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是夜,唐輕歌如往常一樣來到客棧時,客棧門口的街上竟被圍得水泄不通,她走近了,才瞧見客棧二樓最裡頭的窗裡往外冒著滾滾濃煙,大朵黑雲叫囂翻滾著,熊熊大火吞噬了一片,將夜空都照的明亮,看著讓人觸目驚心。
“這好端端的怎還走水了!”圍觀的人群中冒出這樣一道聲音。
旁邊有人跟著唏噓道:“嘖嘖,也不知這裡頭的人都出來沒有,這火勢這樣大,要是出不來,可就沒命嘍!”
唐輕歌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忙扯住一個提著水桶的店小二,焦急問道:“裡麵的人都出來了嗎?天字號房的那個客人呢?”
店小二一心著急救火,根本沒注意到這些,隻得胡亂答道:“我也不知道啊,估計還沒出來吧。”
一聽這話,唐輕歌的腦中轟得一聲,耳邊一切嘈雜都聽不見了,眼中隻剩赤紅的火焰席卷一切,刺得人眼眶發疼。
書裡那麼重要的反派男二,怎麼可能輕易因為一場火災就沒了命,唐輕歌在心裡不斷地安慰自己,腦中還是不受控製地聯想到那個最壞的後果。
如果因為她的出現,一切軌跡都改變了呢?他本不應該留在這個客棧,卻因為她的所作所為,不得不留在這裡,才遭受了一場無妄之災呢?密密麻麻的愧疚感緊緊地包裹住她的心,讓她的大腦幾乎無法冷靜思考。
唐輕歌緊咬著唇,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唇瓣傳來一陣痛感,理智也終於回籠。
她目光沉靜地搜索著周圍的人群,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的武功那樣高強,說不準早就逃出來了。
終於,人群的最外層,一個人站在昏暗的巷口處,一身黑衣幾乎融入了身後的陰影,他冷眼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切,猶如一個局外人。
唐輕歌懸著的心驟然鬆了下來。
他沒事就好。
可下一瞬,她又看見他身後背著的包袱。
唐輕歌渾身再度緊繃起來,思緒如一團亂麻。她不知道他是恢複了記憶,亦或者是找到了什麼線索,她隻知道,一旦放他走了,那她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會功虧一簣。
沒有他的幫助,她
根本無法改變自己的結局。所以,她眼下必須不惜一切代價留下他。
唐輕歌咬了咬牙,一把擠到最前麵,客棧裡的火勢還尚未完全蔓延到一樓,周圍的人拎著水桶,不停地往裡麵潑水,見火苗小了些,唐輕歌提起裙擺,作勢就要衝進去。
旁邊一個店小二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不明白她要乾什麼,“小姐,裡頭走水了,你往裡麵跑乾什麼!”
唐輕歌不顧他的阻攔,一把甩開他,聲音染上哭腔:“有人還在裡麵,我要去帶他出來!”
沒料到她的力道竟然那麼大,店小二猝不及防地被她一把甩開,就看見她不管不顧地衝了進去,她一衝進去,也無人再敢冒著生命危險進去攔她。
那樣大的火勢,進去就有可能被燒死,哪有人敢拿命救人的。
燕驥站在巷口處,看不見那邊的情況。起火時他第一時間就逃了出來,若是此時離開,便是最好的時機。她可能會以為他燒死在裡麵了,也可能猜到他走了,不管怎樣,他們往後都不會再有任何瓜葛,也不會再見。
這樣是最好的結果,在他的心在被徹底動搖前,遠離她。
一片昏暗的光線下,他的五官模糊在陰影中,神情晦暗不明。
他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就要轉身離開,身邊經過的談話聲卻傳入耳中。
其中一人難以置信道:“那女郎怎麼還往火裡跑了,她不要命了!”
另一人連連歎息,“我聽彆人說,好像是客棧裡住了她的什麼人沒出來,這才瘋了一樣要衝進去救人呢!火勢這麼大,萬一香消玉殞了,真是可惜啊..”
燕驥的腳步倏地停住,整個人恍如被雷劈中僵在原地,視線不受控製地朝那片吞吐著濃煙的客棧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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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內,唐輕歌謹慎躲避著周遭的火苗,一路繞著走,生怕被燒倒的梁木砸到,她緊緊捂著鼻子,嗆人的濃煙還是止不住地往鼻翼中鑽,將五臟六腑都都熏得發燙。
唐輕歌一邊慢慢地往裡麵走著,一麵觀察著自己的退路,一樓還沒有被燒得麵目全非,隻是二樓彌漫下來的煙瞧著駭人,她當然沒有蠢到真的讓自己陷入險境中,按照火苗的蔓延速度來看,她隻走到樓梯處,短短幾秒的時間,也
足夠她安全原路返回。
她要賭一次,隻有冒著足夠大的風險,她才能在他的心上往前邁出一大步,她相信,在燕驥心裡,她總是有幾分不同的。
唐輕歌剛邁上一步台階,身後的房梁就赫然砸了下來,燒斷的梁木上滋滋地冒著火星子,堪堪截住了她的退路。
灼人的熱浪撲麵而來,唐輕歌的雙眼都被生生熏出了眼淚,眼前的視線也模糊起來,腳下一個不穩,跌坐在台階上,腳腕處猛地襲來一陣撕裂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