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懸浮車駛上快速車道,兩側的景物紛紛成了殘影,陸封寒手肘撐在車窗邊上,握著操縱杆的手指隱隱還發著麻。
他在心裡嘲笑自己,又不是第一次捏祈言的臉。
可這是祈言第一次主動讓他捏臉。
能一樣?
陸封寒泄力般往椅背上靠,克製地沒去看祈言。
但克製著克製著,還是偏頭看了一眼。
祈言投影出了一小塊屏幕,正盯著上麵的字符發呆,眉眼專注。熒亮的光映在他臉上,皮膚又細又白,像沒有瑕疵的玉,不知道是吃什麼長大的。
陸封寒指尖又有點癢了。
為了壓下這點癢,他打開個人終端的拍照功能,對著祈言的側麵拍了一張。
不知道是太專心還是對他毫無防備,拍完了祈言都沒發現。
陸封寒心情愉悅,出聲問:“在乾什麼?”
“在做‘破軍’。”祈言一心二用,一邊輸入字符,一邊跟陸封寒說話,“你剛剛在拍我?”
沒想到祈言發現了,陸封寒問他:“怎麼發現的?”
“你動作幅度太大,沒有隱藏,很容易發現。”
陸封寒眼裡浮起笑——
看來,祈言也沒看上去那麼認真。
兩人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順路去了一趟黛鉑定製工作室訂衣服。
這還是陸封寒意識到的——從荒星回來,沒眨眼就到了十二月,該買冬裝了。
即使聯盟的衣料薄薄一層已經足夠保證冬暖夏涼,但出於人類數百萬年形成的意識,依然會追求視覺上的溫暖——
就像陸封寒看著祈言穿件襯衫,總覺得祈言會冷。
到黛鉑時,依然是上次來家裡給祈言量身的裁縫接待的他們。
因為時間已經過了快四個月,祈言身量有變化,裁縫又拿了軟尺過來。不過這次他沒有貿然動手,而是主動把軟尺遞給陸封寒:“能勞煩您量一下數據嗎?”
陸封寒接在手裡,也想起了祈言上次喊疼的經曆。
拎著軟尺到祈言身旁,陸封寒聲低帶笑:“來,量量我們小嬌氣長高長胖沒有。”
祈言正拆解能用上的定級函數,隻分了幾分注意力在陸封寒身上,任對方擺弄自己。
將軟尺在祈言腰上圍了一圈,手指碰攏,陸封寒垂眼看軟尺上的數字:“嘖,腰又細了。”
細的他一隻手就能環住。
陸封寒跟祈言討論:“會不會是A套餐的問題?”
祈言分神回答他:“可你做飯太難吃了。”
確實也是。
這就跟在前線,開炮的命中率太低是一回事——沒說話的資格。
陸封寒果斷閉嘴,又犯愁:“還是多吃A套餐,少喝一點營養劑,再瘦就要沒了。”
衣料是祈言選的,款式卻是陸封寒上的手。
他麵對裁縫投影出來的當季新款,皺眉:“這裡一共多少種款式?”
“陸先生,款式一共一百一十七種,如果算上不同的衣料,則會更多一些。”
陸封寒從沒有考慮過著裝問題。
第一軍校有規定著裝,上課、訓練都有不同的製服。等到了遠征軍,幾套製服換著來,穿破一件領一件。至於兩隻手就能數清楚的休假時間,蹭埃裡希和文森特他們的套頭運動服也就過了。
因此,麵對複雜的多維星圖都麵不改色、分分鐘理清楚的陸指揮,第一次因為衣服款式過多、不會選而感到棘手。
而始作俑者已經調出了虛擬草稿紙,不知道在寫寫畫畫些什麼。
陸封寒隻好把祈言平時的穿衣習慣回憶了一遍,撿著不容易出錯的款式選。
一邊選一邊想,保鏢的職業範疇,也包含給雇主挑選當季衣服嗎?
不過一想到祈言會穿上彆人挑的衣服,陸封寒心裡就有點不高興了。
算了,這種事還是自己來吧,一回生二回熟。
於是接下來半個小時,祈言低頭寫著長串的複雜公式,而陸封寒心無旁騖,勤勤懇懇地幫祈言挑衣服。
裁縫在一旁將陸封寒指定的款式編號接下來,又輕瞥了眼坐得很近的兩人,總覺得這小少爺和保鏢,小少爺倒是清冷矜貴,保鏢卻不那麼像保鏢。
特彆是望向雇主的眼神,有點……不好說。
定好衣料和款式,星幣會直接從祈言賬戶裡扣,兩人正準備走,隱約聽見一個女人說話的聲音,嬌嬌滴滴,對話裡帶出來的名字是“文紹”。
見陸封寒凝眉看向聲音的來處,裁縫知覺:“說話的是我們店的新顧客,駱菲娜女士,第一次是隨祈文紹先生過來的。”
這個裁縫話說一半,意思卻都表達全了。
明顯是知道祈言的身份,才提了這麼一句。
見祈言心思在“破軍”上,發著呆沒注意這些,陸封寒閒聊一般:“江雲月女士知道嗎?”
裁縫顯然對這些秘辛八卦很是清楚,“駱菲娜女士很高調,江雲月女士雖然才被保釋出來,但應該已經知道了。”
陸封寒對勒托這些人的情感糾紛不感興趣,但這事關祈言,他琢磨兩下就明白,江雲月因為學術造假這件事,不僅被關了一段時間,壞了名聲,說不定祈夫人這個位置都快保不住了。
按照江雲月的心性,好不容易從底層爬上來,體會了所謂人上人的滋味,權力欲隻會一層一層往上累積,輕易不可能放手。
祈文紹半點沒藏著掖著,說不定一個不注意,就會遭到江雲月的反噬。
隻要不涉及祈言,陸封寒倒是樂見其成,畢竟那一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跟陸封寒想的差不多,這時的江雲月坐在沙發上,儘量維持著表情,等祈文紹接完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