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1 / 2)

限定曖昧 蘇景閒 14538 字 9個月前

回程路上,陸封寒將偵察艦的駕駛權限開放給了破軍,因為淩其誰和查理茲兩位教授表示,他們就哪個環節出現問題,有線索要提供。

陸封寒先開口,給出前因:“關於這次的截殺消息,我們是從繳獲的一艘反叛軍補給艦係統中意外獲知,隨即決定救援。出現在補給艦係統內的那份計劃,於兩天前發布,上麵清楚寫明了三位此次行程的具體時間和安排。”

查理茲將淡金色的長發淩亂彆在耳後,抱著手臂:“感謝你們毫不猶豫的救援。”

尾音一啞,她儘力控製住情緒,將事情表述得具有條理,“經過我和淩其誰仔細複盤,我們要做的這個實驗,附近隻有托裡亞星外的空間站中有設備支持。

因為很清楚自己身處危險之中,所以我們的一切行程都是嚴格保密的,知情人隻有我和淩其誰、肖克利三人,另外就是我和肖克利的助理。”

陸封寒軍服外套隻鬆垮地披在肩上,製式襯衣領口解開,站姿也不夠標準,但身上的氣場卻仍殘留著幾分戰後的悍然:“這兩個助理有問題?”

空氣因為他這句話,變得緊繃起來。

理查茲眼底悲戚未散,哽咽後回答:“肖克利的助理是一個頭腦聰明的年輕人,兩年前,他交了一個女朋友,很漂亮,善於交際,兩人曾經是學校的同學。不過從少數幾次見麵裡,能看出她有些介意討論科技大毀滅的相關話題。

另外,她無論什麼季節都會戴圍巾。我有一次走在她身後,曾不經意發現,她後頸處有一小塊皮膚比周圍要白,不過當時我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她曾聊到自己年少時喜歡紋身,紋過很多次,洗掉後,手臂上膚色不均,她為此很苦惱。”

祈言記得陸封寒在ISCO設備中心跟他說過,反叛軍那邊的人,喜歡在後頸紋上標徽,認為這樣能夠被神眷顧,在進入聯盟的領地後,則會暫時洗掉。

理查茲越說眼神越是哀傷:“是我們不夠謹慎,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麵,明明這些死亡都可以避免。”她眼睛往上看,眼淚還是順著眼角下滑,“來接我們的人都很年輕,看起來還沒有三十歲。”

她終是哭了出來。

陸封寒待對方情緒稍微平複後才開口:“請保重。兩位提供的線索我會遞軍方交情搜處,如果這個人確實是叛徒或反叛軍間諜,那麼,我們會依法處理。”

他難得多說了兩句,“我們還活著,可以讓那些為聯盟死去的人不是白白犧牲。”

淩其誰拍了拍理查茲瘦削的肩膀,眼角的皺紋好似深了許多,他告訴陸封寒:“我們這一次去空間站進行最後的實驗,實驗結果很樂觀,按照我們三個的設想,粒子逆變器確實能夠用在前線戰場上。”

偵察艦抵達艦隊駐地,進入撈捕範圍後,被指揮艦鯨吞入腹。

陸封寒登艦後,直接帶著兩位教授去了技術部,祈言則先回房間洗澡。

換上乾淨衣服,他在係扣子時,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側頸。

塗上愈合凝膠之後,很快就沒有那麼熱癢了,現在照鏡子,皮膚顏色肯定也不會有異。

他清楚因為他一直吃藥,導致對痛覺異常敏/感,停藥後會好一點。但他同時又很清楚——

不僅僅是因為藥物的原因。

會敏/感到那個地步,還因為是……陸封寒。

清晰地從記憶中找出那個畫麵,一時間,皮膚上酥/麻的癢意、灼熱的呼吸、衣料摩擦的動靜,一一開始回放。

停。

為了避免一直重複回放那段記憶,祈言開始小聲背自己知道的所有公式,試圖暫時清空大腦。

而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轉至技術部的方向。

去找陸封寒。

意識到自己的行動,祈言又暗自懊惱。

自己好像越來越……黏人了?

不過在技術部附近,祈言被人叫住,他轉過頭:“葉裴。蒙德裡安?”他不由看向通道的另一側,就聽葉裴笑道:“你是不是在想,這兩個人怎麼有閒心在這裡喝咖啡,沒忙得腳不沾地?”

祈言誠實回答:“差不多吧。”

葉裴手指習慣性地纏了纏自己的發尾,聳聳肩:“實不相瞞,我們也覺得很奇怪,跟中了大獎差不多。”

她像說什麼秘密一樣,壓低聲音,“指揮帶了兩個人去找我們老大,當時老大手裡端著一杯超濃縮咖啡,身上白色實驗服皺皺巴巴,整個人正處在爆發的臨界點,看見指揮時,臉黑得跟星艦表麵一個色調!不過指揮指了指帶來的兩個人,我們老大就跟、就跟——”

她拳頭砸進掌心裡,想到一個絕妙的形容,“就跟春天的花一樣,‘嘭’一下就開了!然後他們就去談事情了,老大不在,我和蒙德裡安正做的事進行不下去,迫不得已出來放風。”

說是迫不得已,但表情更像“請這種迫不得已多來幾次”。

蒙德裡安等葉裴說完才開口:“祈言,你是跟指揮一起回來的?”

“對,指揮去排查信號基站,”祈言想了想,把救援的事情說了。

三個人都沉默下來。

葉裴捧著快空了的咖啡杯,和祈言、蒙德裡安一樣,手肘撐在舷窗前的金屬杆上。

腳尖在地上無目的地劃了劃:“不知道多久才能結束。”她語氣有些沉鬱,“這種感覺太難過了。每次修理回航的星艦時,總會看到各種各樣的炮擊和撞擊的痕跡,有時星艦內部還會有血跡。

我就忍不住會想,到底遭遇了怎樣的情況,星艦才會被損壞得這麼嚴重,被保護在星艦裡人才會受那麼重的傷、流這麼多血。”

蒙德裡安接話:“我將一艘星艦修好,確定沒有問題,我希望它能夠凱旋,就算被轟得稀巴爛也沒關係。但有一定幾率,我再也見不到那艘星艦了。”

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太空,“星艦沒有生命,但駕駛它的人、借由它進入太空的人,都是生命。”

“對啊,我有時候都不敢往窗外看,我很害怕,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那一片漆黑裡,到底埋葬了多少人。”葉裴沉默了一會兒,小聲嘀咕,“以前在勒托,風雨都離得太遠,像在溫室裡,什麼都不知道。”

她停了停,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問彆人,“不過現在也不晚,對嗎?”

祈言明白葉裴說的“不晚”是指什麼,篤定道:“對,一點也不晚。”

抿了一口半冷的咖啡,葉裴晃了晃高束的馬尾:“欸,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同樣的感覺,我覺得我好像長大了,不是年齡上那種,心理上的!”

祈言想到:“你以前說過,你心理年齡永遠十八歲。”

“肯定不是我說的!”葉裴故意瞪拆台的祈言。

祈言:“十月二十二號,在天穹之鑽廣場附近一家餐廳的包廂裡,當時你、蒙德裡安、我、夏加爾、鉑藍還有將軍都在,你親口說的這句話,時間是在八點五十九分到九點零七分之間。”

葉裴作勢隔空撓了一下祈言:“你記憶力太可怕了!不僅能用眼睛把畫麵錄下來,竟然還能精準搜索內容和時間!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祈言眼裡浮起清淺的笑意。

反倒是葉裴怔了,手肘戳了戳蒙德裡安:“剛剛……剛剛祈言是不是有笑的趨勢?”

她瞪圓眼睛:“我肯定沒有看錯!我覺得剛剛我要是接著說一個笑話,祈言肯定能笑出來!”

祈言歪了歪頭:“很奇怪?”

“當然奇怪!”葉裴上下打量祈言,又撐著下巴,“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一次碰麵,你好像比上次和上上次都有人氣兒了,不對,應該說比在圖蘭都有人氣兒!就是那種,古地球時代傳說裡飄在天上的神仙,終於喝了口凡間的水!”

蒙德裡安被葉裴這個形容逗笑了:“沒這麼誇張吧。”

“怎麼沒有?前段時間,技術部那麼多人想跟祈言搭話,也沒人敢主動站到他麵前,除了指揮進進出出都跟著外,就是因為祈言看起來太冷太遠了,大家都不敢走太近。”

葉裴露出一種欣慰的神情,老氣橫秋,“現在不一樣了,祈言長大了,食人間煙火了!”

祈言垂下眼,想,不是他食人間煙火了,而是陸封寒帶著他,將人間煙火呈現至他眼前。

他從前一直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裡,而現在,他借由陸封寒,跟這個世界產生了聯係。

因為淩其誰和查理茲的到來,洛倫茲幾乎陷入了一種癲狂的狀態,後兩天祈言隻在例行會議上看見過他一次——端著咖啡杯,一直望著空氣中的某一點自言自語,像是大腦正在瘋狂運轉,無暇顧及周遭。

陸封寒見祈言總往洛倫茲的方向望,直接伸手擋了他的眼睛:“你已經看了他五秒了。”

祈言偏頭,眼神疑惑。

陸封寒貼近,耳語:“我不想你看他。”

聽完,祈言閉上了眼睛。

睫毛還一顫一顫的。

他這個反應,把陸封寒看得心頭一軟。

等陸封寒說例會結束,洛倫茲立刻起身,腳下跟踩著雲似的飄出指揮室。

祈言有點擔憂,指指門口:“不會出事嗎?”

陸封寒毫不在意:“不會,你沒見過他第一次接觸星艦中控係統時的狀態,隨便誰看了,都想把他踹進瘋人院,對比起來,這次算是輕度了。等他大腦冷卻下來,又會變成那個人形咖啡架的洛倫茲。”

他又跟祈言提了最新進度:“粒子逆變器從模型上證實適用於戰場,效果很驚人,等洛倫茲和兩位教授完善後,就會立刻投入實地測試。”

祈言很敏銳:“下一次作戰時就會使用?”

“如果順利。”

陸封寒從來不會將勝利全數依托在輔助手段上。有了新的科技手段,確實能提升戰力,甚至能開局製勝。但作為總指揮,他要思考的必須是在沒有輔助的情況下如何應對。

靠進椅子裡,陸封寒手在祈言後頸輕捏了兩下,目光落在星圖上,眸色微凜——快開始了。

祈言是被警報聲吵醒的。

登上指揮艦至今,他已經對不同頻次的警報聲有了概念。

主艦的內部空間極大,結構也非常複雜。當艦身某一處出現故障時,會有短促的警報聲響起,提醒技術部迅速檢修。有敵艦進入射程範圍內,也會響起警報,提醒進入備戰狀態。

而這一次,長——長——短——長——

全艦一級警報!

祈言坐起身,掀開被子下床,穿上拖鞋的同時詢問破軍:“出了什麼事?”

“首席,出事了,梅捷琳小姐在回程途中遭遇反叛軍,已開戰,將軍要求所有戰鬥人員立刻到崗,指揮艦將於七分鐘後起航馳援。”

祈言呼吸一頓。

他一天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裡,幾乎有二十個小時都在陸封寒身邊,自然清楚,陸封寒和埃裡希幾人已經設想了十數種戰略模型,用以推測反叛軍的進攻路線。

他不知道反叛者掀起戰事的切入點是否在陸封寒的戰略預測內,但他清楚,梅捷琳帶人出發檢測信號基站,順便查探反叛軍各方動靜,根本沒有出動澶淵號!最大的艦種不過中型艦,連殲擊艦數量都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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