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獻祭的時候,燭蛾的袖子化為刀刃,她在梁幸麵前,笨拙地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鮮血滴滴答答落下,梁幸感到驚訝又害怕,那情緒裡甚至還混雜了一絲心疼。
他握住了燭蛾的手腕,阻止那鮮血滴落,他問:“你要付出這樣的代價?”
“對呀,我是燭蛾,撲火的蛾。”燭蛾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她覺得這一切都理所當然,“邪魔是想要活下去的,但是,我是因向死的負麵能量而生,所以,我在契約過程中,會想辦法耗儘自己的生命力,最後吸收你的靈魂能量,重新化繭,待破繭而出的時候,我就是一個全新的生命了。”
燭蛾用愉悅又興奮的語氣述述說著自己這個種族的特性:“你看,這是多麼的有趣,最後破繭而出的我,有一樣的軀體,但是,又是一個獨立的存在了。”
梁幸看著燭蛾的眼睛——那個發髻,他甚至看出了燭蛾真正的眼睛在哪裡,他認真問道:“所以,對於你自己來說,你會死去。”
“當然啦,一想到我即將死去——隨著這些鮮血的流淌,我就興奮得顫抖。”燭蛾對梁幸露出一個漂亮的微笑。
梁幸把她推開了,他取出匕首,割開了自己的掌心,他說:“用我的。”
燭蛾當然不介意這個傻瓜用自己的能量,她有的是辦法在契約裡消耗自己的能量,她看著梁幸,還是咯咯笑著。
她的笑聲詭異,梁幸在黑暗裡,側過頭來看著他。
他想,真的很奇怪,他為什麼會心疼這麼一隻邪魔呢?
她因天性,自誕生起,就要追逐死亡而去,她……真的開心嗎?
梁幸懷著這樣的心態,與燭蛾相處,他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喜歡上了燭蛾。
或許是因為同情心作祟,又或者是因為燭蛾太過特彆,總之,他很想保護她。
梁幸無疑是單相思,燭蛾永遠無法感知他的愛意,她隻會嘲笑他,這個笨蛋皇帝,竟然喜歡邪魔,邪魔又怎麼會愛上他呢?
邪魔是沒有感情的存在。
最後,季青琢出現,燭蛾知道獻祭自己的機會來了,這些年她被梁幸保護得很好,根本沒有消耗自己生命能量的機會。
這個傻子皇帝,她要死,隻能拉著她一起死了。
燭蛾在看到沈容玉之後,知道自己死期將近,許蔓留在她身上的神念作祟,影響著她分出一分力量,將那信件與畫冊送回了東山皇族皇宮的遺址,那畫冊從那裡來,就該回到那裡去。
在死亡前的一刻,許蔓的神念聽到沈容玉在喚季青琢“琢琢”,在臨死之前,許蔓的神念占據這隻燭蛾的軀體,她看到了季青琢的模樣。
身為一個母親,她在這一刻才知道,原來……“琢琢”是真實的存在,這麼多年,她一直在陪著沈容玉,原來他不是那樣的孤單可憐。
許蔓在這一刻釋然了,身為誕生燭蛾的母體,她的意誌也在影響著燭蛾。
所以,已經走向死亡之路的燭蛾,又忽然沒了向死的意誌,但是……但是現在這反噬的烈火已經燒到了她身上。
燭蛾的靈魂與梁幸的靈魂一起,成為灰燼,最後,在所有人都離開的一片廢墟裡,於烈火焚燒之後的灰燼中,留下了一枚繭。
因為梁幸一直保護著她,所以燭蛾的力量沒有耗儘,最後,她用自己的能量保護了自己的靈魂,但因為梁幸被焚燒的靈魂朝她撲了過來,他試圖保護她,所以,她保護著自己的靈魂,也保護了梁幸的靈魂。
這枚小小的繭,在很久之後,會重新破繭,但是,新誕生的燭蛾,會擁有兩個靈魂,梁幸與燭蛾自己。
他們或許還會成為邪魔,繼續作惡,但是……在許多年後,在這枚繭還沒積蓄足夠的能量破繭之前,一個新的陣法被研究出來。
季青琢新改良的地脈星辰陣,對於邪魔來說,更像是一種淨化,這陣法的力量將地脈鬼氣從邪魔身上剝離,而後它們自身攜帶的負麵能量會被轉化為更加理性的能量,負麵能量變得極端,是因為地脈鬼氣的引導。
這陣法也影響到了梁國,它影響的範圍是整個修仙界,所以,那枚繭收到了新地脈星辰陣的淨化。
又是很久以後,被淨化的繭裡,誕生出兩隻新的燭蛾,他們現在已經沒有邪魔的偏執了,但還保留著前世的幾分記憶。
經過修煉,他們還可以修煉出自己的靈智,隻是,現在這兩隻懵懂的燭蛾隻是相互靠近著飛行玩耍著,由於前世的陪伴,他們總是不由自主地朝對方靠近。
兩隻新的燭蛾,一起飛越萬水千山,這是全新的生命。
他們甚至悠悠飛到了雪梁域。
那一日的夜晚,季青琢與沈容玉一起走在街道上,沈容玉手裡提著一袋糕點,季青琢手裡還拿著一枚正在吃著。
驀然間,兩隻飛蛾相偕而行,他們朝城鎮裡的燈火撲去,最後,又沒有撲到火焰上,隻是玩耍嬉戲而已。
季青琢看著那兩隻飛蛾,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對沈容玉小聲說道:“真像啊。”
沈容玉一怔,他看向飛蛾,似乎想起了什麼,他輕笑一聲,附和了季青琢的看法。
“是啊,很像,但是……很好。”他說。
他們慢慢往前走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熱鬨的燈火裡。
或許在許多年後,他們也可以看見新的梁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