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話鋒一轉,沉聲道:“東玄界這幾日在用我那絲神魂做引,搜尋我的蹤跡,我一旦動用天地源力就會暴露行蹤,恐怕還得再等幾日。”
溫雲隻好失望地收回魔杖,在新買的那一整匣蜜棗都被宿垣真人拿走後,她臉上的失望更加明顯了。
待宿垣真人慢踱步回院中休養傷勢後,葉疏白不動聲色地往她那邊湊近兩步,從芥子囊中取了諸多點心遞來:“這裡還有。”
溫雲這會兒興趣卻不在點心上了,她抱著魔杖仰頭歎:“我是個記仇的人,謝覓安那狗賊沒死絕,我心中不爽快。”
頓了頓,她試探著補一句:“或許現在來一本畫冊,尚可撫慰我的心靈?”
最後她還是沒能拿到黑化師尊的畫冊,葉疏白在這種問題上很有原則,也很有當師父的自覺,管得極嚴厲。
不過溫雲也隻是隨口一提,畢竟現在局勢緊張,要忙的事情的確很多,著實沒空研究那畫本了。
如今千黎深在領著吹雪島眾弟子在沿海各島布置防禦的陣法,溫雲跟葉疏白也沒閒著,在將負傷的宿垣真人安頓好後就趕去幫忙。
他們最先到的便是昔日安置遺民的那個大島,也就是第十峰的分島上。
二人才剛禦劍落地,兩個半大的身影就自不遠處禦劍飛來,許是才修習禦劍術不久的緣故,才剛浮了半丈高就歪歪扭扭地掉地上了,隻能羞愧難當地拖著劍朝這邊跑。
溫雲看得麵露笑意,這兩個小子不正是沈星海的徒弟嗎?
幾月不見,居然也有煉氣期的修為了,也不似先前在魔界那般隻在下.身圍著獸皮,而是像模像樣地著了身白色的清流劍宗弟子服,看這樣子是沈星海用自己的弟子服給他們改的,再配上跟他們差不多高的劍,倒是很有小劍修的氣勢了。
“葉師伯,溫師叔!”
黑石跑得極快,匆匆行禮拜見後,眼睛亮亮地看著溫雲:“師父可是先去找你們了?我跟阿休等了許久都不見他歸,他這次回來接我們了嗎?”
孩童天真的問題讓溫雲瞬間想起沈星海現在修為儘毀的狀況,她心中一沉,卻不好在孩子麵前說出這麼殘酷的事,隻好裝出平常模樣,拍了拍黑石的腦袋溫聲道:“你們師父現在在宗門內處理事務,太迷了趕不回來,所以托我看你們,你倆在島上可有好好修行?”
阿休吃力地將劍抱在懷中,一臉嚴肅地高聲道:“吾輩修士當與天爭,一日不練視為敗,故不敢懈怠!”
溫雲:“……”
葉疏白:“……”
這奇怪的語氣,果然一聽就知道是誰的徒弟了。
將帶著的點心分了兩個小劍修後,溫雲跟葉疏白不再停留,飛快地在島嶼周邊布置陣法。
“我將陣法改進了一些,以天地源力為基礎來做布置。”
溫雲以魔杖做筆,懸在外海上方,杖端隱約閃著金色的光輝,這代表的正是天地源力,隨著魔杖的移動,一道又一道金色的線條落入海中,化為無形的力量開始結成陣法。
葉疏白聽得極其認真,目光緊緊追隨著溫雲魔杖落下的位置,手中的木劍亦是隱約跟著揮動。
小火龍懶懶地飛出,在邊上吃力地扇著小翅膀,同葉疏白商量:“我在陣法上也有些造詣,你要是跪下求求我,我心情好了興許能指點你兩句……”
話還未說完,葉疏白已摸出一塊漂亮的寶石,價值一塊中品靈玉。
方才還在大放厥詞的小火龍飛快將其吞下,諂媚地笑著誇:“爹!你真是爹!來,我來教你畫!”
溫雲在布置完一道防禦陣法後才看向葉疏白,這時輕咦了一聲,驚喜道:“你居然將魔力跟靈力同布在一個陣中了?”
雖然這兩者不是真正融合在一起了,但是二者在相互配合下,隱約竟也有了天地源力的味道了,散發出淺淺的金色光芒。
葉疏白倒也沒居功,如實道:“是小紅同我一起畫的。”
其實他現在在魔法上也略微有些心得,若是自行畫陣也能將二者結合在一起,隻是他素來平和低調,也不想同這隻小紅豬爭搶功勞。
他隱約察覺到,自己用於淬煉神魂的魔力,已經開始逐漸地同淬煉肉身的靈力開始交融在一起,若是再提升一些層次,想來也能修成天地源力。
說來也是可笑,修真界之所以會有魔力的存在,一切都因東玄界而起。
他們將這界視作自家的養殖場,編造了飛升謊言,為求便利所以每每降臨都是通過玄天秘境傳送下來,而那塊地界實則是一塊上界的土地,自然是有天地源力的存在。
若沒有那塊地,自然也不會有第十峰,溫雲便一輩子也使不出魔法,自然也無法有今日的真相大白。
所謂因果,原是如此玄妙。
葉疏白正準備將這件事告知溫雲時,海麵上忽然搖搖晃晃飛來一人,還未靠岸便要跌入海中。
“小紅!”
溫雲連忙喚了一聲,□□瞬間由小豬化回碩大的原型,雙翼一扇朝著那人衝去,激起滔天駭浪的同時,也穩穩將他接住。
那個年輕的男修原本隻是靈力用儘,力竭罷了,然而在看到小火龍的瞬間,他慘叫了一聲“怪物”,險些直接嚇得昏死過去。
好在這時溫雲跟葉疏白趕到,將他扶起,順便為他施展了個治愈術。
“道友,你這是怎麼了?”
在治愈術的幫助下,那個修士的靈力雖然仍沒恢複,但是精神卻緩和了許多,他也顧不上身下的大怪物了,喘著氣促聲道:“我是玉家家主派來報信的,我們的探子發現外海那邊出現了大批魔修的蹤跡,他們正朝著四洲方向渡海而來!恐怕再過兩日就要來了!”
那座分割外海與內海的大島上靈力極其微薄,連玉簡都時常傳不出信,難怪會派人親自前來通知,這次若是沒有玉漸離在那邊鎮守,恐怕四洲又要同當初那樣被打個措手不及!
恐怕魔修們也沒想到,四洲這邊會這麼快就查探到他們的蹤跡,若是現在先一步去截殺,說不定能奪得先機!
葉疏白手一揮,將這個玉家的修士安置在島上,而後禦劍而起。
溫雲亦不作停留,魔杖一點,嚴肅道:“走!”
就在這時,遠方忽然傳來一聲浩然高呼:“葉道友,溫道友,且待我等同行!”
溫雲回頭,隻見遠處的海麵上有一群精壯高挺的修士踏海而行,個個手中提著一把大刀,為首的那個俊朗青年怒喝一聲,提刀一揮,生生地將海水斬出一條道來!
“東洲薑氏,前來斬魔!”
刀辟出的瞬間,他身上的玄色衣衫承受不住這磅礴靈力,炸裂成碎布條,精練的肌肉線條在海水的擊打下顯得越發堅/挺壯碩,好似雕塑般絕美!
溫雲還沒看清楚這幅畫麵,葉疏白已是飛快上前一步,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隻好扭過頭,卻發現這時遠處亦有一大群人趕來,個個身姿飄逸若仙,用的是吹雪島的符篆。
果不其然,為首的那個美貌青年正是千黎深。
在看清來人是薑家刀修後,吹雪島眾弟子臉色都冷下去,刀修的臉色自然也不怎麼好。
溫雲心中咯噔一響,該不會魔修來了,這兩家卻要開始內鬥吧?這豈不是又重演了五百年前的曆史?
薑肆扛著刀,同千黎深遙遙對望,聲音不冷不熱道:“我薑家已將東洲魔修驅逐,聽說外海有魔修入侵,借道去除魔,還望千道友能顧全大局。”
千黎深凝視片刻,最後拂袖冷喝:“你以為我是來阻止你的嗎?我吹雪島弟子不是慫蛋,此番亦準備去阻擊魔修!”
這番對話過後,兩邊的氣氛都緩和了許多,不再交流,隻默默地朝著玉家駐紮的那個大島奔去。
溫雲當即鬆了一口氣,踩著龍骨魔杖同葉疏白跟了上去。
路上,她忍不住感慨:“我沒想到你那一輩的上梁爛成那樣了,這些下梁倒都是很正。”
無論是薑家還是吹雪島,又或者是清流劍宗的那兩個太上長老,原先葉疏白那一輩的都是些大奸大惡之輩,蒙蔽蒼生沽名釣譽,修真界可謂是烏煙瘴氣。若換成是他們,現在魔修再次進犯,估計各家都隻會窩在自己領地龜縮不出,或者盤算著哪家倒黴了自己去撿便宜。
然而這些下一輩的這些修士,卻個個都很像樣。
葉疏白禦劍跟溫雲並肩同行,聽到這句話後,淡聲道:“其實我那一輩亦行得端正,隻是真正存有道心的修士都奔赴外海同魔修作戰,為護蒼生身隕道消,反而是那些怕死的龜縮於後方苟活到最後,才顯得修真界道德敗壞。”
他那代人其實活得格外壯烈。
那時候四洲已陷落,魔修大軍幾乎遍布每個角落,什麼惡事都做得出來。
清流劍宗四位渡劫期劍修齊齊殞命,各大家族門派的大能與天驕們亦是為護蒼生慘死在魔修手中,有些年輕的孩子不過煉氣期,為護著親族亦是挺身而出,被魔修殘殺。
那時亦是一場大雪,偏偏四洲沒被染白,而是被染得處處血紅。
溫雲腳踏龍骨魔杖飛在空中,正色道:“我不修什麼道心,我隻明白一個道理。”
“嗯?”
“被打了,你就要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