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了姚玉一眼沒有人說話,唯有身為西城道協帶隊隊長的鄭成皺眉勸解道:“這裡是人家的地盤, 我們說話還是小心一些, 免得招惹到不該招惹的存在。”
姚玉撇了撇嘴, 兀自嘟噥了兩句:“我們進去都已經是冒犯了, 現在表示尊重還來得及嘛,更何況做都做了有什麼不能說的。”
薑若笑了笑, 語氣幽幽:“千年前玄術未分正邪,活人的血肉自然比其他物件更好用一些, 對於姬家和皇室的人來說, 這些人不過是換了個方式陪著皇族永生,當世在於道法的見聞上, 的確不如千年後文明。”
姚玉的臉色正要緩和下來, 眼神有些得意地看著鄭成幾人,就聽薑若接著來了一句。
“所以他們自然也會有許多野蠻的手段保持自己的統治地位,讓低賤的平民螻蟻不敢挑釁權貴的威嚴,所以在這裡自然是謹慎言行更好一些,最起碼不會觸動不該觸動的機關。”
姚玉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可是薑若拐著彎說她低賤平民, 她還不等直接跟對方懟上,隻能氣悶地哼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姚玉轉了轉眼珠,語氣奇怪地質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關於大黎王朝的東西,該不會你自己跟這個野蠻王朝有什麼關係吧,你的玄術這麼厲害, 該不會就是從這種野蠻血腥的王朝中學來的?”
“姚玉安靜!”鄭成第一次拿出隊長的氣魄嗬斥了姚玉。
不過姚玉的話其實也問出了西城道協幾人心中的疑問,甚至覺得姚玉的猜測可能是對的,如果大黎真的是玄術如此發達的王朝,並且沒有任何道德束縛玄術的發展,那麼薑若會的那些匪夷所思的玄術也不是不可能從這裡學來的。
縱觀大黎王朝的曆史,他們所使用的玄術都可以算得上是邪術了,如果薑若真的是傳承的大黎的玄術,那麼薑若本身也有可能存在一定的危險性……
鄭成幾人畢竟不是姚玉這樣不肯存心事的,這些念頭隻是在心裡打了個轉,就深深地埋進去了,畢竟現在這種情況,他們得罪誰都不能得罪薑若。
薑若突然看向了姚玉,黑黢黢的眸子沒有任何情緒,像一塊冰冷的無機質玻璃,看的姚玉臉上笑容儘失忍不住防備地回視著薑若。
薑若卻笑了,她輕輕勾起唇角,笑容透著說不出的神秘邪惡:“你猜。”
經過了這一番不算是爭執的爭執,隊伍重新恢複了安靜,事實上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也讓他們沒有精力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爭執了。
就在薑若說完話後,他們走到了一處彆宮之中,這一處彆宮做的格外精致,和他們走過來的宮殿也不大相同,這裡沒有侍衛陶俑,唯有幾個相貌端莊的宮女陶俑立在門口。
彆宮的門也是半透明的,是用紗裹著鏤空的木門,木門也隻到人眼睛的高度,透過裹著木門的紗朝裡麵看去,感覺整個彆宮之中都帶著迷離夢幻的美感。
瞧見這棟彆宮陸止和薑若的表情都有些奇怪,兩個人同時停住了腳步,表情各異地看向了這棟彆宮。
其他人不明所以,劉學者更是走到了彆宮門口,伸手想要推開彆宮的門,一邊推一邊還納悶地道:“怎麼了,怎麼不進去了,這裡應該是陪葬的耳室,我們最起碼也要進去拍個照將這些文物的形象留存下來……”
“等等!”
見劉學者伸手就要推門,站在劉學者旁邊的陸止連忙抬手去按劉學者的手,但兩個人的手交錯之下,不小心將彆宮原本就不怎麼牢固的門碰開了。
隻見這座曖昧夢幻的彆宮之中,赫然站立著幾個身姿曼妙的赤身陶俑,陶俑們臉上帶著迷離的笑容,似笑非笑地引誘地看向門口。
站在門口的西城道協等人&劉學者:“……”
“嗬嗬,這……這古人也是很奔放的嘛。”
劉學者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尬笑道。
麵前這堪比3D肉·蒲團的一幕著實叫人震撼,尤其是在之前薑若的解說下,眾人知道這些陶俑都是真人燒製的情況下。
瞬間眾人的表情就尷尬無比。
“真的是陛下。”陸止臉上沒有浮現出之前的怨恨,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塵埃落定感。
就連薑若的神色也變得古怪了起來,她挑起了眉毛似笑非笑地道:“還真是我那親愛的皇帝弟弟啊。”
大黎皇親貴族留下的墓在曆任朝代中並不算多但也不算少,皇帝墓留下了四個,原本薑若以為並不會這麼湊巧碰到熟人的墓,沒想到還真的是自家親戚的墓,算起來還是她的血親弟弟,也隻有她那個不著調的蠢貨弟弟才會在死後修出這麼驚人的彆宮了。
旁邊的褚離皺起眉,陸止和薑若的話讓他眼中模模糊糊地閃現過什麼,但並不是什麼美好的畫麵,張成玄將一些術法記憶留給了他,但褚離並不能隨便翻看,隻有在碰到什麼的時候才會被觸發。
“這座墓有問題?”
就在褚離揉著額頭問出聲的瞬間,彆宮中也突然傳來了噪雜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吵架說話的聲音。
眾人正打算仔細聆聽,劉學者愣了一下後卻露出了驚喜的表情:“是老師,是老師的聲音,老師在這棟彆宮中!”
西城道協的人和薑若三人也隨之一愣,但不等眾人說什麼,劉學者卻因為激動直接跑進了彆宮之中,一邊跑一邊喊:“老師,老師,是我,我是劉森,我們來帶你們出去了……”
這棟荒誕淫·靡的彆宮之中,赤身陶俑擺放的又多又亂,劉學者不過跑了幾步就被陶俑遮蔽了身影看的不真切了。
等到薑若一行皺著眉進了彆宮中時,進入的那一瞬間不知道他們闖入了什麼屏障之內,整個彆宮氛圍瞬間發生了變化,彆宮竟然開始活起來了。
一陣香風刮過,彆宮之中粉色輕紗曼舞,讓人臉紅心跳的咿呀嬌媚之聲響起,隻見陶俑的春色化成了活人,讓人頭眩腦脹的金色香粉飄滿了彆宮。
“這……這是怎麼回事?”西城道協的四人麵麵相覷,然而金粉似乎有什麼迷幻功能,幾個人剛出口說話的瞬間,眼神就迷離起來,接著‘砰砰’接二連三地倒在了地上。
薑若還有陸止褚離皺眉看著地上躺倒的姚玉四人,薑若正要上前一步查看情況,結果下一秒地上的四人就全都不見了,同時不見的還有劉教授以及剛剛發出噪雜聲音的考古教授一行。
“殿下……”
陸止詢問地看向薑若,褚離已經做出一副戒備的表情,警惕地看向四周,準備隨時應對突發攻擊。
薑若眉頭先是緊緊皺起,隨即她展眉一笑:“姬家的手段果然有幾分了得,千年之後還是有這般大的威力。”
就算是千年前她不也是不小心著了姬家法陣的道,雖然說起來也是她自己識人不清。
“殿下。”
作為千年前事件的當事人之一,陸止頗含了幾分擔憂地看向了薑若:“實在不行我們就直接離去吧,總歸這些人您也不是必須要救下的。”
“沒有什麼法陣能夠保持千年威力不散。”就在陸止想要勸阻薑若的時候,旁邊的褚離突然出聲:“姬家並不是什麼神仙人物,更沒有能讓法陣保持千年威力手段通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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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古墓之後,褚離就不怎麼出聲了,所以陸止也就沒有把褚離放在心上,這會兒褚離驟然開口說話,而且內容還是毫不客氣的反駁,陸止頓時就嘲諷地看向褚離,眼中是明晃晃惡意的嫌棄:“你知道什麼。”
陸止的惡意隻針對褚離,站在旁邊的薑若並沒有覺察到陸止的神情。
褚離雖然意識到了陸止對自己的惡意,但他也沒有什麼表現,隻是冷淡地看了陸止一眼,語氣平淡地道:“雖然我不知道千年前是什麼情況,但是對於玄術這塊我想我還算是有發言權的,至少不管什麼樣的玄術都有破解之法,也絕無必要敬畏千年。”
陸止臉色一沉,千年前就是因為他隻是個普通的世家子弟,才會和殿下越行越遠,如今他已經存身於玄界之中,是掌管一方鬼蜮的鬼主,卻依舊被褚離指著鼻子嘲諷自己在玄術方麵沒見地,這簡直叫人難以忍受。
不過陸止接下來嘲諷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站在一邊的薑若就已經開了口:“避開做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怕了姬家。”
對於當年的事情薑若的確心有芥蒂,然而並不是陸止所想的那樣,是她不願意麵對當年的慘烈,所以想要刻意回避與當年相關的一係列物事。
這種芥蒂更類似於她以為自己養的是一條小奶狗,結果末了發現對方居然是白眼狼,而且還被這狼心狗肺咬了一口的厭惡惡心感而已。
至於姬家,她與姬家的關係本來就沒有好過,讓她見了姬家的法陣而回避那無異於羞辱。
陸止見薑若應了褚離的話,臉上的神色愈發陰沉了幾分,不過他也沒有說什麼,隻是神色陰鬱地閉上了嘴。
薑若說完之後也就凝神看向了這棟情·色彆宮,不再留神陸止和褚離的情況,不過她本來就關注著彆宮的變化,此時打眼一看更是察覺到了彆宮的異常。
此時這棟彆宮之中的人越增越多,漸漸與薑若前世記憶中的彆宮重合,原本處在彆宮世界之外的薑若三人,竟然開始融入到彆宮的世界之中。
彆宮之中的美人嬉笑打鬨,站在柱子邊侍奉的宮人顫顫巍巍地低著頭,生怕被那興致來了的荒誕君主脫下去同樂。
美人之中明黃衣袍的男人笑聲最為醒目,打眼朝彆宮中央看去,就見那個皇袍鬆鬆垮垮地搭在肩膀上,露出明黃內襯的男人蒙著眼睛,同美人們拉拉扯扯,應和著美人們的媚笑之聲。
他與薑若生的有五分相似,慘白的臉上敷著粉,因為沉湎酒色,性情又荒誕暴戾,這不但沒讓他顯出奶油般的俊俏來,反而給人一種邪惡油滑之感。
“來來來,朕的美人們,隨朕好好樂樂,哪個討了朕的歡心,來日朕就帶著她長生不老。”
男人滿身酒氣踉蹌大笑著左擁右抱,瞧見那些美人們因為他的話熱情尖叫,男人臉上那種墮落的興奮更深了。
他慘白的臉上浮現的潮紅,宛如這座皇城末日殘陽的餘暉,將這一片繁華盛世帶入無儘黑暗深淵。
這個男人就是薑若前世的弟弟,大黎末代皇帝薑耀。
此時不管是陸止薑若還是褚離,每個人臉上都是一片冷漠的平靜,安靜地看著千年前這早已發生在他們過往生命中的一幕。
就在男人摟著美人們毫無形象地嬉鬨之時,彆宮外有誰在急匆匆地行走,緊接著就有人敲響了彆宮的門,一個太監模樣的內侍低著頭匆匆走進彆宮中,跪在了滿臉不愉的薑耀麵前。
不等那內侍開口,薑耀就滿臉暴戾陰狠地瞪著內侍,一腳踹到了內侍心窩:“狗東西敢打擾本皇的興致,今天你要是說不出個東西來,朕就砍了你全族的腦袋。”
內侍被薑耀一腳踹飛砸在牆上,當時嘴角就湧入血來,然而內侍卻根本不敢去擦,隻是顫巍巍地爬到了薑耀腳下,抖著聲音道:“陛……陛……陛下,是帝姬殿下回宮了,如今正在自己的寢宮內歇息,國師大人聽聞後趕來了蕪蕪行宮,現在在彆宮外麵,要進來同您議事。”
薑耀臉上的陰狠消散了,他蹙著眉看著那個內侍,顯然還是有幾分不愉快。
那內侍抖著身體趴在地上,恨不得將頭埋在膝蓋中,生怕這位天子隨口一句就將他拖出去砍了。
好在薑耀並沒有如內侍想的那般,隻是非常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出去吧。”
內侍鬆了口氣趕緊跪趴著退到了門外。
很快行宮的門再次開了,一個穿著白袍看上去分外出塵仙氣的男人大步走了進來,那白袍的男人看到薑耀行宮中的一幕後皺起了眉,不過很快揮手示意那些美人們離開。
美人們抬眼看了看薑耀,薑耀唇角掛著壞笑看向白袍國師:“國師何必每次都如此正經,都是男人談個事情也不耽誤放鬆嗎,朕這裡可都是千裡挑一的美人兒,就算國師看不上眼,叫她們伺候著國師議事,那也不失為一樁美事呀。”
“陛下。”
白袍的國師顯然對這些美人沒有半分興趣,隻是眉宇嚴肅地看向了薑耀:“陛下,長公主已經回宮了。”
薑耀臉上顯出幾分索然無味,他揮了揮手不耐煩地開始趕人:“好了好了,你們都給朕出去,去到行宮外麵唱唱跳跳去,彆在朕和國師眼前礙事。”
美人們聞言聽話地依次後退,離開了行宮裡,但很快蕪蕪彆宮外麵又傳來了這些美人說唱談笑的聲音。
“國師,現在可以說了吧。”
白袍的國師臉色這才緩和了兩分,他大步朝薑耀的方向走去。
隨著白袍國師踏步朝行宮深處走去,站在距離薑耀不遠地方的薑若皺起了眉,拉著陸止和褚離後退了一步,藏在了行宮帷幔的後麵。
帷幔外麵還候著一個小宮女,那小宮女瞧見了薑若,頓時驚駭地瞪大了眼睛:“長……”
薑若衝小宮女豎起手指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她輕輕翹起唇角,眼中的笑容含了幾分神秘。
“誰?”
白袍國師目光如刀地甩向了帷幔後麵,他暴喝一聲甩手就是一道金光射去。
小宮女頓時從帷幔後滾了出來,驚慌失措地跪在了白袍國師和薑耀的麵前。
“怎麼還沒出去?”
白袍國師皺眉垂眸看向了小宮女,原本就嚴肅的臉上帶上了幾分不愉。
來自上位者的威壓讓小宮女抖的更厲害了,連滾帶爬地離開了蕪蕪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