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幼安自從回到山上就一直很是憂鬱頹喪,掌門特地給他掛在殿前的“勇擒匪徒”錦旗都沒能讓他打起精神。
他師弟聽說在他失蹤之後就請了假,訂了最早的火車票趕回來,親眼看見他平安無事才安心。然後為了安慰他,大義凜然地貢獻出一隻毛爪子給他擼。
江寄夜在神龕前燒香換水,偶爾掃到黃金伸出毛絨絨的胳膊和爪子,感覺說不出的辣眼,皺眉說:“這爪子還不如耳朵呢,倆大男人摸什麼胳膊,你怎麼不把尾巴弄出來?”
尾巴可比人形的毛胳膊強多了,這看著跟西遊記似的。
黃金摸著自己的毛爪,笑嘻嘻的說:“害,前兩天我賣毛那家製筆店說最近新修士多了,找他們訂購上等狼毫的人多,還點名要我的毛做的筆。他問我還能不能供毛,給高價,我就把尾巴毛剃了。
“春夏時候一般黃鼠狼毛都乾硬粗短,隻有我的毛還那麼修長柔順有光澤,要不他們非要我的毛呢。”
瞿幼安兩眼無神地說:“師父,弟子能摸爪子已經挺好了。還是師兄弟情深,回頭我給師弟買套護甲套裝。”
他當初跟趙經理也是一套鬼宅裡同生共……同受過驚的,他還幫趙經理賣了兩套很難出手的知名凶宅,沒想到啊!
沒想到他鄉再見,老朋友就能為了跟個厲鬼搞投資,故意灌醉了他,用幻覺洗腦騙他錢。
還要騙他師弟!
他從前交的都是酒肉朋友,師父和毛絨絨的師弟才是人間真情!
他決定斷儘前塵,以後就在山裡全職修仙了。
“倒賣凶宅這些事我不乾了,我手裡還有幾套房子,都是乾淨的,就當是弟子給咱們山門新弟子的宿舍吧。”
“不行,你這樣不行。”
他懷裡的毛爪子被師父硬抽了出去,變成人手,扔回黃金腿上。
江掌門不能放縱他這種逃避心態,把他從蒲團上拎了起來。
“修真是講心境的,你這樣逃避封閉自己,修為低時還可以,修為高了容易產生心魔,還得曆練。”
“師父,我師兄剛受了打擊……”
錢也沒被騙,色也沒被騙,算什麼打擊。
該乾活還是得乾活去。
“去京城給我跑趟腿,順便捎你師弟回津大上課。”
他的目光轉到黃金身上,嚴肅地說:“你的毛上有靈氣,一看就不是普通黃鼠狼毫,不要總出去賣,容易引來危險。”
黃金笑了笑:“不要緊,我這毛也都是賣給修真圈自己人的,不賣外人。我是津市注冊的修士,市局領導都很關照我,不會因為點尾巴毛出事的。”
不過他以後確實不能賣得太乾淨,得留點毛給自家門派做筆。
寫玄文時用水筆、圓珠筆都寫不出來那種圓潤豐厚的效果,還是用毛筆、朱砂的靈氣最強。
他摸了摸尾骨,扯出一根瘦不露骨的粉嫩小尖尾,掐著尾巴根問:“我尾巴根兒上還有點毛沒剃完,夠做幾支筆的,師尊要不要?”
師尊拿了個椅墊扔向他,蓋住了他傷風敗俗的禿尾巴。
“收拾收拾東西,跟你師兄去公司拿快遞,然後你回學校,你師兄去修真局煉器。”
煉什麼?
黃金的尾巴登時挑開墊子豎了起來,瞿幼安憂鬱的俊臉上也有了光:“師父/師尊又給我們煉新法器了?”
手機已經煉過了,新品是平板還是switch?彆的家電也沒什麼用處……不會是輛車吧?
哪怕是兩個輪子的車也行,最好是能飛的……
他們的師父點了點頭:“我跟修真局民用法器所的舒真人約好,請他幫我煉幾套新法器。正好設備剛寄來,你去公司取一趟,把東西送去民器所吧。”
江寄夜露出一點期待的神色:“等煉好之後就有你們曆練的了。”
東西是在他從前投資的科技公司專門定製的,剛從華亭市寄來,就放在洹江公司的小庫房裡。
民用法器所的地址暫時沒有,不過他跟舒真人聯係好了,進了三環手機就能連上法器所的導航地圖,直接開車過去就行。
索性瞿幼安也靜不下心來,就直接去公司取了那幾個包裝嚴整的快遞箱,帶著師弟北上了。
如此一來,玄音宗上隻剩了江寄夜和方玄齡。
自從江寄夜用神識掃射過整座宗門的情況,方玄齡就不怎麼出現在他麵前。白天江寄夜不在門派中,她會到供奉神像的大殿修行,到晚上他回來了,她就回到自己員工宿舍吃住。
小樓位置離靈穴遠,裡麵也沒有引靈聚靈的法陣,本地靈氣濃度隻有3000多國際單位。而正殿在師徒四人長久的修行、開發之下,靈氣濃度已經跨過了6000單位的大關。
不在正殿修行,而是待在小樓裡,簡直就像是放著名師補習班不上跑去圖書館自習一樣。
江掌門並不願意看到弟子這麼浪費時間——哪怕她可能是老掌門的後代,過來跟他搶掌門之位的。
他給方玄齡發了條消息,叫她晚上來正殿吃飯,但等到他電飯煲裡的飯煮熟了才等來對方的回應。
她吃過飯了,晚上暫時就不過去陪侍師父用膳了。
她最近在自學京城飛仙派的課程,跟師父講的內容衝突,所以想等看完專業課再去正殿修行。
她甚至還發了一段靈氣模式下的修行視頻回來,讓江寄夜看清,她修行時的靈力走勢和他們修官方功法的走勢是不同的。
“是不同,但有玄音宗的影子。”
江寄夜捧著手機看圖片時,身後驀地傳來一道篤定的聲音。
他剛剛回過頭,一片雪白絲滑的衣料就從眼前流瀉而下。祖師擦著他的身子坐下來,和他一起看著手機上的圖片。
“她竟敢讓你看她的靈脈。是覺得自己偽裝得很好,還是覺得你見識淺,認不出來?”
容昔指尖在屏幕上一眼,暫停了視頻,讓江寄夜看她肩膀向胳膊分出的一道支流氣脈:“比比你自己的氣脈,是不是熟悉?”
修真之人為了控製身體,是要在全身布下靈脈的。但各派在開拓氣脈時所走的路線與氣脈主次不同,所以在體內形成的脈絡都有區彆。
像玄音宗這種商周時代傳下來的隱世門派,行運脈絡完全按照當時與人類共生的神人布局。這種脈絡看起來粗疏,但能最大限度容留靈氣,釋放出來的效果也最強。
而外麵那些與凡人混雜多年的門派,則在上古修真界的遺留中慢慢摻雜進了醫療、人體科學等新學科的特色,將氣脈改造得更細致整齊,更適宜儲存和運用從前末法時期的稀薄靈氣。
方玄齡或許能開拓出更多纖細的靈脈,或是用法器修飾靈脈路線,但是多年修行打下的根基是不會變化的。
容昔淡淡地說:“她修行時間定然比你長得多。我不知道之前天地間靈氣枯竭到什麼地步,但玄音宗有靈石、有靈穴,她修行多年隻能到這地步,彆的就都不要想了。”
江寄夜搖頭:“她也不敢乾什麼,平常不過是在門派裡逛逛,試圖到圖書館和庫裡看看。但是也沒見她從哪裡拿東西,不然會觸動警報的。”
他朝後殿看了一眼,得意地笑著說:“我把秘境辦留下的報警器觸發條件改了一下。如果有人不經我允許進入書房、庫房,拿走不該拿的東西,監控係統連接的報警器就會立刻向修真局報警。”
容昔跟他出門時,見過大街上無所不在的監控探頭,也見過他在自己辦公室裡裝的監控錄下的畫麵。
但正因為了解,他才覺得不行:“那些監控隻能看看凡人的手段,防不了修士。不過我在這個弟子身上留了一絲靈氣,比監控有用多了。”
?
容昔自己還沒身體,也沒多少法力,連正殿都離不開呢,居然還想著替他警戒彆人……
怎麼也不跟他說一聲,他都不知道他做了這事。
江寄夜摸了摸眼前具有真實質感的幻影,勸他早點收回神識:“我們不用總盯著他,山門裡有靈氣監控,就跟這手機測靈儀一樣,‘能照出一切有靈之物的真形’。”
他記得秘境辦的老師們就是這麼說的。
“真的,連你這麼少的一點靈識都能照出來,更不要提她一個大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