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謝影靠在一邊,早早就看清了來人是首席師兄。
“你們一驚一乍的乾什麼。”
等定睛看清楚是謝歸途,幾人才鬆了口氣:“我們還以為是光……啊不,戒律長老來了呢。”
另一名小弟子則殷切地說道:“首席師兄,少宮主在幫我們看手相算命呢。他算的可準了,你要不要也來算一算?”
琴少宮主也興致勃勃,伸手邀請:“蘭玉,有沒有這個榮幸讓我替你算一卦?”
謝歸途笑笑,搖了搖頭,表示對此沒有太大的興致。
謝影早就料定謝歸途是絕不會讓彆人摸自己的手的,看少宮主吃了個癟,一邊心中竊喜,一邊嗤之以鼻道:
“師兄哪裡需要看手相算命這種小把戲,當年他的卜辭可是首尊大人親自占的,他是‘救世之人’!”
然而,在一眾弟子驚羨的目光中,謝歸途的心裡五味雜陳。
曾經的他確實有過這樣的理想,也堅信首尊長老對自己的鼓勵。可現在回想起來,他隻覺得無比諷刺,每每提起都像是在鞭屍他自己。
什麼救世之人。
他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他所愛之人。
謝歸途目光黯然了一瞬,隨即便轉移了話題:“妄行呢?”
小弟子們紛紛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知道,我們也有好多天沒看見楚師兄了。”
謝影抱著胳膊,毫不在意道:“誰知道他去哪裡鬼混了。”
琴少宮主樂嗬嗬地搖起了扇子:“非也非也,楚兄可不會像你一樣貪玩。我前日在煉器房裡見了他一次,他好像在搗鼓什麼東西。”
“對對,說起來,我好像半個月前也見過楚師兄一次,就在煉器房裡。”其他弟子附和道。
謝影再次嗤之以鼻:“我們是北鬥劍派,又不是天機閣,他不去練劍,整日在煉器房裡躲著,能弄出什麼名堂來?”
........
如謝影所言,北鬥劍派的弟子重視修為和劍法,並不擅長鍛造。
北鬥劍派這唯一的一間煉器房,說是煉器房,其實就是一個被加以改造和利用的空曠山洞,原本屬於一位姓殷的師姐,作為武器的鍛造和修理的場所。前些年師姐前往天機閣進修機關術以後,這裡便空了出來。
煉器房位於後山,地理偏僻,平日裡也沒什麼弟子願意來,基本處於半荒廢的狀態。
謝歸途趟過了門外幾乎能沒過膝蓋的野草,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麵傳來一陣陣嘈雜的動靜。
果真有人在裡麵。
長桌前,一身黑衣的少年神情嚴肅,專注地擺弄著麵前的一大堆金屬零件。他麵前攤著幾張羊皮紙,上麵墨筆畫的手稿線條淩亂。
“走開。”楚風臨麵無表情地說道。
原來狼崽十七正死死地咬著他的衣角,喉嚨裡不斷發出嚶嚶嗚嗚的聲音,試圖拖他出去玩。
但楚風臨正忙得焦頭爛額,沒空搭理它,伸手在十七的腦袋上拍了一下,讓它鬆口。可狼崽哪裡肯乖乖就範,張嘴就往他手腕上啃,卻恰好重重一口咬在冷硬的金屬護腕上,吃了個癟,委屈地嗚咽了一聲。
楚風臨一邊觀察著手中不夠合適的零件,一邊對它道:“把搓條拿給我。”
非但痛失玩伴,還被當成一隻工具狼,十七“嗚嗚”了一聲,不情不願地走進滿地散落的工具之間翻找。
不止十七是出於不滿故意偷懶,還是確實找不到。楚風臨等得太久,不禁出聲詢問:“找到了沒有?”
但片刻後,他等來的不是十七的回應,而是看見一隻手將搓條遞到了他眼前。
楚風臨連忙抬起頭來:“師兄……”
再看屋內,哪裡還有狼崽十七的身影。那小家夥機靈的很,才不願意留下來替人打白工,早已躡手躡腳地逃之夭夭。
謝歸途將搓條遞到了他手中:“妄行,你在忙什麼呢?”
看著那散落一地的零件和工具,還有師弟手上初具雛形的那樣東西,謝歸途心中忽然一緊,萌生出來一種預感。
楚風臨沒看見師兄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說:“我想做一隻用來送信的機械鳥。”
謝歸途已經伸手拿起了攤在桌上的圖紙,盯著上麵的手稿,一眼便認出了這是什麼。
這東西他前世就見過,是魔尊發明的“信客鳥”。並且不光魔族和仙門經常使用,在人間也得到了廣泛的普及,大大方便普通人遠距離的交流和溝通。
少年擦了擦額角的汗:“師兄,山洞裡悶熱,你先回去歇著吧。我還有些小問題需要調試。”
可謝歸途卻撩起了衣袖,淡淡地道:“我來吧。”
這個他會。
在謝歸途的幫助下,原本隻是初具雛形的機械鳥迅速變得完善,不一會兒功夫就調試完成了。
楚風臨用手托著它,笑意盈盈地說:“我不會召喚靈獸,但是有了這個家夥,我想念師兄的時候就能隨時寫信了。”
看著麵前興高采烈的師弟,謝歸途卻是臉色凝重,心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他隻知道這機械鳥是低等魔族用來傳遞情報的道具。
可他從來不知道,楚風臨最初創造出它來送信,竟然是因為想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