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出我?這大殿裡的監控探頭能照出我?”
容昔的身體驀然前傾,一手按在江寄夜大腿旁,另一隻手撫著他的鬢發,高出十幾公分的身軀幾乎把他完全攏進懷裡。
江寄夜笑了起來:“挺清楚的,尤其我坐的這個位置——這裡有靈穴,秘境辦的老師們怕靈氣爆發,對這裡監控的格外嚴密。”
所以,祖師坐他這裡玩電腦,拿他的杯子喝水,研究無線鍵鼠和電容筆怎麼工作的過程他都看過。
他還看到過祖師躺在床墊上翻身、打滾……
容昔的手重重往下一壓,把他的嘴壓到自己微涼而堅實的胸膛上,以免他說出更多會讓自己被滅口的東西來。
“拆掉!”
不拆。
又不是外人,哪那麼看重**,這不都是當著他的麵也能做的,正常的事嗎?
容昔低下頭看著他,淡色的眼珠裡充斥著羞惱憤怒。
江寄夜不僅不害怕他的壓力,還得努力咬牙抿唇,免得忍不住真笑出來,叫他的祖師心態失衡。
但是監控是不能撤的。
祖師像一直是他親手擦洗上油,有什麼地方是他沒碰過的,不能給他看的?而且據他前些日子在監控中所見,祖師也沒露出什麼玉像上看不見的地方,沒做出有傷身份的事,何必這麼緊張呢?
他真的不會笑話祖師的嗬嗬嗬……
江寄夜主動把臉壓到他胸前,無聲地顫抖了一會兒,悶聲說:“你不是也看了我的**了?我出門都帶著你的分神,連識海都給你看了,不是也沒說什麼?”
容昔第一回入他夢時,可還是在他洗澡的時候呢。
他擦了半天神像,好容易躺進浴缸裡放鬆一下,又被祖師拉去做了個擦神像的夢,他不辛苦嗎?
“得公平點啊,祖師。您是開宗立派,傳下玄音宗給我了,我也替你收了弟子,在外麵揚名了。”
掌門不是他的話,玄音宗現在可能還是個無名無姓的深山小門派,哪能像現在這樣,飛快地登上《全國優秀修真組織名錄》?
還有網上——
現在修真局官網上也有大量他江寄夜修真經驗的讀者,他們將來也可能成為本派弟子或是弟子的父母。他這也是為門派興亡繼絕做了貢獻,他憑什麼不能偶爾看看祖師在大殿裡背著他玩什麼?
江寄夜按著祖師的肩膀說:“祖師要是拆了這裡的監控,等山下玄音宗建起來,我也不抱你下去住了。”
他耳邊響起一道極輕的嗤笑。
江寄夜眼前忽地映入一片青灰色的地磚,原本擋著眼的白袍消失,身側忽然傳來一道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那尊玉像在他麵前化成活人,從神龕上邁了下來,一隻手壓在他的肩上:“這尊石像重千萬斤,你怎麼抱起?”
江寄夜修行之後可以吊打幾條大漢的身體卻經不住他輕輕一壓,隻能順著他的力道倒下。
好在祖師也沒打算壓壞他,手從他肩頭滑過,壓在能承受一輛大貨車輾壓的進口乳膠墊上。但他的身體猶如牢籠般罩在江寄夜身上,如果他想坐起來,就得推開身上這座幾噸重提石雕。
推……是推不動的。
江寄夜索性放棄掙紮,靜靜看著他俯身壓下來,看著他閃動著油潤光澤的玉質臉龐壓到頭頂。
直到那尊玉像徹底貼到他身上,冰冷的質感透過一層稀薄的空氣染到他身上時,他才閉上眼緩和緊張。
細密的睫毛微微顫動,和緊抿的雙唇、起伏不定的胸膛一樣昭示著他還活著。
一片涼意忽然落到他的眼睫上,然後落到臉頰、嘴唇……像他當初擦玉像那樣輕柔地還回到他臉上。
“你可真不怕我傷到你啊。”
容昔動作輕柔,但他清楚人類的身體多麼脆弱。
他把江寄夜拖進夢裡,混淆了他對虛實的感知,讓他感受這個堅硬沉重的玉石雕像的份量和硬度。本以為這個人會畏懼、抵觸,沒想到他竟然絲毫不擔心自己會被傷害,這麼坦然地、乖順地躺在自己身下。
他稍稍拉開一段距離,讓人類的眼睛能看清他的神情,笑著問他:“怎麼這麼信任我?不怕我也是藏在你宗門裡的惡鬼嗎?”
就像他剛弄進警局的那個惡鬼一樣,鳩占雀巢,把主人玩弄股掌之中。
江寄夜微妙地抿了抿唇:“那不可能。我的智商不允許我投資一個集資詐騙平台。”
不過祖師本來就是鬼,他又不是不知道,有什麼可怕的?
他搖搖頭,笑道:“我承認這裡有賭的成分,但我承擔得起,也不後悔。”
“你賭輸了怎麼辦?要是那個方玄齡是來降伏我的高人,你跟我親近,卻跟她疏遠,不怕害了自己?”
容昔每一句話都像在剖白身份,提醒他逃離自己。
這本不是他該說的話,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把他的小祭品推向另一邊,但此時他並沒打算再施個幻術讓江寄夜忘了這一切。
他冰冷的玉石質麵孔沒有什麼表情,眼珠流動著無機質的光澤,近看其實是有點恐怖穀效應的。
然而江寄夜隻伸出手描摩著他細致光潤的輪廓,輕歎了一聲:“她要是能降伏你,今天我就不會在這兒了。”
玉雕一霎那間凝滯在空中,江寄夜上半身微微抬起,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我是在夢裡吧,祖師。”
低沉模糊的話語含在兩人唇間,江寄夜摸著他堅硬沉重的玉質身軀說道:“你做雕像的樣子我天天看,夢裡還是變成人給我看看吧。”
變成做人時柔軟、輕盈、不和衣服連成一個整體的身體。
容昔的臉龐在他掌心下變得柔軟,唇舌溫柔冰涼,長長的絲袍如水般覆了下來,輕盈得毫無分量。
江寄夜伸手握住他的胸肋,向上托了托,笑道:“這不也挺輕的?實在不行我去山下借台吊車吊你下去,總不能讓你一輩子關在這麼小的殿閣裡。”
“不伯。”
容昔在陰靈秘境見過吊車,見過工人是怎麼開著吊車吊起木料、鋼筋建房的。要他那麼吊在空中,那還不如教江寄夜學會納芥法術,把他揣在袍袖裡帶到山下。
可下山有什麼用呢?
除了沒有玄音宗大陣禁錮。
“在山上也能夜夜見你,到山下也是被彆人看,又不是被你,我換不換地方有什麼區彆。”
他揮了揮手,江寄夜便從夢境回到了現實。
這其中變化極為細微,除了神像的位置不同,幾乎分不出什麼區彆。就連他的姿勢都和在夢中時一樣,隻是身邊空空如也,隻能感受到祖師的存在,卻看不到他的模樣。
江寄夜憑著軟墊下陷的孤度找到了隱藏著身形的祖師,拉出一條胳膊墊在自己腦後,看著天花板說:“我自己上了賭桌,或許也會自己認輸,但不會讓彆人的手伸到我麵前,替我做主。”
哪怕是替他贏也不行。
他從墊子上坐起來,去寢殿取了幾份孟隊給他的文件,披上外衣走向方玄齡所居的小樓。
夜半三更,孤男寡女,容易有瓜田李下的誤會,所以他連門都不進,隻在小樓下監控拍得到的地方敲了敲門。
樓裡傳來一道有些緊張低啞的聲音:“師父,更深露重,恕弟子衣著不整,不便相迎。”
“不要緊,玄齡。我也隻有一句話,在這兒問了就行。”
門後一片沉默。
江寄夜退後一步,全身暴露在監控攝像頭下,拿著手機問道:“你名叫玄齡,是取自玄音宗的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