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北歸做賊一樣回了房間, 靠在牆上平複急劇的心跳和呼吸。
垂眸望著手中的相機笑的像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半響後, 裝作剛起床的模樣洗漱完畢後, 拿著相機再次出門去拍雪人。
魚阿蔻端著托盤從廚房出來之際,就見他托著相機對著雪人哢哢哢,頭頂與雙肩處落了一層雪花。
不由好奇的上前問:“你拍這個乾嘛?”
淩北歸柔聲, “洗出來給魚奶奶看。”
魚阿蔻眨巴眨巴眼,他好貼心喔。
“謝謝你。”
淩北歸的嘴角不自覺的翹起,“等會我去布置暗房洗照片。”
這樣她寄年貨時可以一同寄出去。
魚阿蔻眉眼彎彎, “好呀,先吃早飯吧。”
空氣裡頓時響起一陣肚子的咕咕叫聲。
淩北歸雙耳廓通紅的摁著腹部, 身體上下緊崩成一條直線。
魚阿蔻裝沒聽到, “快來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恩。”
早飯是蛋黃脆油條飯團條與小米粥。
撒著芝麻粒的白米飯泛著晶瑩的光澤,映的被包裹在中心的油條格外金光閃閃。
飯團裡不止包了油條,還有肉鬆、蛋黃沙、鹹菜丁、紫菜碎。
咬上一大口飯團,口腔先傳給大腦的是米飯的清甜, 接著是蛋黃香和肉鬆的鹹香, 兩種香之間摻雜著油條香,多種香氣摻在一起, 不僅不紛亂, 反而相得益彰, 令人覺得它們本來就該如此搭配。
飯團的口感更是讓人欲罷不能,水分適中的米飯彈牙爽口,油條酥脆的掉渣, 特彆是碾碎的鹹蛋黃,香沙到極致,舌尖輕輕一抿它便化開,在舌苔上留下一層細碎的小顆粒,再配上略乾的肉鬆,簡直是為口舌開了一場美食盛宴。
淩北歸吃的兩腮鼓出一團,吃完一條立馬去拿下一條。
魚阿蔻望著空盤子懵懵的眨了眨眼。
一個飯團二兩,她做了八條,本想著早餐一人兩條,剩下的四條留到上午當點心的。
但現在淩北歸一人吃完了六條,而且他還能再喝下小米粥。
看來先前他飯量小,應該是食物不合胃口的原因。
他喝粥的那兩天肯定餓慘了。
魚阿蔻隻要一想到自己當著他麵吃好吃的,而他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就想笑。
忍住笑說:“上午的點心是鬆子酥。”
這裡沒電視沒娛樂活動,隻能變著花樣折騰吃的。
淩北歸眉眼間溢滿了愉悅滿足,起身收拾碗筷,聞言忘了眼她白嫩的手,“好,我來剝鬆子。”
魚阿蔻笑眯眯道:“好呀。”
其實不用剝,她雙手微用力就能把鬆殼捏碎,但沒事做太無聊,還是用剝鬆子打發時間吧。
魚阿蔻教洗完碗的淩北歸剝鬆子,“像這樣用大拇指甲把它掰開就好。”
淩北歸望著她拇指腹上的壓痕,眉頭微微蹙起,搶過鬆子道:“我來。”
魚阿蔻說:“我們一起剝,不然一個人剝太慢。”
淩北歸捏著鬆子垂眸思索一瞬,“我有辦法快速剝好。”
找出老虎鉗子,試著用鉗口夾著鬆子合攏鉗腿,鬆殼應聲而破。
見露出的鬆仁沒破,夾起三顆一起夾,隨著哢哢響,不大會盤子裡就堆起一小堆鬆仁。
淩北歸笑意清淺,“這樣很快就能剝好,你放著讓我來就好。”
魚阿蔻再次懵懵的眨眼。
果然人聰明的話,做什麼事都能找到捷徑。
可她剝鬆子就是為了打發時間呀,現在剝不成了好無聊。
淩北歸噙著笑夾鬆子,耳朵高高豎起,等著她像往日那般,用軟糯清澈的聲音誇自己厲害。
然而半天都沒等到,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
忍不住抬頭望了她一眼,見她耷拉著眉毛無精打采的看著盤子,手上的動作頓住。
她想剝鬆子?
那自己不是做錯了?
當下有著一瞬間的手足無措,不知該不該把鬆子推出去。
魚阿蔻下巴枕著桌麵,有氣無力的說:“好無聊呀,又不想做試題。”
淩北歸聞言麵部鬆懈下來,長長舒出一口氣,原來自己沒做錯,她是被悶到了。
在腦海裡勾出狼口村的地圖,想到某個地點柔聲問:“你想去外麵玩嗎?”
魚阿蔻說:“外麵下雪沒什麼好玩的呀。”
淩北歸含笑,“你怕不怕高?不怕的話我帶你出去玩。”
魚阿蔻驚訝的坐直身子,“我不怕,不過這個村子這麼破舊,還有能玩的地方?”
“有,你穿厚點我帶你去。”淩北歸手上動作加快,將鬆子全部夾破。
“好。”
魚阿蔻頭戴小堂姐做的兔絨帽,腳踩內絨短靴,怕冷的把自己從頭武裝到腳,出門時看到淩北歸拿著塊鬆油木板,木板一頭綁著麻繩,形狀似拱形的瓦片。
“木板用來乾嘛的?我怎麼覺得眼熟。”
淩北歸笑著往外走,“這是浴桶上放水的活動板,至於用途到了再告訴你。”
魚阿蔻被他的神神秘秘勾起了好奇心,抬腳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的朝後山上走去。
淩北歸在山窩窩處停下,“到了。”
魚阿蔻打量著四周,這裡除了石頭白雪,就隻有枝頭頂著雪被的樹木。
笑著打趣,“你該不會讓我晃樹上的雪玩吧?”
淩北歸搖頭,“不是,你來我這裡,來玩滑雪。”
“滑雪?”魚阿蔻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發現下麵是個覆蓋著厚厚白雪由高到低的滑坡,整個坡長大概有十米,她們此時正站在高處的坡口。
這個好像不是她想象中的滑雪,不過看上去很好玩的樣子。
淩北歸放下木板,“你坐在這上麵,手抓著繩子,我推你下去。”
魚阿蔻從來沒玩過這個,新奇的坐上去,語氣充滿期待,“坐穩了。”
隨後就感覺到後背傳來一股推力,木板像道離弦的箭,“嗖”的一下帶著她往下衝,風呼呼的從她耳邊穿過,感受著越來越快的滑速,嚇得緊緊攥緊繩子,心突突地跳個不停。
不是嚇得而是興奮的,待滑到中間感覺坡勢更陡,忍不住興奮的大笑出聲。
“好玩!”
淩北歸聞言表情由忐忑變為滿足,她能喜歡就好。
魚阿蔻滑到坡底後,感覺自己的心臟病都要出來了,但是真的很刺激,當下拎著木板爬上來,興奮的小臉發亮,“好玩,你要不要玩?雖然你腿有傷,不過我可以推著你慢慢滑,有我的力氣撐著木板滑不快的。”
淩北歸笑著搖頭,“我不喜歡這個,你還要玩嗎?”
“要要要!”
淩北歸聽著坡處傳來的笑聲,麵上的溫柔越來越重。
掏出懷裡的綠色水壺,擰開壺蓋搖晃著冒出白氣的壺身。
魚阿蔻拎著木板上來時,就覺得因喝了風和笑而口乾舌燥,剛想說不玩了回去,眼簾內就多出一個水壺。
順著水壺看到的是淩北歸溫柔的麵容。
接過水壺好奇的問:“你從哪拿出來的?剛才都沒見到你帶水壺。”
淩北歸:“先前放在衣服內層保溫。”
魚阿蔻喝了口溫度剛剛好的白水,眯著眼感歎,“你真的好貼心呀,有你在身邊好幸福。”
——撲通撲通。
淩北歸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昨晚上那股燥意也死灰複燃,悄悄的爬上了他的耳後。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接這句話。
魚阿蔻喝完水提議回家,“我們回去吧?你耳廓被凍的好紅。”
淩北歸聞言覺得自己的耳朵與麵部更燙了,燙的好似輕輕一劃,裡麵就能噴出汩汩的岩漿。
清了清帶著乾意的嗓子,“我不冷,耳廓紅是接觸到低溫的正常生理現象,你不用管它繼續玩。”
魚阿蔻搖頭,淩北歸腿還傷著呢,站太久他會累。
“不啦,太冷了我們回去吧。”
淩北歸仔細觀察她的表情,見她是真的不想玩了,便拿著木板回家。
到家後,魚阿蔻翻包袱找冬瓜醬做鬆子酥,沒想到冬瓜醬沒找到,反而翻出一個小瓶子。
搖晃著瓶子內的淡黃色的膏體疑惑,這是什麼?
擰開蓋子後,濃鬱的異香撲麵而來。
魚阿蔻腦內靈光一閃,這個香味是可以治燙傷的獾子油。
時日隔了太久,她都忘了自己有這個東西了。
肯定是奶奶給她裝各種醬的時候裝進去的。
當下拿著獾子油去找淩北歸。
“這個是獾子油,據我奶奶說治燙傷很好,你要不要試試?”
淩北歸放下手中的書,“好。”
魚阿蔻放下獾子油把空間留給他,自己則去找冬瓜醬。
淩北歸注視著獾油,嘴巴一點點咧大。
魚阿蔻弄好餅胚時才想起鬆子還在房內。
覺得過了這麼大一會淩北歸應該上完藥了,便敲過門進去。
沒成想他這會還在用紗布沾著獾油往腿上塗。
魚阿蔻掃了一眼就明白了,衛生所的醫生之前給他開的藥類似狗皮膏藥,用火烤熱藥膏邊緣貼在腿上就好。
但獾油得一點點的往傷口上塗,而他的腿前後都是燙傷,塗到腿後時身子和腿都得扭成奇怪的角度,自然塗的慢,恐怕就算塗的慢也不一定能塗均勻。
走進半步說:“我能幫你塗嗎?”
淩北歸上藥的手頓時一抖,紗布重重杵在傷口上,帶的腿部抽動了一下。
魚阿蔻望著像是感覺不到疼痛還在出神的淩北歸,額頭滑過黑線。
洗淨後手說:“我來吧。”
從他手中拿過紗布,右手拿著紗布,左手抓著他腿部完好的地方準備塗獾油,沒想到手剛碰到腿部,掌下就感覺到腿部肌肉重重的彈跳了一下。
以為是自己的手冰到了他,忙道歉,“抱歉,我手有點冰。”
淩北歸側頭望著牆壁,露出充血呈豔紅色的耳廓,聲音沙啞的說:“不、不是你的手冰。”
魚阿蔻搓熱自己的手後,彎下腰開始給傷口塗獾子油。
隻是很奇怪的是,自己的手不冰了,動作亦放到最輕,怎麼他腿部的肌肉抖的越來越快?而且腿部的溫度也越來越高?
難道是自己沒注意到碰到他的傷口了?
當下把動作放輕到極致,聚精會神的塗藥。
淩北歸眼尾掃到她垂下了頭,便緩緩的扭過頭來緊盯著自己的腿。
他的小腿上此刻正覆著一隻白嫩的手。
那隻手很奇怪,它明明沒有自己腿部的溫度高,但它似帶著火與電般,每觸碰到一處,那處的肌膚和血液就像是著了火似的滾燙灼人,更是電的腿部麻酥無力的抽搐著抗議。
儘管被電又被燙,他卻不希望那隻手移走。
視線不受控製的順著手往上移,入目的是撲扇撲扇似蝶翼的睫毛與高挺的鼻梁,櫻桃色的唇瓣微微嘟起,接著便靠近了自己的腿。
撲通撲通撲通,心劇烈的跳動,似下一刻就要掙脫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