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好不容易從那種落寞的情緒中抽離出來,五條葵已經離開了。
你站在原地。
許久都沒再說一句話。
隻是靜靜仰望白雲如練的湛藍色天穹。
目光追逐著振翅而非的群鳥,跟著它們消失在遙不可及的群山之中。
羂索已經死了。
可他在東京購置的房產還在。
作為他的“妻子”,你並沒有因為害怕加茂家尋仇就躲起來,反倒是理直氣壯接手了他留下來的一切財物。
你算盤打得很響。
處理完羂索那個逼,唯一還可能會妨礙到你的,就隻有繼國緣一了。
你無法對繼國緣一放心。
對他寄予的每一絲信任,都會化作最可怕的陷阱,將你的人生糟蹋得亂七八糟。
——不可信的男人,還是徹底消失比較好。
你是這樣想的。
可讓你感到困擾的是,之後的日子一直風平浪靜。
彆說咒術師來尋仇了。
一切跟社會主義價值觀不搭邊的東西,諸如咒靈、惡鬼,統統沒再有出現在你的生活裡。
直到兩年後。
一個落雪的冬夜。
你正窩在溫暖的被爐裡,邊聽著庭院裡竹枝不堪重負的折斷聲,邊翻閱著這個時代最流行的,五條葵不請自來。
他一把拉開緊閉的拉門。
在寒冷的風雪隨著洞開的門扉將要闖入室內之際,門板又被他唰得一聲闔上,非常自來熟地窩到你對麵。
你有點吃驚。
五條葵打了個寒顫。
好看的眉頭緊緊皺著,孩子氣抱怨:“這該死的鬼天氣,真的太冷了。”
“是啊。”
你回過神。
倒也沒問他怎麼來了,拿出備用的杯子,給他倒上一杯暖茶,推到他跟前。
五條葵道了聲謝。
捧著茶啜飲幾口後,感覺身體寒意去了大半,就又故態複萌,恨不得把“快來感謝我”寫在臉上:“如果不是耀哉過來求我,讓我多多關照你,我才沒必要在這種寒冷的時候,好好家裡不待,偏跑出來挨這個凍。”
你又給他茶杯裡添了點:“那還真是辛苦你了。”
五條葵:“確實。”
你被他理直氣壯的模樣逗樂。
卻也沒有在這種時候說什麼掃興的話。
“說起來,你也還真的大膽啊。”
五條葵不是能藏住事兒的人。
你不問,他自己都憋不住,“一點不擔心自己被加茂家尋仇不說,竟然還坦然住進了加茂憲倫死去的房間……你就一點不害怕?”
聞言,你忍不住笑出聲。
捧起散發著幽遠氣息的龍井綠茶,淺淺喝了一口,長睫低垂,黑白分明的眸子俯視著茶盞中上下浮動的茶葉,嫋嫋蒸騰的霧氣遮住了幽暗的眸光。
“這有什麼好害怕。”
“生前,他尚且打不過我身邊的咒靈;死後,又能有多大出息?”
“沒用的咒術師,就算不做人了,也隻是個沒用的廢物罷了。”
“不過,我倒是有點好奇,加茂家怎麼一直沒動靜,按道理來說,他們不應該輕易放過我才對……”
你沉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五條葵自得的笑聲打斷。
你拾眸望去。
就見他雙手抱在身前,驕矜地仰起下巴,再次恢複用鼻孔看人的架勢:“這當然是要謝謝我啊!”
你願聞其詳。
五條葵:“我也是探查過你的事後,才知道平日裡不聲不響的加茂憲倫,竟然玩得那麼大,不僅違背咒術師的準則,還試圖突破血的屏障,研究製造咒靈與人類融合的產物……他的確危險又惡毒,可不管怎麼說,他都是禦三家的咒術師。”
“你在他手上吃了很多苦,但對於加茂家那群爛橘子來說,他們依然不覺得你的命足以跟加茂憲倫的命相比。”
“他們本是準備追究你的罪責的……”
說到這裡,他不虞的聲音陡然歡快起來,少年清俊雋秀的麵容再次浮出得意的笑容,“是我把加茂憲倫的事情挑了出去。”
“一個自甘墮落,成為邪惡詛咒師的家夥,死就死了,加茂家忙著跟他割席呢,自然就沒精力來尋你的晦氣了。”
他非常開心。
大概是覺得自己乾得漂亮,掃向你的冰藍色眼珠閃閃發亮,似乎在說“快誇我快誇我”。
你也沒掃興。
一臉讚賞地衝他豎起大拇指。
五條葵立刻笑得更囂張了。
你也望著他笑。
一時間,白熾燈照亮的和室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五條葵並沒有待很久。
在走之前,他突然想起什麼,重新折返回來,端坐在你身側,解開自己一直背著的包袱,擱在暖桌上,讓包袱裡裡的東西一一呈現於你眼前。
九個易拉罐的玻璃罐。
裡麵裝滿暗紅色的透明黏稠液體。
而在漂浮在液體中央的,是九個奇形怪狀的克係肉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