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訝片刻,而後也追上去。
梨樹的樹葉上留著不少雨滴,風一吹,就簌簌往下落。
“你怎麼還在?”宋初昭見顧風簡肩頭已被雨水打濕,拂了一下,說,“淋了雨,小心受涼了。”
顧風簡說:“擔心你說不過他們。等在這裡看看。”
傅長鈞那人不好應對,不大愛賣人麵子。他要是不高興了,誰在他手上也討不到好。
顧風簡想,他現在以宋初昭的身份,還是能求得上情的,怕有意外,才等在這裡。
顧四郎大笑著插話說:“宋姑娘不必擔心。我五弟口才卓越,滿腹經綸,就沒有說不過的人!”
他拍了拍宋初昭的肩膀:“你彆看他不善武藝,但是京城上下,沒人能欺負得了他。”
宋初昭和顧風簡一起斜眼看他,俱是覺得他有點礙眼,偏偏顧四郎沒有自覺。
宋初昭拉著顧風簡往旁邊走了兩步。
“春冬呢?”
“我叫她去買點東西。”顧風簡皺皺鼻子,“她也挺吵的。”
宋初昭笑說:“她是想叫你回去吧?你回吧,我這裡已經沒事了。”
她突然想起要去賀府的事,正欲提醒一句,顧四郎又湊過來,指著顧風簡的手道:“誒,宋姑娘,你拿著這是什麼書?”
這本書顧風簡一時著急,直接帶過來的。雖然護在懷裡,可還是打濕了一些,表麵有點褶皺。
他低頭想要撫平頁腳,正好露出上麵的書名。
顧四郎說:“咦?你在看這本書?我記得我五弟前些日子也借抄了這本,你二人真是興趣相投,難得啊!聽聞宋姑娘在邊關長大,原來也是個文雅之人!”
顧風簡淡淡道:“在邊關,哪有那麼多書?”
顧四郎:“啊?”
“邊關自然是兵書最多了,彆的都叫雜書!”宋初昭無奈道,“我的四哥,你認不出這是你五弟的書嗎?”
“啊?原來這是我五弟的書啊!”顧四郎先是一驚,隨後又跟上了一驚表示尊敬,“天呐,這書連我都看不進去!宋姑娘,你竟為了我五弟啃讀這般難懂的東西!”
宋初昭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顧風簡鎮靜說:“確實晦澀了點。”
顧四郎體貼道:“你慢慢讀,不著急。讀不懂的地方,叫我五弟教你。”
宋初昭乾巴巴地說:“四哥,去吃飯了吧。”顧四郎恨其不爭,在她耳邊道:“都這時候了,你怎麼還想著吃呢?人姑娘擔心你,特意等在此處,你居然沒有半點表示?”
宋初昭:“……”那你怎麼不想想自己走呢?!
顧四郎在那兒傻笑。宋初昭與顧風簡尷尬對視。沒一會兒,顧夫人也出來了。
她見到三人跟三炷香似的紮在樹底下,也是奇怪了,走過去笑道:“宋三姑娘?”
顧四郎立馬高聲說:“是!正是!她擔心五弟,便在這裡等候。”
顧夫人高興道:“我一瞧就認出來了,與賀菀妹妹年輕時簡直一模一樣!”
她抓起顧風簡的手握住,“呀”了一聲:“怎麼這麼涼啊!”
顧四郎說:“因為此處風涼。”
顧夫人笑嗬嗬地轉過頭,朝著宋初昭示意說:“先把你四哥帶走。”
顧四郎:“……顯得我多礙事是的。行了我自己走!”
顧四郎領著宋初昭走到彆處等候,給他二人說話的機會。
顧夫人與他解釋說:“多謝宋姑娘關心,五郎什麼事也沒有。他平日性格沉穩,不會同人爭執,更不會與人打鬥的。今日之事,實屬意外。”
顧風簡:“我知道。”
顧夫人又說:“五郎是關心你的。雖然你二人此前沒有見過,但我從未見他對彆人這樣關心過。想來這是緣分。”
顧風簡說:“我與她見過。”
顧夫人:“見過?哦是,春冬說,你二人在邊關見過。”
顧風簡點頭,含糊道:“當時摔落了馬,不能走動。最後是宋家的親兵趕去救了人。”
顧夫人聽清他的話,瞪大眼睛,錯愕過後驚喜道:“原來是你呀!原來當初是你!我說宋家從沒有什麼三公子,唯一的公子也一直長在京城!三娘,是你丫!”
她過於激動,反反複複說了好幾次。又拉住顧風簡的手緊緊握住。
“多虧是你,否則五郎就要遭難了。他身體不好,受不得寒,多謝你將衣服留給他,又背他去避雨。那地方平日行人少,暴雨後就更無人靠近了。”她說著不由哽咽,“若非僥幸遇到你,冒險連夜跑去叫人,恐怕他不知要等多久才能得救。你當時還那麼小,又要走山路又要淋雨,該多不容易?五郎多虧了你。孩子,你真是太好了。”
顧夫人忍了忍,將情緒壓下去,又說:“後來想找你道謝的,可惜尋不到人。他們隻說你病了,不能見客。你當時病得嚴重嗎?”
重不重顧風簡也不知道,反正點頭就是了。顧風簡說:“已經好了。”
顧夫人唏噓說:“難怪他對你這般好。五郎真是,竟然不與我講!他什麼都悶在心裡,否則我早該去謝謝你了。”
顧風簡垂下視線,苦笑著說:“或許是不想我再添一些有違禮數的傳聞了吧。”
“不要這樣說!不要聽那些糊塗話!他們又懂什麼?”顧夫人又心疼又生氣,上前抱了抱他,“昭昭,賀菀妹妹不在京城,你就當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
顧夫人又與他說了幾句話,見他衣衫單薄,不忍再留他,勸他先回家。
顧風簡看向不遠處,宋初昭朝他揮手作彆,而後轉身離開。讓他想起風雨如山崩摧來時,擋在他麵前的那道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