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見到她才勉強睜開眼,瑟縮地躲開目光,有氣無力地低聲道:“前段日子,太子頻頻來公主府見我家公主,公主推拒了幾天,便和太子媾和到一處...太子信任公主,同她訴說了衛貴妃攔著不給曹五姑娘位份的事,公主便出了主意,讓太子毒害衛貴妃,她還...”
趙梵聲音尖利地道:“你胡說!”她抬頭看向裴青臨,急急道:“我和衛貴妃無冤無仇,衛貴妃待我又一向溫柔寬厚,我甚至還想認衛貴妃為母妃,我有何理由要毒害她?而且王爺,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思,我心係於你,怎麼會謀害你親近的長輩讓你難過呢?”
她陰狠地看向婢女:“這婢女前些日子偷竊我首飾,被我責罰了一番,因此懷恨在心,這才故意...”
裴青臨淡淡截斷她的話:“曹五是沈家人獻上的,你唆使太子謀害衛貴妃,無非是想讓我厭棄王妃,唔,讓我猜猜,衛貴妃當初不欲把你記在名下,你怕是也懷恨在心吧。”
他隨意撿了張圈椅坐下,手指輕輕點著下頷:“太子都在皇上麵前認了此事,莫非你還要說太子冤枉你?”
其實太子算是個情種,硬是沒把趙梵交代出來。不過趙梵顯然信了他的話,麵色灰敗:“王爺...”
裴青臨指尖輕點著桌麵,衛令端上一壺鴆酒:“看在你為我辦事多年的份兒上,留你個全屍。”
趙梵麵如金紙,身子搖搖不穩,她垂死掙紮:“王爺,我為你謀劃多年,甚至不惜犧牲清白嫁給北蠻王,你不能就這麼殺我!”
裴青臨歎了口氣:“還要我再重複一遍?你為我辦事,是因為我救下你性命,讓你免於為娼,哦,我甚至讓你當上了鄴朝的長公主,隻要你不作死,我可保你一生富貴煊赫。我在北蠻布置的人手不止你一個,你為何總覺著自己立下了赫赫之功?當其他人都是死的嗎?”
他看了衛令一眼:“動手。”
趙梵雙手揮舞,拚命掙紮:“不,不!我是皇上親封的公主,你不能私下處置我!”
裴青臨淡淡瞥她:“皇上已經下了口諭。”
衛令才不是那等憐香惜玉的,直接撬開趙梵的嘴,把鴆酒給她灌了進去。
一陣腹痛襲來,趙梵尖利的指甲將地麵劃出幾道痕跡,她身形抽搐了幾下,腦海裡突然湧入大量不屬於她的記憶。
她身子抽動了幾下,躬起來宛如一條蝦子,她朝向裴青臨的方向,嘶聲問:“你,你是不是殺過一個叫裴青臨的人?”
裴青臨抬步正要走,聞言腳步一頓,麵上掠過一道訝異,仿佛被觸及了久遠的記憶。
他才去登州的時候,遇到一個叫‘裴青臨’的人,他出身山東書香世家,後來家境敗落,通家隻剩下他一人,連家譜宗祠都一並丟了。此人頗是不簡單,居然識破了他的身份,意欲將他賣給朝廷,可惜這個‘裴青臨’還不夠聰明,露出了破綻,自然被他滅口了。
他初到山東,也需要身份遮掩,乾脆就用了裴青臨的名字身份,後來為了行事便宜,他又喬裝成女子,長留在了登州。
趙梵的記憶在死前全部被喚醒了,那個裴青臨才是書裡的真正主角,才是她會嫁的人!不久之後,北蠻和鄴朝開戰,那個裴青臨會在這場戰役中屢立奇功,她瞧準機會,拿下了這個男人,嫁給他之後,她會和他的其他妻妾鬥法,最後的最後,她終於贏得了這場後宅爭鬥的勝利,穩坐了正妻之位,那個裴青臨也終於爬上了權利的巔峰。
是他,殺了那個裴青臨,奪走了屬於那個裴青臨的一切,這才導致一切都改變了!
她張了張嘴,嘴裡汩汩地冒出血來:“你...殺了他...奪走了他的氣運...”
這話頗有玄機,裴青臨瞧她一眼,趙梵卻在這時候徹底斷了氣。
裴青臨擰了擰眉,衛令咦了聲:“這事兒有些邪門啊,她哪裡知道當初那個裴青臨的事兒?”他皺眉想了想:“她還說氣運什麼的...您要不要去國寺請個高人瞧瞧?”
裴青臨沉吟片刻:“此事容後再說。”他邊踏出了公主府:“太子怎麼處置?”
衛令一歎:“挺了太子手中的職權,責令他閉門思過,隻是他身邊的幕僚親信,到底沒動。”
裴青臨倒也一笑:“一國嫡長,哪是這麼好動搖的?”
景仁帝不動太子,不僅僅是為了骨肉親情,更是為了百年傳承下來的嫡長製度,若他如今廢了太子,那後世子孫是不是都可以效仿?立嫡長還是立賢明這個問題流傳千年,但畢竟賢明是主觀的,沒有明確標準的,嫡長卻是明晰的,一眼就能看見的規矩。
所以要廢太子,必須得找出讓人無可辯駁,能說服群臣的理由,景仁帝自有其為難之處。
裴青臨垂眸一笑。
兩人路上走了一段,天上的大雨便停了,又過了會兒,天上洋洋灑灑飄起了雪花。這般異象,引得無數行人駐足觀看。
裴青臨伸手接了一片雪,定定瞧了一時,突然又撥轉了馬頭,徑直往王府快馬行去。
衛令一頭霧水,忙喊:“您還要回戶部當差呢,這是乾什麼?”
“陪王妃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