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107%(1 / 2)

季青琢的聲線帶著一股強自壓下的顫抖,這使她原本就輕軟的聲音變得沙啞,她覺得自己的眼睛疼極了,仿佛有什麼東西從內部裂開了,鮮血汩汩往下落,漫上她的麵龐。

她不願展現自己受傷的一麵,因為這樣會給人添麻煩,所以她說,她想休息一下。

沈容玉不會治療法術,隻能伸出手去,不斷擦拭著季青琢的麵頰,殷紅的血跡浸染他純白的衣袖。

季青琢的輕握成拳,搭在沈容玉的肩膀上,她想要抓住什麼東西緊緊攥著來緩解自己眼睛的疼痛,但是她沒敢主動抱住沈容玉。

沈容玉低眸,他看到了她顫抖的手,他壓低了聲音,咬著牙說道:“抱我。”

他在命令她,季青琢也乖乖聽話了,她的手指軟了下來,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搭著。

沈容玉抱著她,手臂肌肉繃緊,他想用些力道,將她緊緊鎖在懷裡,又怕傷了她。

他眸底殺意迸現,但沒有出手——他知道他自己沒有醫治好季青琢的能力,若他現在對正道的孟家人出手,就意味著要舉世為敵,但這樣,又有誰願意去醫治季青琢的眼睛呢?

她總是這樣容易受傷,而他此時竟然意外的冷靜,是瘋狂與憤怒壓抑到極致之後的風平浪靜。

沈容玉還是沒在這裡久留,他抱著季青琢,直接離開了皇宮,雪梁域內醫修眾多,他要帶著季青琢去那裡。

即便是修士,傷到眼睛這般重要的部位,也很難恢複,這種傷,需要專業的醫修來治好。

而沈容玉又能做什麼呢,他什麼也做不了,他自拋棄這個皮囊的身份之後,便是為殺戮而生。

他如何能……保護一個人。

沈容玉抱著季青琢,腳下葬雪劍往雪都外飛馳,他顫抖的手覆上她的麵頰,她眼中流出的血已經乾涸了,眼睫垂著,沒有睜開。

季青琢的呼吸變得很輕,她的意識還保留著,隻是劇痛還是在眸底掀起,太疼了,那些刺眼的顏色就仿佛尖利的刀,伸入她的眼裡,不斷絞著。

她將搭在沈容玉肩膀上的手縮了回來,放在嘴邊,咬著手背,用來緩解自己的注意力。

沈容玉將她的手扯開了,她的手背上是深深的齒痕。

“疼的話,就咬我的。”他一使勁,將季青琢抱高了些許,季青琢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她一低頭,便咬上了他的肩膀,力道不大。

季青琢的疼痛緩解了些許,原本的痛感化作自鼻頭湧起的酸澀感,但她的眼中無淚落下,隻感覺自己的眼睛灼熱。

她小聲地對沈容玉說道:“對不起。”

沈容玉的身體驟然間僵住了,到了這時候,她還在說對不起,她又對不起誰了呢?

燭蛾欺騙她,孟遙嵐將梁幸逼到絕境,她做錯了什麼?她隻是因為沒有救下她想要救的人。

他的手臂把她的腰箍得很緊,季青琢悶著聲,感覺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她像一隻溺水的魚。

燭蛾化為灰燼之前,對她說的那幾句話一隻在她腦海裡閃回,自己房間裡陳舊的書刊,還有除此之外一塵不染的陳設反複在她腦海裡回放。

季青琢想,她失去的記憶,究竟是什麼?

她何曾答應過與某個人一起去看海了?她自己都沒有看過。

季青琢感覺到又有濕意漫上眼眶,在沈容玉看不見的肩膀上,她低著頭,又是有滴滴的鮮血落下。

沈容玉本不欲再與孟家人對上——要撕破臉,也要等到季青琢傷好之後。

但是有一人等候在了雪都城外。

是孟連,他的手臂被黑影所傷,無法醫治,現在手臂上隻纏著繃帶,麵上也是揮之不去的病氣,但他依舊擺出了要戰鬥的姿態。

“沈道友。”孟連從外表看上去,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他沉著聲說話的時候,顯得無比威嚴。

沈容玉抱著季青琢,並未理睬孟連,隻往外飛去,卻被渡劫期修士的強大氣息攔下。

“沈道友,你可以走,但是你抱著的這姑娘,必須留下。”孟連盯著沈容玉,目光堅定。

沈容玉已沒了耐心,現在已是雪都城外——沒人相信他們會有殺死孟連的能力,他想把孟連殺了。

他出手,紅色血泉仿佛噴濺的泉水一般從地麵湧起,這場麵更讓孟連堅定了季青琢就是荒蝕——他以為是季青琢出手。

這紅色血泉,與荒蝕馭使血摩羅傘奪走無辜修士性命時所展現的場麵一模一樣。

但可惜,這逃脫鎮壓的荒蝕力量還是太微弱了,孟連亦出手,與抱著季青琢的沈容玉纏鬥起來。

他以為季青琢在指揮著沈容玉,他隻歎像沈容玉這樣的優秀修士也被荒蝕蠱惑去了。

“沈修士,你知道你抱著的是誰嗎?”孟連對沈容玉高聲說道——他有些抵擋不住了,這些紅色血泉就像在燃燒著生命力,每一道攻擊都瘋狂無比。

他本就有傷在身,竟然隻能在紅色血泉不斷的攻擊裡退去。

沈容玉想,他當然知道他抱著的是誰,是季青琢,一塊……脆弱的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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