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有人出事,薑溪立馬掉頭,讓三妹下車,自己朝著說話的薑大牛騎過去。
出事的人是原主的堂奶奶,在原主記憶裡,她是個溫和善良的老人,即使他們之間隔了一層,但平時有什麼吃的,也都會特意送一點過來給原主。
因此這一次薑溪也送了兩個肉包子和兩個饅頭過去。
沒想到一轉頭,人就出事了。
薑溪在差不多時停下,想要將自行車讓出去,隻是身為醫者的習慣,她還是問了一聲:“叔,二|奶奶咋了?”
薑大牛黑著臉道:“被她兒子氣的,她要給幺妹送肉包子,薑水不讓,非說幺妹是嫁出去的閨女,哪怕嫁給知青,那也不能再貼補她了,把你二|奶奶氣得直罵他,罵著罵著,她突然就倒了,那慫貨惹了事就在家裡哭,剛好我路過把人背出來了。”
說著他看向跟著過來的人:“你去找個繩子,我把她綁在我身上,不然要掉下去了。”
薑溪眉心一跳,沒想到是自己送肉包子的原因,也氣得不行,至於嗎?一個肉包子!
她跟著幫忙將二|奶奶放下來,隻是見二|奶奶在這一係列動作下都沒有反應,當即一手去抹脈搏,另一手探呼吸。
恰好薑大牛似乎也察覺到什麼,跟著兩指放在她鼻下,下一刻他驚道:“沒有呼吸了!”
薑溪眉心一跳,不止呼吸,脈搏也沒了,她沉聲道:“叔,將她放平,需要急救。”
薑大牛這一刻都以為不用去診所救治了,麵上哀傷之色剛露出來,聽著薑溪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但手上卻因她的語氣下意識照做。
接著就見小姑娘兩手撐在老人胸膛那,跪在地上一下下的按壓,按壓還不夠,幾下之後她還抬高老人的下顎親過去?
“你這是做什麼?你二|奶奶死了!”薑大牛大驚,推了她,這丫頭咋這麼大膽,死人都敢冒犯?!
薑溪力氣不夠,隻能借著太重壓過去,被推了也沒動,頭也不抬道:“還沒真死,也許能救活,我在做心肺複蘇,是一種醫療急救手段。”
薑大牛遲疑著沒動,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
但他也沒再斥責,隻是一雙虎目炯炯的盯著她的動作。
心肺複蘇很費力氣,現在天氣還挺熱,沒一會兒薑溪就一身的汗,但她不敢停,一雙手酸疼得不行,才五十多個,她手就軟了,求助的看向薑大牛:“叔,你快來,學著我剛剛的樣子,速度要快,力道要重!”
速度和力量不夠的話,也是白費,薑溪力不從心,隻能司馬當活馬醫。
陡然被委以重任,薑大牛本能擺手:“不成不成……”
“你可以的!人命關天,努努力有希望救活的!”薑溪直接強勢拉著他,按著他擺好姿勢,催促著:“快點,用力!”
薑大牛被她弄得腦子懵了,本能的用力。
他常年乾農活,力氣大,這一下下力度到位,速度也起來了,薑溪沒想到他能做得這麼好,鬆了口氣,抬著春蓉奶奶的後頸,掐著時間人工呼吸。
忽然一聲怒吼響起:“你們在做什麼?!”
緊接著一個雙眼通紅的男人跑過來,一腳踹開薑大牛,扯著他衣領氣急敗壞的罵道:“你他娘的瘋了?我娘都這樣了你在做什麼?!”
薑大牛被打得回神,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一張臉漲紅:“不是,我是在救,是小溪說什麼急救……”
“救個屁!我娘哪裡得罪你了?要你這樣欺負她,你看這是救嗎?我娘胸膛都給按塌了,你他娘這是報複!”男人根本不聽,直接吼道。
直到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沙啞艱難的輕咳。
他陡然僵住,猛地回神。
就見前腳還昏迷不醒的親娘,此時麵色蒼白的捂著胸膛咳嗽,眼睛也睜開了,不再是之前了無生氣的樣子。
“娘?”
男人驚喜出聲,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娘,你沒事了?”
薑溪扶著二|奶奶,沉聲道:“有事,她這次昏迷心臟呼吸都停了,現在救活了,但肋骨肯定是斷了,得送去醫院急救,你要真這麼心疼你娘,就趕緊給錢,送她去醫院!”
男人頓時僵住,支支吾吾不肯作聲了。
肋骨斷了可不是開玩笑的,那是長在胸膛裡的骨頭,跟胳膊腿不一樣,還去醫院救治,不知道要花多少錢。
他不敢應聲。
薑大牛惱火道:“薑水,你他娘的沒良心!剛剛嚷得厲害,老子還當你多孝順呢?將你娘氣得差點死了,現在好不容易救活了,你還舍不得一點錢?”
剛活過來,眼裡還含著淚水的二|奶奶眼眸一暗,眼淚唰的流下來,失望的搖頭,努力蹦出幾個字:“不、不救……”
薑水羞愧的紅了眼,就是不吭聲。
薑溪一陣無力,直接開口說:“叔,還是送醫院,錢我來付。”
要是彆人她也管不了,這個世界上苦命人那麼多,但對原主有恩的人,她無法見死不救,不過她話音剛落,就聽一道女聲喊:“我來付,大妹,你不用操心。”
薑溪迅速看去,就見春蓉奶奶的閨女薑幺妹跑過來,臉色難看極了,路過薑水身邊時,還惡狠狠踹了一腳。
被踹的人意外的老實。
二|奶奶身子一顫,眼眸裡終於泛起一絲亮光。
去找繩子的人也將繩子送過來了,薑幺妹幫忙纏著繩子,一邊罵罵咧咧:“薑水你這輩子就是個孬種!就知道找娘要吃的,不就是兩個包子?跟這輩子沒吃過飯一樣,還非得鬨成這樣,以後你再敢要娘的一點東西,我弄死你!”
薑溪看見她,心頭輕鬆了許多,她掏出五塊錢塞給急匆匆就要護著二|奶奶走的幺妹。
薑幺妹是嫁給知青,知青工分比不得農村漢子,日子過得比較拮據,怕有困難,而且這事還是她送的肉包子引起的,得負一點責。
薑幺妹捏著錢,眼眶一紅,哽塞道:“大妹,謝謝你,姨記住了。”
她快步跟著薑大牛的自行車跑了。
薑溪目送她離開,一轉頭再看薑水這慫樣,那股氣又上來了,她故意大聲道:“叔,你估計是不知道,即使是親娘,你要是氣死了人,也是得坐牢的,雖說民不舉官不究,但隻要幺妹姨去跟警察一說,你就等著坐牢吧。”
正要走的薑幺妹冷颼颼的瞥了一眼。
薑水臉色一變,驚慌失措看過來:“大妹,你淨瞎說!”
薑溪衝他露出一抹假笑:“要不咱們去警察局谘詢一下?”
薑水吸氣:“!!!”
將薑水嚇了一頓,薑溪才帶著兩個妹妹回去。
自行車被薑大牛騎走了,她們是走路回去的。
她心情不太好,一路板著臉,二妹和三妹也不敢多說話,竟走得意外的快,等到了裴家,她才感覺到累。
裴母留在家裡照顧裴賀軍,見她回來,第一時間送上糖水:“歇會兒歇會兒。”
薑溪大口喝了,回房間跟裴母解釋道:“我二|奶奶被她兒子氣病了,自行車借他們去醫院了,就沒帶回來。”
“知道了,咱也不著急用,你二|奶奶病得嚴重不?”裴母關切道。
薑溪跟她說了情況:“挺嚴重的,我隻能急救,得送醫院,估計是跟心臟有關,還不知道具體情況。”
裴母唉聲歎氣:“這老人啊,真不能生病,一生病就是大病,遭罪不說,還虧了錢,你那叔叔也是不孝順,幸虧你姨就嫁村子裡了,不然估摸著這人就沒了。”
她想到了自己。
三兒子生死不知,她和老伴兒要是真生什麼大病,兩個大兒子肯定不會治,當然她自己也不會舍得治的,掏空了兒子,得到的隻會是一肚子埋怨。
偏生她還沒一個閨女能幫襯下。
薑溪也跟著歎息,這個時代,哪怕是後世,其實也是差不多,普通人看病就是困難。
兩人一同感歎,歎氣聲也是一起出來。
裴母忽然一笑:“得了,你回來,那我去乾活了。”
薑溪也笑了,等裴母出去,她累得不行,乾脆往床上一趟,和裴賀軍並排躺著,順手撈過裴賀軍的手,看一下今天的日常任務有哪些可以刷。
隻是才看清係統屏幕,門“咯吱”一響。
薑溪警惕的看過去,就見裴母慌慌張張的退出房間,又關門,假裝沒這回事,然後一本正經的問:“哎,小溪,我能進來嗎?老三的臟衣服忘了拿走。”
薑溪垂眸,看著自己那大喇喇握著的一隻男人的手,陷入沉默中。
所以裴母剛剛是看見了吧?
絕對是看見了!
她尷尬的臉都紅了,迅速鬆開,任那手啪的一下打在床上,輕咳一聲:“進來吧。”
裴母笑眯眯的進來,又笑眯眯的走,全程仿佛避嫌一樣,都不朝薑溪這裡看一眼,然而她越是這樣,越讓她尷尬。
裴母自然也知道,動作非常快。
很快她人就出去了,房門再次被關上,沒多久,薑溪清楚的聽見外麵有人說話:“桂芝,這是撿到錢了啊,笑成這樣?”
“去你的,小點聲,我兒媳婦在睡覺。”裴母笑罵一聲。
外麵的聲音漸小。
薑溪深吸一口氣,想要平複心頭的尷尬,無果,她崩潰的在床上翻滾兩下,最後無力的扒在床上。
好幾秒,她才偏頭再次撈裴賀軍的手。
手碰上去,正要繼續看係統麵板,薑溪餘光卻看見一雙瞪得老大的眼珠子。
“醒了?”薑溪猛地跪坐起來,盯著裴賀軍的臉看。
隻見那消瘦硬朗的臉上,原本緊閉的雙眸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像是肌肉被拉扯了,比正常情況大很多,直勾勾的看著天花板。
係統都激動了:【啊啊啊!宿主醒了!宿主媳婦,你老公醒了!】
薑溪被逗笑了,卻無法跟係統一樣單純,植物人哪這麼容易就清醒?她試著揉了揉他的五官,在她手碰過去時,裴賀軍的眼睛也沒有反射性的閉眼躲避,仿佛一個僵硬的娃娃。
她順手將他眼睛合攏,泄氣的躺回去:“沒有,他目前還是無意識。”
係統:【……好吧】
薑溪躺下,焉嗒嗒的係統還是配合的調轉屏幕,讓她能看得更舒服,又歡歡喜喜的打字跟她說:【宿主媳婦,今天你又完成了一個急救任務!】
薑溪看了眼,剛好是她二|奶奶的任務,後麵寫著「已完成」三個字。
也就是現在她二|奶奶應該已經脫險了。
薑溪心情輕鬆了許多,轉而看餘額,二|奶奶這個任務得了二十積分,算上這幾天零碎去看病賺的一點,已經有六十八個積分了,可以買不少東西。
她自己是沒什麼想買的,這個年代,買了也不能隨意拿出來,雖然農村沒那麼多事,可萬一呢?
但薑溪還是打開商城看了看,她是沒有,可有些少見或者現實中很貴的藥材,還是可以買了給裴賀軍調理一下身體。
如今他這情況似乎在好轉,即使是無意識的睜眼,那也比隻知道睡眠的好,再喝點藥,也許能真的清醒。
看著看著,薑溪還真找到好些合適的藥材。
就是貴。
最便宜的都需要一百二十個積分。
得抓緊時間做任務,可是做什麼任務呢?要不主動去治病試試?
薑溪再次查看任務列表,忽然一個刷新,多了個任務:【治療扭到腰的人,任務獎勵:5積分】
剛剛扭傷的?
薑溪頓時精神了,跟裴母交代一聲,往外走。
第六大隊村民上工的地方
五月中旬正好是水稻種植的時候,一批人負責將育好的水稻苗拔起來,捆成一束堆起來,就有專門的人將這些挑起,送往水稻田裡。
水稻田那邊也有人等著稻苗插秧。
作為第六大隊大隊長,裴勝才將一切都安排好了,正滿意的催促著大家乾活:“今天好好乾,乾得好的,一個人十二個工分,乾得不好的,扣工分!都不準偷懶!”
絕大部分村民都老老實實的,為了年底能多分一點,他們賣力得狠。
但總有些人試圖偷懶。
比如個彆知青。
平時人模狗樣,到了乾活的時候,就慢吞吞的,彆人都挑著稻苗走了一遭,就他三步歇息一下,身上一點汗都沒出。
裴勝才慢吞吞的巡視一圈,看哪裡有空缺幫忙搭把手,累得一口氣灌了一大瓶水,正要回去,忽然瞥見一個慢吞吞的身影,那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他直接拿著大喇叭走近,吼道:“胡義,你再這樣,今天就沒有工分了啊!”
被點名批評的胡義尷尬一笑:“大隊長,我也不是故意偷懶的,你看這稻苗都沾了濕泥巴,太重了,我是真的不行,最近都沒怎麼吃飽。”
裴勝才冷笑一聲:“哪裡重了?你看看彆人,都比你多三分之一,你還好意思說?”
胡義被這樣指責,臉色也不好看:“要不裴勝才你來?讓我學學?”
裴勝才冷笑:“行,我就讓你看看。”
他直接接過胡義肩頭的擔子,輕輕鬆鬆挑起來,還特意顛了顛擔子,嘲諷道:“都來了一年,還是這麼沒用,連我一個五十歲的人都比不上,就你這還想要工農兵大學名額?”
他也不是討厭知青,他隻是討厭眼前這個人。
偷懶中的佼佼者,偏偏還不能真讓他餓死,總得借糧食給他,關鍵是這廝吃飽了就勾搭村子裡的小姑娘,私底下風評不好,看得人膈應。
他毫不掩飾的厭惡讓胡義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大隊長,沒必要這樣說吧,我畢竟城裡來的知青,從小沒乾過這些。”
裴勝才怎麼說也管理者大幾百人,半點不沭:“不想讓我說,那你就用點力啊?還不快跟上,我讓你看看!”
他說著大步就往水田去。
自然也沒看見身後胡義因他毫不客氣的諷刺而陰沉的神色。
尤其剛剛一幕被不少過來挑稻苗的人看見,一個個看著他的神色更是充滿嘲弄。
隻是被裴勝才教訓了,胡義也不敢反駁,裴勝才就是這一塊的地頭蛇,得罪不起,隻能咬牙繼續跟著。
忽然腳下一個土塊碰了他一下。
胡義心頭一動,惡意升起,腳下猛地往前一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