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著唇,不斷透支著自己的力量,繼續朝孟連攻去。
“她是荒蝕。”孟連前胸中了一記紅色血泉的攻擊,往後倒飛而去,口中吐出鮮血。
沈容玉本不願回答孟連,因為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荒蝕是誰了。
但季青琢埋著頭,她極輕的聲音傳來:“小玉,我是嗎?”
季青琢記不得自己之前發生的事情了,她想,萬一她真的是呢,好像真的有人這麼以為,並且處心積慮地想要奪走她的性命。
有些東西,似乎存在著就是錯誤了,就像邪魔,自他們誕生之時起,他們便墮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了。
沈容玉咬著牙,一字一句,齒端幾乎要咬出鮮血來。
他說:“你不是。”
沈容玉往前走了極重的一步,身上如謫仙的純白衣裳攀上紅色血泉,仿佛是燃燒的火焰滿了上來。
他自腦後延伸至整個身體的黑線裂開,原本絕色無雙的美人皮綻開,那皮囊蜷縮成團,收入白骨之下。
一具血摩羅傘上繪製著的白色骷髏在蔓延的血海裡走了出來,這一幕極其詭異,高大的白骨抱著一位姑娘,姑娘雙手環著他的脖頸,閉著眼,麵上猶有血痕,但她瞎了眼,什麼也看不到。
孟連看到這一幕,愣住了,幾乎不能思考,因為……因為他篤信孟遙嵐的話語,而從現在的情況看,更加邪惡的是沈容玉才對。
沈容玉恢複了他原本的形態之後,攻擊更加瘋狂,他確實力量幾乎要散儘,渡劫期的孟連是一個強勁的對手。
他拚勁全身的力量,骨爪穿透孟連的心臟,血液如泉噴湧,與他腳下的血泉相融,孟連頹然倒在地上,而沈容玉自己幾乎也要站不穩,白骨的身形搖搖欲墜,但他依舊抱著她。
在他身上血肉消失的一瞬間,季青琢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便沒了依托,她的手指軟軟地往下落,還想抓著他。
但是沈容玉顫抖的聲傳來:“莫動。”
季青琢的手僵住了,她的手往後環繞而去,隻環著他的脖頸,沒碰他。
但她不是傻子,失去視覺之後,她的聽力無比敏銳,沈容玉白骨骨骼碰撞的“嘎吱”聲響刺耳極了,這叫她如何假裝聽不見。
季青琢的呼吸急促,她的心虛不寧,她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聽著沈容玉拖著步子一點點往前走的聲音,她的手指驟然收緊,她還是……想要抱著他。
但是,她收緊的手指似乎觸碰到了什麼東西。
她當初在傘傘上用自己的鮮血花了一朵曇花,後來這印記落在沈容玉的身上,成了一抹紅曇印記。
按道理來說,這紅曇隻是繪製在他的皮膚表麵,但是,當沈容玉的皮囊血肉剝離之後,這紅曇仿佛紮了根,還沒有消失。
此時的季青琢看不到,但沈容玉嶙峋的白骨之上,確實開了一朵真真切切的纖弱仙曇。
極致的邪惡與極致的純潔在這裡融合,仙曇纖細的花瓣輕顫,季青琢碰到了它。
“小玉,是花。”季青琢摸索著,用雙手將那朵仙曇小心翼翼攏著。
小玉變成了白骨,身上也有這麼可愛的花兒,季青琢如此想道。
沈容玉方才與孟連一戰,力量耗儘,也受了傷,但是……這雪都城外,還有一隻邪魔。
他化為白骨,屬於血摩羅傘的氣息已經將黑影吸引過來,當他趕到這裡的時候,便看到化身白骨的沈容玉抱著季青琢一步步往外走。
季青琢是趴在沈容玉身上的,所以他隻能看到季青琢的纖瘦脊背。
黑影覺得季青琢的背影很熟悉,但他更想要得到血摩羅傘……
邪魔的**是無窮無儘的,於是他出手,黑氣籠罩下來。
季青琢早已聽到了他的聲音,她攏著沈容玉脊背上仙曇的手顫抖著,仿佛有一股氣凝滯於胸口,始終無法抒發。
為什麼呢,孟家人要攔下他們,邪魔也要取走他們的性命。
她……不想沈容玉再受傷了。
季青琢在黑影展開黑氣追過來的時候,便摸索著將自己的傘傘從小荷包裡抽了出來。
鏡陣展開,傘傘汲取著沈容玉自身幾近乾涸的能量,配合著季青琢行動。
這點剩餘的力量看似貧瘠,但季青琢是能將計算發揮至極致的人。
她單手抱住了沈容玉的白骨頭顱,隻小聲對他說:“小玉,不要怕。”
這句話,話音剛落,鏡陣便反射著所有暮色霞光,義無反顧地朝黑影籠罩下去,黑影的攻勢被鏡麵擋下,但遭受不住重創的鏡麵上也出現了裂痕。
這是季青琢第一次下手毫不留情,鏡陣在她精妙的控製下,不斷壓縮著黑影的生存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