要什麼照片和視頻,隻憑(不穿)衣服和短發就能確認他們的身份了!
池子裡那些會不會是早前被沉下去的……
江寄夜心口猛地一涼,不敢深想,頂著視覺汙染努力辨認——
一個,兩個,三個……十個。
還好,他們來得不晚,人都還全乎著。
但這些人都已經被驅趕到了血池邊,其中一個離著池子最近的白胖男人已被拉出去,有武士手中的青銅鉞壓在他脖子上,隻是因為看到貞人在呼號“王死”,接收到的信息錯亂,忘了下手——
江寄夜猛地按下靈氣投影,循環播放貞人憤怒的嘶吼:
“不”“殺”“亡人”!
“不”“殺”“亡人”!
“不”“殺”“人”!
“不殺”!
甲士的動作凝滯,無助地看著他投射出來的,僅有幾幀畫麵、粗糙又虛假的貞人。他的目光隨著貞人的影象轉動時,執鉞的那隻手忽然一輕,整隻手臂都被人砍斷了。
長鉞落地,他壓著的人也被奪走。
正與華蓋宗弟子相殺武士也聽到了貞人的呼喊,行動遲緩了下來,有的甚至放下武器轉身而逃。他們對麵的修士卻不會遲疑,法器與符咒齊出,破開金甲,殺死這些陰氣更濃鬱、力量更強橫的陰靈。
他們的王憤怒地咆哮嘶吼,但有明儀師兄弟們壓製,無法發出有效的命令。
甲士們紛紛倒下,鮮血漫灌地麵,悲呼著:“貞人,為何,為何不許殺……”
——因為兩方本就是你死我活的關係的,死的死了,活的才能活。
江寄夜冷酷地放著錄像,穿梭在受害人之間,用手機磨斷束縛靈魂的沉重鐐銬。但他們受創太深,靈魂呆滯不會動彈,給解救工作帶來了很多麻煩。
江寄夜在麵具上輕叩了幾下,低聲問祖師:“怎麼才能讓這些人清醒過來?要不要也來一個‘萬物恃一以生’?”
他體內原有的靈氣幾乎都用儘了,但剛剛剪視頻和找路時一直在注意吐納,還是稍微存了些純陰靈氣。
容祖師回應道:可行,但不會太好用。
純陰靈氣擅長滋養穩固靈魂,但因為太穩固了,不含生化之力,隻能靠玄文本身的力量造出一點生機。
受害者身上凹陷的傷痕隻稍微恢複了一點,人也不像孟隊長那麼快清醒,仍然懵懵懂懂,說一聲才動一下。
但被封在棺中的王屍卻對這點生機十分敏感,稍微感知到了一點就瘋狂掙紮起來,抓破了壓在身上的層層符咒,發出一聲含混的“殺”音。
正循環播放的短視頻都被這股靈力衝散,大殿中隻聽到這聲飽含憤怒,蘊集著強大靈力的“殺”。
這座大殿都被王屍的殺意喚醒,靈氣陰沉沉地壓向幾個活人。殿內武士感應到王的憤怒和殺意,皮膚上透出的血色幾乎蔓延成片,肌肉骨骼顫抖著膨脹……
江寄夜第一時間感到了危機——華蓋宗這些人或許沒體驗過,他可是從宣傳戰爭中走出來的勝利者,深知這個世界裡語言的力量有多強大。
不能讓他發聲,必須阻止——
“殺”字已經不能打斷,江寄夜果斷開口,緊跟著那道殺音喊出了一聲:
“王!”
按祖師的說法,他做掌門時受到的是王侯級彆的封敕,在自己掌握所有權的國土上就能代行國家政令,說出的話對於這裡低層次的陰靈也相當於王命。
這一聲“王”便打斷了前任的法令,滿殿武士都看著他,不知所措。
棺材裡那位已故的先王似乎以為他在呼喚自己,向自己投誠,空洞的眼窩看向他,長嘯了一聲。
明儀他們也被江寄夜展現出來的,對這座秘境的控製力震驚,驚疑憤怒地問他:“你叫他什麼!你還以為能投降一個鬼王?”
江寄夜卻沒空管這一聲的後果,捧著手機飛快提取出進殿後這段視頻,投影外放,手指拖動時間軸——因為時間太緊迫,他連剪輯都沒做,隻把視頻拖到離結束還有幾秒鐘的地方,直接把聲音外放出來。
“殺!”
“王!”
再拉回去,稍微拖一拖這兩字中間的進度。
“殺!王!”
“殺王!”
這兩個字終於連在一起,整座大殿隻回蕩著一個聲音:
“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