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雨歇。
世界回歸到柳桃沒有發生異變之前的模樣。
溫楚寧又賭對了一次。
從收回發圈,轉而將書送給柳桃開始,走向都在溫楚寧的預料之中。
溫楚寧被困在幻境中,目睹自己被自己拉扯大的狼崽子背叛。
異變的柳桃看著發圈,這時問他:“這是她讓你送我的嗎?”
一個陰沉嘶啞,被火灼過般的聲音,孜孜不倦的引誘著他:“說不,隻有這樣你才能活下來。”
狼崽子的臉還在眼前,心神震蕩的溫楚寧幾乎將“不”字說出口,然後——他笑了笑,回答:“是,是她讓我送的。”
完全相反的答案。
這世上,沒有誰比自己更值得信任了。
柳桃氣極了,再次被激怒,怒氣幾乎毀天滅地。
溫楚寧早有準備。
在將《校霸的雙性禁/臠》送給柳桃之前,他從管家那裡換了一件道具。
他的積分不足以購買翻譯器,但如果隻是翻譯書中一兩頁的話,他的積分綽綽有餘。
了解何謂《校霸的雙性禁/臠》的時候,溫楚寧難得的沉默了。
但看明白黑色封皮後的空白頁上的三個字後,溫楚寧淺淺笑了。
——空白的頁麵上娟秀的字體寫著三個字:柳桃贈。
這是柳桃送給“她”的。
溫楚寧隨意翻譯了其中一頁,隻要你能勾起柳桃的心緒就行。
然而書裡的內容讓他短短時間裡,第二次沉默了。
其中一個主角還頂著他的大名,羞恥感更是成百成千倍的增加。
冷靜下來,那種那根曲折的線忽然被拽直了。
溫楚寧恍然,柳桃所寫的內容或許不是真實的,但卻是以她身邊真實存在的人為原型寫的。
溫楚寧不知道這個時代的學生會受到怎樣的教育,但想來這樣的內容不會是在課堂上教授的。
換言之,能讓柳桃贈予這本書的對象,肯定是她信任的人。
那這本書的主人就不該是令柳桃恐懼的人。
柳桃左右互斥似的自言自語,“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班宏哲的遭遇,成了柳桃過去的投射。
一幕幕在溫楚寧腦中飛速滑過。
再睜開雙眼時,溫楚寧說:“那個隻能躲在你背後的人。”
柳桃的背後長了一張臉。
***
柳桃漸漸平靜,臉上的神情似喜非喜,似悲非悲。
能看見她口中喃喃,嘴巴不斷張合,卻聽不見她在說些什麼。
忽然,柳桃停了下來,她抬眸看向溫楚寧。
純黑的沒有半點眼白的雙眼恢複了原本黑白分明的模樣,她眼角含著水光,對溫楚寧說:“你說的沒錯。”
“我不會再恐懼下去了,我不該繼續被支配,我不想一輩子生活在這裡,看著他們殺戮又死去。”
柳桃像是又想起了什麼,眼睫垂了下去:“我為什麼不早點鼓起勇氣相信你。”
溫楚寧直覺有些不對,他偏頭用餘光看向身後——身後,原本躺在地上的嘉賓們都不見了。
溫楚寧終於發現古怪的地方在哪裡。
安靜,這裡太過於安靜。
一草一木都和之前一模一樣,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被柳桃拖到了另一個空間裡。
這裡,隻有他和柳桃兩個人。
【恭喜玩家解鎖NPC柳桃的真相空間,請在不被柳桃察覺的情況下,陪她喚醒過去的記憶。】
真相空間?
溫楚寧甚至沒能來得及皺起眉頭,柳桃已經在對他說話。
“你會原諒我嗎?”
從剛剛起,柳桃對著溫楚寧一直用的是“你”,就……好像他們曾經十分親昵。
原諒,還是不原諒?
腦中飛速過了一遍書的後半段那些幾乎連不起來情節的小塗鴉,溫楚寧想明白了些什麼。
對著柳桃,他笑的前所未有的陽光。
溫楚寧本就生的極好,卻也極少笑。
這樣笑起來,沒有半分雜質,就像初春的陽光刺破被冬季籠罩的大地,能讓人感受到新生的喜悅。
溫楚寧說:“我從來沒有恨過你,你知道的。”
柳桃蓄在眼角的眼淚終於滾落下來。
她拚命搖著頭,泣不成聲:“不是的,你應該恨我的,我、我那麼懦弱,我甚至不敢對他們說,你是我的朋友。”
“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往你身上吐口水,說著羞辱你的話,我卻連出聲製止都不敢。”
溫楚寧彎了眉眼,這讓他褪去周身的淩厲,看上去愈發的溫和。
他沉下聲,徐徐說著話,嗓音像是流淌的水,能安安靜靜的流進對方的心底。
他打斷柳桃自責的話:“他們羞辱我,傷害我,是他們的錯。最應該自責的是施暴者,而不是同樣受到傷害的你。”
換成溫楚寧嘗試靠近柳桃。
他聲音低沉,仿佛帶著誘哄。
“你忘了嗎?他們也那麼狠的傷害過你。”
“體育課上,他們揪你的頭發,他們說你做事慢吞吞的,他們在你白色的襯衣背後畫烏龜,讓你背著烏龜繞著操場跑圈。”
“下著大雨,你一圈又一圈的跑著。雨水模糊了你的視線,你摔倒了,卻還能聽見身後的哈哈大笑。”
每說一句便靠近一分,話音落下的瞬間,溫楚寧已經走到了柳桃的跟前。
他輕歎了一聲,眼睫微垂。
這一刻,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表情裡也看不出有幾分偽裝。
“所以,不要責怪自己了。是他們的錯。”
“是他們的錯。”柳桃跟著迷茫的呢喃。
“是他們的錯。所以,不要再埋怨自己,也不要再恐懼自己,接受全部的你。”
***
“接受全部的你?這又是什麼意思?”強森再一次迷失了。
實際上,溫楚寧被柳桃拖進真相空間的時候,強森以為溫楚寧這回死定了。
所謂的真相空間,是指藏匿在副本背後,屬於NPC的完整的故事線,隻有對NPC的過去了解度達到一定的百分比,才有可能開啟。
可即使開啟了真相空間,沒有上帝視角,很難做到不被NPC察覺,而一旦被察覺,非死即傷。
可強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心理,反正他是沒能將“溫楚寧這回死定了”這句話說出口。
果不其然,溫楚寧仿佛真的開了上帝視角的演了起來,起初他還能聽的懂,聽到後來,他一個真正上帝視角的卻迷失了。
隻能求助身邊的兩個高玩。
於恒搖頭,強森又看向索慕,索慕聳了聳肩:“彆指望我,我甚至連溫楚寧是怎麼知道柳桃被欺負過,且知道的那麼具體的,我都不清楚。”
【對哦,他到底哪裡知道的這些?】
【那個走廊裡?】
【總不能是猜的吧……】
溫楚寧回憶著書後半段的塗鴉,想象著自己就是柳桃口中的那個“她”,溫和又自信的看著柳桃。
柳桃吸了吸鼻子,乖巧的點頭:“我聽你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眼裡最閃閃發光,我最想成為的那個人。”
溫楚寧側了側頭:“可是我卻隻喜歡和這樣的你做朋友,所以,或許,你該試著愛上自己?”
柳桃一怔,繼而笑了。
【對不起,雖然這有點不道德,但我磕到了。】
【我也……】
【啊啊啊啊你們快看,柳桃背後的臉碎了!】
【這臉怎麼……】
柳桃的臉碎之前,有個長時間定格的畫麵,觀眾終於看清了柳桃背後的那張臉。
那是一張和柳桃長的一模一樣的臉。
於恒喃喃:“柳桃最恐懼、最厭惡、最憎恨的,原來一直是她自己。”
“所以溫楚寧才一直讓她多愛自己一點。”強森恍然,但很快又要抓狂,“可是他是怎麼知道的啊?!”
背後的臉碎裂了,讓柳桃周身被一團光暈環繞著。
她的聲音恢複了少女獨有的輕快:“還記得我將這本書送給你的那天嗎?你說身上沒什麼好東西了,就把發圈送給了我,說這樣我們就能用閨蜜同款了。”
“你還誇我心靈手巧,梳的頭發都特彆好看!”
溫楚寧眼皮一跳,忽然有了不祥的預感。
柳桃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而杏眼圓瞪:“誒?你怎麼穿著男生的校服!”
溫楚寧臉色幾經變幻,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緩慢而堅定的回答:“這是新款式,可以隨時拆成裙子。”
說著溫楚寧揪著大腿內側的褲腳,用力一撕。
刺啦——
褲子變成了前短後長十分詭異的裙子。
柳桃點點頭,似乎看不出這裙子不僅醜陋而且詭異,她笑的甜甜的,雙眸如星:“我幫你梳頭。”
溫楚寧被不由分說的按著坐下了。
柳桃口中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心情十分愉悅。
“她”說的沒錯,柳桃確實心靈手巧,沒花多少功夫就給溫楚寧盤好了一頭烏黑的長發。
【哇,再次被美到了。】
【老婆!聲嘶力竭.jpg】
【美人就是要露出整張臉!】
溫楚寧看著柳桃手中巴掌大的鏡子,仿佛身後站著的不是隨時可能暴走的NPC,冷著一張臉無情抱怨:“這發型是嫁做人婦的女子盤的吧?”
“柳桃不會生氣吧?她愣住了誒。”強森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柳桃眨了眨眼,緊接著像是一滴熱水滴進了冰塊裡,她整個人都像緩緩活了過來一般,變得無比生動。
笑意蔓延進眼底:“她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
“她?”
溫楚寧身子一僵,但身後的柳桃像是早有預料似的,輕柔的拍了拍他的肩,然後輕手輕腳的幫他解開了盤發。
“疼的話你就告訴我哦。”